第4章 羅網從天而降

湘北火速卸去婚紗，淚水滑落臉頰，湘南哭著把警服遞給妹妹，卻不知該怎麼安慰。湘北迅速換上警服，並沒有重新打理髮髻，機械地跟著楚燕出了房門，湘南跟著也要下樓，湘北轉回頭沖著姐姐歇斯底里地大喊：「回去！你回去！不用你跟著！」

湘南轉身回房，掩面大哭。依依已經醒來，依偎在爸爸懷裡，懵懂地看著一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齊天在睡夢中被楚燕的來電驚醒，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趕往公安局。在穿衣下樓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他的大腦高速運轉——胡正熙要求六點之前將胡正浩送到虎頭灣換回湯嘉樹，否則將殺掉湯嘉樹。該怎麼把嘉樹救回來，又不讓胡正浩逍遙法外呢？

虎頭灣是邊境的一個景點，也是界江的一部分，虎頭灣對面就是另外一個國家。這一段江面寬約一百五十米，只要越過了中心線，就沒法捉拿，更不能開槍射擊。胡正熙選擇在這裡和警方交換人質，確實是經過精心考慮的。

齊天開車出地庫的時候，他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他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給特警隊長，說了自己的想法。

等齊天冒著大雨來到公安局大院的時候，特警隊隊員正陸續來到大樓前集合，湘北和楚燕也匆匆趕到，和齊天一起來到了會議室。

梁局長已等候在會議室內，齊天向梁局長彙報案情：「看來，此次行動蓄謀已久。四十分鐘前，一輛大卡車撞擊了湯嘉樹乘坐的車輛，截斷了車隊，綁架了湯嘉樹——胡正熙給我們發來了視頻——」

楚燕將湘北的手機連上大屏幕，按了播放鍵：「這是胡正熙從案發現場發來的視頻。」

大屏幕上一輛大貨車橫在公路最窄處，車身還在燃燒。白色的加長林肯被撞下路基，四輪向上躺在斜坡上。

湘北淚水滾滾而下，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他們要求六點之前把胡正浩送到虎頭灣。」楚燕說。

梁局長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此時已是四點五十分。

湘北的手機又響了，齊天看了看梁局長，又沖湘北點了點頭，湘北按下了接聽鍵和免提鍵，胡正熙陰沉的聲音傳了過來：「提醒一下，你的時間不多了，你該動身了。」

「嘉樹怎麼樣了？」湘北問。

「他受了點傷，需要你儘快把他送到醫院，所以，你要抓緊時間。來，新郎官，和你的新娘子說句話吧。」胡正熙的語氣裡帶著調侃，聽起來卻非常可怕。

湘北肝腸寸斷，沖著手機喊道：「嘉樹！」

嘉樹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寶貝，不要哭。不要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湘北慟絕：「嘉樹！等著我！我這就去救你！」

胡正熙陰沉的聲音再度從手機里傳來：「我警告你，不準帶其他人，不要耍花招，否則後果自負。」

胡正熙說完掛了電話。

胡正熙和湘北通話的功夫，小魏已經在電腦上鎖定了胡正熙的位置，他報告說：「胡正熙剛才的通話地點在江心島，就在虎頭灣對面。」

梁局長面前的對講機響了，一名警察報告：「報告梁局，胡正浩已帶到！」

梁局長隨後讓大家去樓下集合準備出發，卻單獨留下齊天說話，他壓低聲音對齊隊說道：「嘉樹的聲音很虛弱，可能情況不太好，要安排一輛救護車跟著。」

齊天點了點頭。

「能救出嘉樹，又不讓胡正浩跑了嗎？」

齊天又點了點頭：「一定把他抓回來！」

「如果抓不回來，我們的責任就大了。」梁局長憂心忡忡地說。

齊天衝到樓下，特警隊已經集合完畢，胡正浩也被蒙著頭套帶到了湘北的車上。

「特警隊全體集合完畢！請指示！」特警隊隊長向齊天報告。

「我說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齊天問。

「準備好了！」特警隊隊長回答。

「每兩把拋繩槍連接四張防爆網？」齊天問。

「每兩把拋繩槍連接四張防爆網，準備完畢！」特警隊隊長回答得毫不猶豫。

齊天命令：「現在出發，保持通訊暢通！」

齊天和小魏上了指揮車，齊天命令所有車輛將車燈關閉，跟在湘北車后駛向虎頭灣。

在離虎頭灣還有一公里的時候，齊天對著對講機喊道：「探照燈準備，拋繩槍準備！」

五輛特警車內的特警依次回答：「探照燈拋繩槍已就位！」

「再檢查一遍拋繩槍！」齊天命令。

虎頭灣到了，湘北下了車，從後排座位上將胡正浩拉下車來，她抬手摘掉了胡正浩的頭套，右手握持著胡正浩的小臂走向江邊。

一艘快艇從黑暗的江面駛到岸邊，從上面下來四個人，其中兩個人架著嘉樹涉水走上岸來，剩下的一個站在原地持槍對著湘北。嘉樹受傷頗重，已經無法獨立行走，湘北迎上前去扶住嘉樹，嘉樹倒在湘北懷裡。

兩個馬仔帶著胡正浩快步走向江邊，持槍警戒的馬仔和他們一起登上了快艇。快艇剛剛啟動，岸上的特警車隊從黑暗中疾駛至江邊，十名特警手持繩索和拋繩槍迅速下車，他們將繩索一端快速固定在特警車尾部的拖鉤上，十名特警在江邊一字排開，手中的拋繩槍瞄向快艇逃逸的方向，但見每兩把拋繩槍的錨鉤都連接著一張尼龍繩織成的大網。

齊天下了指揮車，他邊沖向岸邊，邊大喊：「探照燈！」

兩輛特勤車車頂亮起了數道雪亮的燈柱，射向正在逃往對岸的快艇。

胡正浩等回頭張望，雪亮的燈光使他們睜不開眼睛，快艇一度有些漂移。

站在對岸的胡正熙看到了特警車隊，他緊張地盯著快艇，嘴裡喊著：「不要回頭，加油！衝過來！！！衝過來！」

快艇加速沖向江心，齊天大聲喊道：「拋繩槍發射！」

十名特警扣動了扳機，一時間漫天繩索飛舞，錨鉤牽引著繩索飛向天空，繩索連接著五張繩網組成的網陣從空中落向快艇。一名馬仔見勢不妙縱身跳入江中，另一名馬仔和胡正浩反應稍慢，被繩網緊緊罩住。

眼看防爆網已將快艇罩住，齊天對著對講機高聲命令：「開車！」

岸上五輛警車朝快艇相反的方向快速駛離，警車尾部的繩索連接著繩網，繩網拖帶著快艇，快艇上的胡正浩和一名馬仔被繩網罩住無法脫身，他們手忙腳亂想使快艇擺脫繩網的纏繞，卻被繩網裹挾著掉落在江水中。落水以後，他們依然沒有擺脫繩網的束縛，被快速拖向岸邊。

眼看二人即將靠岸，齊天大喊：「停車！停車！」

五輛警車沒有整齊劃一地停住，繩網拖帶著胡正浩和一名馬仔撞擊在堅硬的江岸上，一枚錨鉤刺進了胡正浩的腹腔。撞擊和傷痛使胡正浩瞬間失去了抵抗能力。

特警們持槍靠近，那名馬仔在繩網中突然間從腰間拔出一支手槍試圖頑抗，特警當即開槍將其擊斃。

胡正浩氣息奄奄。

小魏看到胡正浩嘴唇翕動，急忙湊上前去。

胡正浩的臉上慣有的戾氣和玩世不恭的神情消失無蹤，他耗盡最後的力氣擠出了一絲微笑，斷斷續續地說道：「費澤雅……麻煩你……告訴費澤雅，讓她嫁給別人吧……」

這是胡正浩在人世最後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