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升官發財的感觸
唐宋剛進入自己的辦公室,老黃就出現了。
老黃十分高興,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唐總!唐總!我的唐大哥!」
唐宋回頭見是老黃,笑道:「哈!老黃你糊塗了?你比我大!我該叫你大哥!啥事樂成這樣子?」
老黃:「翻身不忘毛主席,致富不忘咱們唐總!我妹夫說,他們公司董事長已經同意在我們這裡印了!我幫咱們廠談成這麼大一個單子,你定的提成比例,一定能兌現吧?」
「當然!」
老黃大喜:「哈哈!用不了幾個月,我就是黃百萬了!馬上就能換大房子了!咱們廠里的第一大單!你上任之後第一大單!本周就能簽合同!」
「要簽合同的事,告訴馬總了沒?」
「沒有,沒見她人,辦公室說她去山東出差了——我這邊業務上的事告訴你就行了唄?馬總對你這麼信任!」老黃壓低了聲音壞笑著繼續說道:「聽說她離婚了!你倆是老同學,是不是早就有一腿?是不是因為你她才離婚的?」
「呸!好你個老黃!沒個正經心眼兒!」
「你別說——」老黃猥瑣地笑著,「馬總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還真是個大美人呢…………」
「要說鋼琴,那還得是雅馬哈!別的雜牌子配不上您的身份,配不上您這奧迪車!一萬多塊錢的您敢買嗎?買回去音不準出毛病到時候麻煩事一大堆!您就聽我的,就買這雅馬哈准沒錯!千萬不能貪便宜——再說您肯定也不差那幾個錢!這樣吧老闆,這琴網上售價三萬多,您要是今天能定,我給您兩萬八!」琴行老闆熱情地向唐宋推銷自家店裡的鋼琴。
「可以定!但是我想請你幫個忙——」
「您說!」眼看生意可以成交,琴行老闆十分高興。
「我想給孩子找一個水平高一些的老師,你是開琴行的,肯定有熟悉的吧?」
「這事問我算你找對人了!咱們市裡的藝術學校剛來了一個老師!省城音樂學院的研究生!人長得漂亮,鋼琴彈得那叫一個棒!從四五歲開始練琴,考音樂學院的時候專業分第一!現在她是家裡出了點狀況,要不人家才不出來教琴呢!」
「只要水平高教得好就行!」
「絕對沒問題——昨天她帶一個學生來買琴,現場試琴彈了一曲,把我們都聽傻了!我跟你說——絕對是離山最好的鋼琴老師!」
「那這樣,兩萬八之外我再給你一千塊錢,鋼琴送到我家以後,麻煩你幫我約一下這個老師,讓她去我家跟孩子見個面。」
「沒問題沒問題!我就敢說這話——這老師你絕對滿意!」
從琴行出來,唐宋接到了湘南的電話。湘南說晚上約了湘南到家裡吃飯,小魏有可能也一起來,讓唐宋早些時候回家。
聽了韓鵬的講述,胡正熙滿臉怒容,他突然站起,抬手給了韓鵬一個大嘴巴。
「胡說八道!你敢騙我!」胡正熙沖著韓鵬怒喝道。
「大哥我沒騙你!韓鵬捂著臉,無辜而又驚訝,他爭辯道:「是江遠讓我到醫院放的火,但主意確確實實是唐宋出的!」
胡正熙抄起桌上的飯碗在地上摔個粉碎,黑著臉對韓鵬怒斥:「媽的!還敢去綁架我弟妹!敢綁架我的弟妹!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江遠給了你多少錢!你敢替他辦這事?」
「沒、沒多少錢……要是放火燒……燒死了你,他給八十萬……」
胡正熙怒氣衝天,沖著韓鵬又是一個耳光。韓鵬護住頭臉,離開了椅子蜷縮身體蹲在地上。
胡正熙大叫:「把他帶回去!」
大壯抓起韓鵬的衣服,拉著他向外走去。
胡正熙怒氣難平,表情複雜。
唐宋會給江遠出主意來害自己嗎?
聽到韓鵬這麼說,胡正熙心裡的確是非常惱火。
韓鵬越境逃跑,使好多人得到了短暫而難得的安寧,夏炎也是受益者之一。過了幾天無所事事又不用為溫飽擔心的日子,夏炎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無比嚮往的生活也沒什麼意思。
這一天,夏炎買了些營養品,來到了費澤雅家。看到夏炎登門,費澤雅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夏炎進門了。夏炎看到費澤雅的肚子明顯比以前大了。
「你這個樣子,得找個人照顧你。」夏炎說。
「我沒問題,現在完全能照顧自己。」
「以後呢?生了孩子呢?」
「我也沒想好——反正我爹媽是不會管的,到時候再說吧。」
夏炎搖頭嘆息:「你真是不該要這個孩子……」
「別說這些了,我不會改主意的。」
「我說——如果這孩子生下來,你會很忙的,要不要我來幫你一起養?」
費澤雅一愣,旋即笑了:「你?那可不行。」
「你哥那兒,買房子還要用錢不?」
「咋了?你要借給他?」
「別人剛還了我一筆錢,你哥要是需要,我可以借給他點……」
費澤雅笑道:「非親非故又不認識,他是你什麼人?你要借錢給他?」
夏炎也笑:「我看他可憐嘛!親妹妹都不借給他!」
「買房子是他自己的事,憑什麼找我要錢!」
「你要不要買房子?我可以借錢給你。」
「你發財了?」
「沒發財——但是買套房子夠了——」
「你留著娶媳婦吧……」
聽到費澤雅這麼說,夏炎的臉上顯得很失望,恰在此時,夏炎兜里的手機響了。夏炎掏出一部老式諾基亞手機,看到是大亮來電,就按了接聽鍵。
「幹嘛?……你腿好了?……我好好的,不用你來看我!……好好好,咱說好了啊,到我家吃個飯沒問題,喝酒也沒問題,只要不是借錢,什麼都不是問題!……今天不行,我今天不在家!過個兩三天吧,早打電話我在家等你,對了,叫上老胡啊!」夏炎說完就掛了電話。
費澤雅笑道:「這是你哥們兒?——剛剛還說自己有錢呢……」
「這貨借錢就沒還過……」
「你借給我錢,就不怕我不還啊?」
「不還才好!可以天天來找你……告訴你——現在要賬的可是什麼手段都有!」
「你還敢要賬?前兩天有個要高利貸的被人捅死了,你可得小心!」
「我知道,死了一個傷了一個!那個韓……」
夏炎剛想說韓鵬就是抓走費澤雅父母的人,又覺得說了不合適,遂閉口不言。費澤雅道:「你可別幹這一行——你怎麼用這麼老的手機?」
夏炎支吾道:「手機壞了,我臨時用的,等下我把號碼告訴你……」
說實話,如果夏炎不來,費澤雅是不會邀請夏炎來的。畢竟夏炎和胡正熙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但費澤雅不想在這件事上深究,如果真的搞清楚了,又有什麼用呢?如果真的搞清楚了,那可能就沒辦法做朋友了。
長時間獨處的人會開心嗎?費澤雅覺得不會。她有個性,她很獨立,她有勇氣面對任何困難,但這不代表她喜歡孤獨。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孩子,也需要別人的關愛。可如今胡正浩已經沒了,費澤雅也真的沒想好以後該怎麼過。
一個人帶著孩子,最大的困難絕不是經濟上的。
這一段時間,費澤雅斷絕了一切社會交往,獨自在家中備孕待產,深切體會到了孤獨的滋味。她忽然覺得不管怎樣都不能與社會徹底隔離,不管幹什麼,還是要有份工作與社會發生聯繫才好。如果不工作,那也得通過別人與社會發生聯繫——這個「別人」,應該是丈夫,是孩子的爸爸。有了這個「別人」,才是一個正常的家。
正是因為費澤雅有如此的體會,準備讓自己和更多的人接觸,積極融入社會,所以,她才沒有拒絕夏炎來看自己,聽到夏炎說要去買菜在這裡做飯吃,她也沒有反對。
這並不能說費澤雅對夏炎動心了,她對夏炎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朋友,曾經同病相憐,可以信任。
孤獨中的人怎麼會拒絕朋友的探望呢?
但夏炎不這樣想,他希望能和費澤雅有更親密的關係,他喜歡她。
剛剛給夏炎打電話的大亮,日子過得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不好——主要原因就是沒錢,而他又討厭工作。在電話里向夏炎借錢被拒絕以後,他走出了髒亂的出租屋,進了小蔡的小超市。
「喲!亮哥!傷好了?親自出門了啊?」
「傷筋動骨一百天!不知道嗎?」
「一百天?您這在屋裡躺了沒有二百天啊?養得白白胖胖的,還會走路不?」
「識不識數啊?我都記著呢——到今天才一百二十天!」
「真是服了你了亮哥,竟然在屋裡躺了四個月!從秋天躺到過年!」
「養好了身子,才好重出江湖!哥哥我年後就要正式出山!和幾個好哥們兒做大生意!」
「亮哥你要重操舊業?」
「這個嘛……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小蔡……」
「啥事啊亮哥?」
「……馬上過年了,你能不能再幫幫哥哥?」
「亮哥!你在我這都欠了五千多了!我就這麼個小店,一天賣多少貨你也知道,這次實在幫不了你了……」
大亮顏面大失,訕訕地走了。
這大哥以後是裝不下去了,眼看過年了,怎麼才能搞點錢呢?
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臘八晚上,唐宋一家三口和湘北圍坐在一起吃火鍋,餐桌上熱氣騰騰,歡樂滿滿。
「依依,爸爸今天給你定了鋼琴了!」
「真的?」依依驚喜地反問爸爸。
「當然!今天是星期二,星期五下午鋼琴送到咱們的老房子!到那天下午放學你直接到咱們老房子吧,我早去等著你——鋼琴下午送到,鋼琴老師約好了也是下午到,你去和老師見個面。」
「太好了!以後可以在自己家裡練琴了!」
「姐夫!你是阿里巴巴啊?學會了芝麻開門?發大財了?又買車又買鋼琴的?」
「都是命,說起來就跟編的小說一樣——要不是這次搬家,我們還發不了財呢。」
「這話怎麼說?搬家發現寶藏了?」
「誰能想到呢?我姥爺留下的一個拓本字帖,很有些年頭了,在我們地下室的一個紙箱子里放了N年,我都沒打開過,這次搬家清理地下室,這個字帖里居然夾著四張畫!多少年不見天日,保存得非常好!你知道是誰畫的嗎?吳昌碩!西泠印社首任社長!齊白石在他面前都是小字輩!我拿不準真假,就托我省城的同學拿去鑒定,結果一鑒定是真的!馬上就有藏家要買!」
湘北關切地問:「人家出多少錢?」
唐宋賣個關子:「你猜?」
湘北:「一百萬?」
「沒——沒那麼多!」唐宋看了一眼依依,「但是我同學給我出了個注意,讓我去拍賣!就在一場藝術品拍賣會上加了一個塞,沒想到還真有人識貨,比最早的出價高了好幾倍!」
湘北見姐夫不太想透露畫作價格,知道他是不想在孩子面前說這事,就不再追問。她換了個話題問唐宋:「姐夫,那你這總經理——相當於廠長是吧?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江老闆良心發現還是看在同學面子上照顧你?」
「這個飯後我再和你說——不過,我們很多職工都很贊同我當廠長,如果投票選,我肯定沒問題——廠子里的技術環節我都熟,他們服我。我幹了這個總經理,馬上改政策改經營思路,現在廠子里的活兒都干不過來!老黃——」唐宋看著湘南:「就是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老黃,他拉來一個大單,明年預計他的收入可以過百萬!」
湘南吃驚地說:「那麼多!」
「當然!過去體制不行,多勞卻不能多得,大家都沒積極性,現在一改制,好傢夥!比原來不要好太多……」
「姐夫你這一當官兒口才都跟著變好了,話也多了!過去一年也不見你說這麼多話……」
「爸爸現在穿的衣服也像領導了!」
「你爸原來也太邋遢了……」湘南說。
湘北又問唐宋:「現在這個車比原來那個破麵包怎麼樣?」
「哈哈,好點兒!比小昌河強!不透風,冬天賊暖和!」
湘北調侃:「唐總,發財陞官以後最大的感觸是什麼?」
唐宋笑了笑,斂容嘆道:「人生如夢!人生如戲啊!過了半輩子苦日子,又得了這麼個病!本來以為死翹翹了,誰知道老天爺又跟我來了這一出!我當時自己上網查資料,從查出病來,到今天是五個月零……零十二天。剛查出病來那會兒,覺得老天對我真是太不公平了,工作辛苦,收入不高,依依學琴的學費都湊不齊,你姐又沒工作,如果就那麼死了,想想你姐和依依,我真是閉不上眼啊!」
依依撇了撇嘴,放下筷子哭著說道:「爸爸,我不要你死!」
唐宋慌了,趕忙站起身走到依依身邊,將依依攬在懷裡,連聲道:「好孩子不哭!爸爸好好的!爸爸不死!爸爸還要陪著你學鋼琴呢!星期五,再有三天,你的鋼琴就到了!爸爸給你找離山最好的老師……」
唐宋說著,眼中不禁流下淚來。湘南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起身衝到卧室,趴在床上放聲大哭。
湘北的眼睛也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