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就要找到你

老三李宏利的記性確實比光頭老宋和小辮子楊輝要好，他認準了今天下午被他們碰瓷的就是曾經被他們洗劫的唐宋。當時，他們都受雇於周洪波，夤夜假扮警察，先搶了夏炎，又截擊了胡正熙，後來又到唐宋夏炎的寒山印社將偽鈔和印鈔設備搶劫一空。周洪波在雇傭他們的時候就說好了不準打探一切消息，所以他們並不知道搶劫的是胡正熙和唐宋夏炎。又因為當天行動死了好幾個人，警方一直在追查，事後他們誰也沒敢多事去打聽唐宋等人的情況，以防惹禍上身。但寒山印社和夏炎家的地址他們卻都記住了。

「要是周洪波活著就好了，可以找他問問。」光頭老宋說。

「那晚上十幾個人都是周洪波臨時湊的，除了咱們幾個，互相之間都不認識，誰都不知道誰。」小辮子楊輝說。

「我覺得是一個人！」老三李宏利很堅持自己的意見，「他的車牌號是多少來著？」

光頭和小辮子都搖頭表示沒記住。

「沒關係！住村裡那小子肯定知道他是誰！——如果能找到他，咱這張照片換個百十萬沒問題吧？」老三說。

光頭老宋說：「他開的車就值四五十萬！百十萬肯定拿得出來！」

「明天白天我們去村裡踩踩點，晚上開始行動！」老三說。

「我看不用晚上！白天也沒問題！他和印假鈔的是同夥，肯定不敢聲張！再說——」光頭自信滿滿，「那小子是個慫貨！上次搶了他那麼多，他像個傻子一樣，屁都不敢放一個！」

「白天總是不太好，明天傍晚吧……」

第二天，天剛剛擦黑，老三等三人就開著租來的寶馬車駛往夏炎的村子。快到村裡的時候，他們老遠就看見一個胖子走在路上。

這個胖子就是曾經兩次出賣的夏炎的大亮，眼看年底了，他實在揭不開鍋了，所以厚著臉皮來夏炎這裡蹭頓吃喝，瞅機會再借點錢。本來他是打車來的，可是計程車壞到半道上把他給撂下了，老三等人從他身邊駛過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將近半個小時了，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他給夏炎打過電話，讓夏炎騎摩托車來接自己，但是夏炎不買他的賬，他只好硬撐著往前走。

寶馬車駛入村莊，來到夏炎家門前，老三等幾個人下了車，走到門前敲門。正在廚房忙碌的夏炎聽見敲門聲，以為是大亮來了，就跑出來打開了院門。

老三等三人一擁而進。

夏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三個人推推搡搡推進屋子裡。

來者不善。老三等三人飛揚跋扈，故意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但他們這一次，沒有嚇到夏炎。自從與唐宋大壯一起收拾了周洪波，夏炎的性格已經變化了很多——他已不再是過去的夏炎了。他冷眼觀察三位不速之客，眼裡沒有恐懼。但三位來客卻沒有注意到夏炎的眼神，他們把夏炎暫時的平靜當成了軟弱。

光頭大喇喇地說話了：「別害怕！哥們兒來找你問件事，你只要老老實實告訴我們，我們馬上就走，你要是不配合，別怪哥們兒不客氣！」

光頭沖老三使個眼色，老三拿出手機，調出唐宋和夏炎那張合照，問夏炎道：「他是誰？」

看到自己和唐宋被搶劫當晚的照片，夏炎心頭火起，但他怒極反笑，嘿然有聲。看到夏炎如此反應，老三等詫異莫名。

老三森然道：「你笑什麼？」

夏炎收住笑，臉上多了一絲兇狠：「這照片是你拍的？」

「別管那麼多，回答問題，他是誰？」老三又問。

「照片是你拍的——」夏炎邊說邊用右手食指指著腳下的地面：「而且你們來過這裡！」

老三覺察到夏炎有點異常，威脅道：「老實點！他是誰？」

夏炎帶著挑釁的語氣反問：「你連他都不認識？」

老三不明所以，惱火而疑惑地盯著夏炎。

「哈哈……連你老爹都不認識了？」夏炎哈哈大笑，「他是你爸爸！」

夏炎說著，冷不丁一拳打在老三面門，老三鼻子流血，捂著臉蹲下了身子，光頭老宋和小辮子楊輝合力將夏炎摁在地上毆打，老三也氣急敗壞地來踢夏炎。夏炎護住腦袋，蜷縮在地上承受三人的拳打腳踢，待三人拳腳稍歇，夏炎抽冷子站起身又給了老三臉上一拳，老三捂著臉再度退卻。光頭和小辮子又撲了上去，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夏炎雙臂扭在身後。

老三站直身子，左眼眶已紅腫突起。老三沖夏炎臉上還了一拳，嘴裡叫罵：「媽的！為什麼只打我一個！就覺得我好欺負嗎！！！」

夏炎猛然扭身發力掙脫控制，低頭向老三撞去，老三仰面倒地，夏炎騎到老三身上揮拳痛打，老三兩手護住臉面，狼狽不堪。光頭和小辮子趕忙來救，小辮子一腳踢出，踢在夏炎背上，光頭跟著一拳，打在夏炎左臉。夏炎沒有閃避，他回頭對光頭怒目以對，光頭心生怯意，竟然被夏炎的目光逼得後退了一步。夏炎猛地站起，沖向廚房。

光頭扶起老三，看見夏炎提著菜刀從廚房沖了出來。

「靠！這小子拚命了！」老三驚慌失措。

夏炎揮舞著菜刀，口中大喝道：「上次是你們乾的！是不是？」

此時胖子大亮氣喘吁吁來到夏炎家門前，剛要推門，門忽地開了，光頭首當其衝，一頭從裡面撞了出來，迎面將大亮撞倒在地，小辮子和老三緊隨其後，慌慌張張逃出大門，鑽進寶馬車狼狽逃竄。

夏炎提著菜刀雄赳赳趕到門口，看到胖子大亮捂著臉躺在地上呻吟。

這天晚上，唐宋回家比平時稍晚，湘南問他為什麼回來這麼晚，唐宋支吾了兩句搪塞過去——其實他是去見李彤了。

李彤的爸爸肺癌晚期，眼看活不了多久了。偏偏李彤還有個不爭氣的哥哥，因為染上了毒癮，連老爹治病的錢他都想辦法拿來吸毒。本來李彤的家境很好，就因為這個哥哥不走正路，把整個家都敗光了，害得李彤不得不靠兼職賺錢給爸爸治病。下午李彤給唐宋打電話，說她爸爸病情嚴重已經轉到市醫院住院了，她想預支兩萬塊錢學費給爸爸交住院押金，唐宋爽快地同意了。由於李彤的銀行卡被哥哥搶走不能使用，唐宋親自跑到醫院給李彤的爸爸交了押金——唐宋掏了三萬塊，比李彤要預支的還多了一萬。當然唐宋並沒有特別說明，他把押金條塞到李彤手裡沒多說什麼就走了。

唐宋剛在飯桌前坐下，夏炎就打電話說了光頭等三人拿著唐宋照片打聽唐宋姓甚名誰的事。夏炎推測他們是和周洪波一夥兒的，他們幾個和周洪波一起搶走了他和夏炎的五百萬，因為他們去過夏炎的家，所以這次又找上門來。

唐宋什麼也沒說就掛了電話，但他的心臟正在狂跳——這幾個人是比江遠更危險的人。江遠有很多顧忌，不會輕易把自己怎麼樣，但這些人明顯是要訛詐自己。好不容易要回來的五百萬，唐宋絕不會再讓別人輕易拿走！更何況，這幾個人不止會讓他破財，更有可能讓他永無寧日，甚至會讓他暴露在警察的視線中——對唐宋來說，那與末日沒什麼區別。

光頭開著寶馬車，老三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小辮子坐後排。

「邪門兒了！上次看他是個慫貨，幾百萬被搶了都乖乖的，這次還沒說要搶他什麼東西呢，居然敢拚命！」光頭說。

老三捂著眼睛說：「媽的！一沒帶槍，二沒帶刀，這次吃虧吃大了！」他的眼眶和面頰被夏炎打腫了，臉上表情扭曲，看起來不大好過。

小辮子說：「照我看，這小子咱不能碰了！這小子明擺著和咱玩兒命呢，他都玩命了，咱們帶刀帶槍也是白搭。」

「也是，上次被搶了一直憋著火兒呢！」光頭說。

「這個虧不能白吃！」老三恨恨地說。

光頭問：「你還想再找回來？」

「必須滴！早晚收拾他！」老三回答。

光頭又說：「那個人——照片里那個印鈔票的，還找嗎？」

「找！當然要找！」老三聽起來毫不猶豫。

「老三！」小辮子提醒說，「——周洪波——周洪波可是被人乾死了！」

「富貴險中求！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我們不能老是在馬路上碰瓷吧！」老三高聲喊道。

三人沉默了一陣子，光頭問老三：「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還是要抓住這個機會！」

「就算找到了他，萬一他也和我們拚命怎麼辦？」

「我們可以玩兒個穩妥的——先打聽明白他是誰！知道他是誰以後我們就不和他見面了！讓他把錢送到指定的地方！就算他想拚命也找不著咱們。」

昨晚，接到夏炎的電話以後，唐宋忐忑不安，一直在思考對策。而湘北，也是一夜未眠——到底該不該探尋真相？這個簡單的問題讓她整夜難以做出決斷。

一大早，幾乎一夜未眠的湘北就開車來到離山市拍賣行。

給經理出示了證件以後，湘北冷著臉對拍賣行的經理和拍賣師發飆：「別那麼多廢話，我不管他是不是要求保密，你必須把委託人和競買人告訴我，另外，拍賣現場的錄像也要全部拷給我！」

拍賣師偷眼看了看湘北，又看了看經理。經理無奈地沖拍賣師點了點頭。

湘北冷冷地補了一句：「還有你們的收款付款記錄！」

湘北這次行動是違規的——按規定類似的偵查或其他執法任務，至少要兩名警察一起執行。但湘北這次顧不了這麼多了，她必須要揭開這個謎底。

胡正熙也很惱火。

他真的很不願意相信韓鵬的話，不願相信唐宋會出主意讓江遠派人去殺了自己——經過幾個月的接觸，他已經把唐宋當成自己人看待了。猛然聽到韓鵬這麼說，胡正熙的心裡非常彆扭。

也許只有九爺的話能讓他好過點。聽了胡正熙的講述，九爺說：「姓韓的那個小子說的話，我看很不可信。唐宋怎麼會給江遠出主意去對付你呢？換個角度講，不管是誰出的主意，江遠不派人去對付你，你是沒有機會逃出來的——你的案子，一旦進入司法程序，最快兩個月，最慢三四個月，就能判你個立即執行！再說，你也不要忘了，你出來以後，是誰救了你！」

胡正熙面色漸漸好看了些：「九爺放心，我不會為韓鵬說的去為難唐宋的！我也知道，我們再印鈔，還需要他製版印刷呢。」

九爺讚許道：「這就對了！在這種事情上糾結，毫無意義！我們還是要想法設法把事情做好！再說，你要知道，唐宋是絕對不會主動去害你的！他這個人，顧慮多，能忍，絕不會主動生事來惹咱們。」

早上，江遠剛進辦公室一會兒，秘書就敲門進來了。

「江總，有人找您。」秘書說。她的身後站著光頭和小辮子，他們穿著很不得體的西裝，小辮子手裡拎著一個明顯不屬於他們的公文包。

江遠並不認識這兩個人，他眯著眼睛警惕地打量著他們。光頭和小辮子搶到秘書身前進了江遠辦公室，熱情地打招呼道：「江總您好！」

江遠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讓座：「你們是……」

小辮子回身掩上房門，又低聲對江遠說：「江總，我們是周洪波的朋友！」

「周洪波？」江遠臉色有了些微的變化，他警覺地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光頭說：「江總，我們和周洪波原來都是鐵哥們兒，有一件小事來找您幫個忙——這個人您是不是認識？」光頭說著把手機里唐宋的照片給江遠看。

「怎麼了？這是什麼人？」江遠不露聲色地問。

光頭男收了手機，編了一番瞎話：「江總，周洪波的媳婦兒找到我倆，說周洪波活著的時候跟她說過，這個人還欠他十萬塊錢沒有還，洪波的媳婦兒現在想找到這個人，找他把錢要回來，但是現在光有他的照片，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江總您認識這個人嗎？」

江遠伸手接過光頭男的手機，仔細端詳唐宋的照片，看到照片上只有唐宋的頭像，背景只能看到印刷機的一角。

江遠的嘴角浮現一抹詭異而不易覺察的微笑，他把手機還給了光頭男。

「這個人我不認識，我們印刷廠倒是有一個姓唐的跟這個人長得有點像，但是唐總不可能欠周洪波的錢吧，別說是十萬了，就是五百萬，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