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指揮官和昔日戰事

2063年1月27日，在格里芬北部的前線方向上，突然爆發了一場規模空前浩大的廣域級侵攻戰，由近百名鐵血首領指揮著麾下堪以萬計的海量「兵潮」瘋狂衝擊向以居於整條北部前線最外側的【J5S7】號轄區為核心、攜同相鄰的四塊轄區共同拼組成的「絕對火力截阻線」，大有一副誓要將這面在往來數年間都一直是無數鐵血首領心頭一方遺恨的格里芬之「鐵壁」就此一舉撬翻的勢頭……然而讓敵我雙方都深感莫名其妙的是，在一連持續了整十三天的高頻度自殺式強襲攻勢后，別說是稍有撼動，自整條防衛陣線的後方回推向鐵血這邊的火力密集度甚至還不降反增，儼然有種越打越開心了的感覺……於是在第十四天時，終因己方戰力的大量折損而逐漸陷入焦躁狀態的鐵血兵團便不得不被迫暫棄下了這塊連最外層的表皮都難以啃開道口子的大油肥肉，開始一面以近半數的余留火力繼續在原地牽制住那幾位久居前線的狠角色們的注意力，一面讓原先擔作後援的補充兵力全部轉繞向防線的兩翼，去尋找其他可供創穫戰果的新突破口來重新調整發起進攻的方向……

結果很快，她們就找到了那份「意外之喜」。

位於整條受襲防線最外端的【V2R1】號轄區始終處在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上，因為負責該區的指揮官是在半年前才剛因前線的人員缺損而從二線位置上被硬提拔上去的僅有三年總任職資歷的「新人」，論硬實力完全無法和他身旁那幾位「凶神惡煞」的老鳥們相提並論……只是好在，由於在過去的十三天里，居於中路的聶梵一直既穩且牢得吸引著鐵血方絕大部分的仇恨值，讓她們始終未曾將發起攻勢的重心位置由中路偏側向兩翼，加之除聶梵外，圍聚於他身邊的「獅子」萊恩·托斯坦夫、「女強人」亞紋·德坦思、「黑玫瑰」索蕾雅·迪羅姆和「漠獠」葉良個個都是前線陣營中有名的悍將，所以在層層分擔之下，最終需要由他來獨自面對的，也就只剩下那些附於邊緣、未被那台寫作「堅壁」讀作「絞肉機」的恐怖戰爭機器收割乾淨的星點末流而已了。

而這點程度的小打小鬧，對於任何一名標準二線水平的指揮官來說，都絕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但當那群飢腸轆轆的鬣狗突然放棄了原本負責擔作誘餌的那塊近在咫尺的大油肥肉，轉而圍聚到這位年輕獵手的家門口外開始齜牙咧嘴、低吼連連時，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鐵血的新攻勢，發起於第十四天的凌晨三時許，然只半個多小時后，當共同堵衛在這條防線上的其他指揮官們忽然相繼對「鐵血的主力部隊似乎都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這一現狀的變化隱隱有所察覺時，V2R1號轄區的告破訊息便被同時群發至所有人的手中了……接著以此方遭踏破的焦土為新起點，終於得以避過了那始終穩坐於中路上彷彿「殺神」般無可撼動的聶梵等五人的鐵血一方几乎是一刻未停得便直接驅馭著此時已被強「灌」入格里芬最外層防線內的全部兵力，以傾覆全軍之氣勢，朝准格里芬總部的所在方向就是一路埋頭、橫衝直撞著掃蕩而去了。

再之後……即是「勢如破竹」。

也許是因為之前那一連十三天的敵襲節奏實在是過於「安定」了，讓許多原本正積極備戰於第二道防線內的「年輕」指揮官們在無所事事得度過了迎敵應戰之心最為迫切的頭幾天後，開始慢慢隨著前線戰勢膠著、雙方都難以有所推進的僵持狀態不斷維續而熄卻了最初時的熱血和衝勁，轉而被「懈怠」一詞佔據了主狀態欄的緣故，當許多人都兀自認為此次敵人前逼的勢頭即將就此止住，很難再有更進一步的大動作時……自原V2R1號轄區的所在方向上如洪水般呼嘯而至的鐵血「狂潮」便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勢，不帶絲毫停頓得徑直踏平了她們所途經過的總計四片前線和兩片二線所屬的轄區領地。

至此，夾在兵鋒正勁的她們和已是一副岌岌可危之勢的格里芬總部所在的核心轄區之間的……就只剩下一個編號為【Z7M4】的後方轄區了。

時任該區所屬見習指揮官之人，其名為【陳曦年】。33小說www.33xs.cc

這一天，正好是他二十二歲的生日。

雖說若是純從戰後復盤性質的上帝視位角出發，來簡析這場突襲戰推進接火的雙視角全過程的話，不難發現在這一整場戰鬥的各段流程中，所有部分其實都和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小指揮官沒什麼關係……但是對於沒有預知未來能力的陳曦年來說，這一天，已足可謂之為此一生中最值得永銘於心中的「傳奇一日」了：明明在頭天晚上入睡前還滿心歡喜得期待著自家的人形姑娘們會在第二天為自己帶來怎樣的生日驚喜甚至為此還一整天都沒讓自己踏進過餐廳一步，結果在第二天一早醒來時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前方轄區連連失守的殘念速報，回頭這邊才剛寫完遺囑並對即將後撤向核心轄區的軍需官小姐交代完了自己當時儘力所能想到的全部後事，那頭前來集體「道賀」的鐵血「祝壽團」就已經撞穿了橫亘在自己面前的最後一道二線屏障，即將踏足入自己的轄區地界內了……於是在順手向自己周邊仍能取得聯繫的所有指揮官群發去了一份最後的救援請求后，這位才剛到任於此方滿140天的年輕指揮官就立刻帶著自己手下的全部人形少女們，毫不猶豫地直赴那個即將爆發一場可能只會是被單方面碾壓的殘酷戰鬥的方向而去了——不成功便成仁，這或許是當時唯一持懷於這位小指揮官心中的覺悟。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時正飛馳往他這個方向的，並不止有鐵血的部隊。

前線的反應速度，遠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

正當鐵血以快如閃電般的突進速度一路橫衝直撞著踏平下了她們前進路上的第三處前線轄區時，由於她們之前仍余於原地的半數總兵力牽制而在此前的一個多小時里都不得不繼續在原地緊繃著防禦反擊姿態的北部所屬主力轄區們也於此時，突然從那面堅不可摧的重盾背後亮出一抹森冷的寒芒了——由聶梵本人親率著麾下共計四十支梯隊直接傾巢而出，以完全棄守本陣轄區的絕對「頭鐵」之姿態硬是將整條防線往外反推出去了幾百米，而後由分坐於外端兩側的亞紋·德坦思和葉良負責跟進架住兩翼，讓萊恩·托斯坦夫和索蕾雅·迪羅姆得以雙雙抽調出全部的兵力火速馳援向後，趕在對方即將一頭撞入核心轄區外的最後一道防線內的關鍵時刻終於一口咬上了對方的尾巴然後照臉上去就是一頓猛打，同時自其它未被戰事波及到的二線轄區方向源源不斷地往此方圍聚過來的數十支作戰梯隊也於此刻相繼進入到了臨戰的位置上，協同負責擔作主力的一線戰鬥梯隊開始全力衝擊向鐵血居於側翼兩線的部隊了——在和聶梵一連貼臉對峙過整十三天、已經在先期階段中被生生消耗去大量精銳戰鬥力的現下，同時面對來自周遭十數個轄區所屬聯合部隊的強勢碰撞和身後兩大前線級戰鬥力的火力全開，已無力再與其中任意一者正面對拼的鐵血終究還是被強行遏制住了繼續進犯向前的步調，連收縮起陣型向面前僅相距咫尺之遙的Z7M4號轄區發起最後一輪自殺式猛攻都來不及，就被合圍包夾齊上的格里芬大部隊給直接「撕爛」了陣型，在最後僅存的零星幾位首領級的帶領下轉如炸窩的鼠群般，動作飛快得撤散向四周了……

這之中，有一位首領級單位的逃跑方向，正好是因收到了自陳曦年處發來的救援請求而帶隊趕來邊界處集結迎戰的王銘耀與其當時所率梯隊的所在位置，而在那一場反包圍殲滅戰中……那位首領級，是唯一一個成功跳出了格里芬的阻截網，於灰區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鐵血高級別單位。

她最後留下的戰果，是一地支離破碎的人形殘體，和一位……面如死灰的見習指揮官。

「王銘耀學長當時所率領的第一至第三作戰梯隊共計十五名人形，在被記錄為進入正面展開交火狀態的短短七分鐘后就全軍覆沒在那個鐵血首領的手中了。」在從總部的中央資料庫中導出了一張內容十足慘烈的戰場記錄圖，並將它放大投映在房間的牆上后，後退開幾步的林楓一邊站到了與葛盡並肩的位置上，一邊隨後者一併凝視著那一幕被定格於照片中的光景，同時接著陳述道，「這就是當時的慘象，頭、手、身體……每一個當時在場的人形都是被一柄無比鋒利的快刀給斬成了五六段碎塊，毫無還手的餘力，甚至如果不是對方正要忙著逃命，那麼這位王銘耀學長的傳奇人生恐怕也要跟著一塊兒止步於當時的那片戰場上了……雖說我總覺得那個首領級其實是故意留著王學長的命不殺的，畢竟對當時的她來說，反正都已經花去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團滅了三個梯隊的人形了，再在一個同樣毫無還手餘地的人類指揮官身上來一刀要命的又能多費多少工夫？」

「……嘖。」沒有理會林楓最後的那段口胡，葛盡只一邊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邊用目光來回掃視著圖上每一塊曾屬於某位人形身上某一部分的所在位置，眼瞳中滿是思慮意味的光芒閃爍……直到幾分鐘后，伴隨著一聲意味不明的長吐氣，重新揚起眉毛的葛盡才又再次開口道，「然後呢，關於那位王學長的後續呢？我咋感覺你到現在為止講的全都是前情提要的部分……」

「不，嚴格來說，剛才的那部分其實就已經是正題了。」回應他的，卻是林楓的一聲苦笑，「因為之後的部分，說實話，就沒多少好說的了……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從那片戰場上回來后，這位傳奇的王學長，就『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