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光荏苒，願你如初(3)
「大風車吱呀之喲喲的轉，這裡地風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還有一群快樂地小夥伴……」伴隨著美妙的音樂，不難想到，是我每天都會光顧的少兒頻道。
這也是冒著「生命危險」才得以打開的。
我那時少兒頻道播什麼我都愛看！
當時，我們全家都在追一部電視連續劇《憶難忘》，這真的是連續劇，這個電視劇彷彿演不到結尾一樣，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一部有幾百集，具體演的什麼也記不清了，就是一些家庭瑣事，但這絕對是我追過最長的一部電視劇了。
時常我在想，我能看到別人的生活，那麼其他人是不是也在看我？帶著這個疑惑，連吃飯的動作都變得優雅了呢！那時並不懂什麼是演員，什麼是拍戲，有時候看到其他的一些小朋友去參加少兒頻道舉辦的活動。
羨慕……
還幻想自己去參加的樣子。
這時的我在上小學期間，可以說是很愛國了，每晚七點準時收看《新聞聯播》。
我愛我的祖國！這個習慣堅持了很久，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年輕的「老年人」了。
因為爺爺非常喜歡看，我那時是和爺爺睡，因為奶奶需要照顧更小的妹妹。
「強調…貫徹……落實………」我的小腦瓜里灌滿了這些詞語，但這也對後來學習思想政治有了很大的幫助。每天都堅持做一件事情，效果顯而易見……
後來我會發現，關注國家大事比看動畫片有意義多了，畢竟是時事政治中是要考的。《新聞聯播》之後就是各種破案片，別說，還真的挺好看的。
但我唯一不敢看的就是恐怖片，從小我就是一個膽子非常小的人，記得有一次爺爺買了一個碟，是關於一個女鬼的故事，現在想想可以說是假的不要不要的了，一點也不可怕。但是當時就是這麼一個非常假的鬼故事，我卻以為是真實存在的。
具體內容至今記憶深刻：
黑長直，穿著紅色棉襖的女人，確切的說是個女鬼，只要吃99顆人的心臟就可以重獲新生，沒有任何的特效，主角也都是阿姨叔叔輩的。每一個吃人心臟前都會把一個類似於心臟的這種東西藏到自己懷裡，然後鏡頭一轉再拿出來，假裝吃完，而且每一顆心臟都需要吃壞人的才行，最後，這個女鬼重生了……
即使這樣，還是把我嚇得睡不著。
姐姐那時也在家，她和我相反，她能把那一張碟一天看好幾遍。可是膽小的我聽著它的背景音樂就嚇得半死，然而我的制止對於她來說沒有任何用。
都是一個媽媽的肚子里出來的，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害怕真的是假不了，於是，我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把這張碟划爛，這樣即使想看也不能正常播放。
我太天真了。
即使劃了一個刀印，還是可以正常播放，奇怪的是其他的碟，稍微爛一點點就播不了了。真的是天要和我作對……
最後還是等到姐姐和爺爺把它看膩，我才能放心的看著我最愛的動畫片。
我們三個姐妹待在家裡，尤其的熱鬧，今天不是我把你惹哭了，就是你把我惹哭了的，然後輪流去找奶奶告狀，慶幸的是奶奶還是相信我的。
而且整個村子里大多都是女孩，原因應該不難想到吧！所有的家庭都比較重視男孩，而把他們接到自己身邊照顧，生下的女孩丟給家裡的老人們。
但我們家的基因異常的偏心，我爸，叔叔，姑姑三家，卻只有我弟弟一個男孩，如果弟弟在我前面出生，可能這個世界就與我無關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不管這個世界怎麼樣，我們要永遠善良！」是啊！既然不能改變現實，那就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吧！
2002年的夏天，
我的弟弟出生了，當時只有四歲的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一家人把大著肚子的媽媽送走，去集市裡的醫院準備接生。
一臉懵懂，我守著家，天漸漸亮了，直到看見奶奶回來拿著滿是血的外套。
母子平安！
但是看著那個外套，恐懼蔓延，生個孩子為什麼會出這麼多的血，後來好像說是孩子太大，有點兒生不出來，差一點就要剖腹產。還好沒有剖腹產，不然會留下刀疤。雖然最後是順產，但也因為耗費大量的體力，導致媽媽留下了腰疼這個毛病。
這也是我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的原因之一。
弟弟出生后我的「地位」也隨之改變，尚在襁褓中的他成為了眾星捧月的存在。全家的寶貝，而我作為他所謂的姐姐，在任何方面都有遷就著他。
即使這樣，看得出來奶奶依舊很愛我，她的愛只存在於心底，而我好似感覺的到。
弟弟在家裡待了一段時間后便被爸媽帶走了。
畢竟是家裡唯一的男丁，當然要留在身邊精心照顧了。
弟弟在家裡的那段時間，我經常變著法的欺負他，現在想想，還真是幼稚。
做好自己就好了～
又回到了我們三姐妹的生活，經過了兩年的小學一年級的學習，終於迎來了二年級。
除了每天要學習「a，b，c，d，e……」等等的這些拼音之外，還需要背誦語文課文，這個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難度，但是接下來的九九乘法表對於我來說絕對有五顆星的難度係數……
數學，是每一個孩子的噩夢，尤其是女孩子。一年級的加減運算還只是勉勉強強學會，現在又要背誦九九乘法表，天吶！我的整個身心都在拒絕。
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清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雞鳴犬吠之聲，伴隨著朗朗書聲，顯得格外的悅耳且動聽！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早自習結束后，便會迎來一上午的數學課，因為當時只有語文和數學課，所以，課表都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這樣子安排的。
腦力加手力，奮筆勤書，嘴裡還不忘嘟囔的背著，大腦迅速運轉，手裡功夫也沒落下，瘋狂的往自己的書包上面抄寫乘法表……
以備不時之需！
萬一自己沒背熟，或者卡在哪裡了，關鍵時刻都可以瞟一眼，也是很不錯的。
記得我們當時的文具盒裡面，尺子上面或者其他文具都印有階梯式的乘法表，商家可以說是很貼心了。
隨著我們的手動上課鈴聲響起，小朋友們迅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面，挺直腰板，右手搭在左手上，抬頭看著正襟危坐的老師……
大氣都不敢出。
於是，開始了一個又一個的背誦，輪到我的時候，老師就站在我面前，「刷！」的站起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開始背。
背著背著卡住的時候，便偷偷瞅一眼書包上的「小提示」！
沒想到的是，我竟然背完了……
到了真正運用的時候，乘法學的很好，但到了除法，又是頭大的一次！現在一遇到除法就只能靠計算機解決了。
二年級的語文課是爺爺教的，並不會因為是爺爺的關係，我上課會比較輕鬆，反而爺爺會更加註意我們，上課稍微有一點小動作就會被爺爺的眼神「殺」死。
或背誦課文，或回答問題，這些特權都是每日不可避免的。
……
每個年級都有固定的老師，當時只是想趕快過完二年級，這樣就可以逃離爺爺的「魔爪」了。
現在這個階段也是爺爺當校長的那幾年，爺爺很實在，用學校的公款給學生們買一些獎品，獎狀……
錢不夠的時候，就自己墊。
這個時候的特權我和姐姐都很喜歡，首先買回來的文具可以自己先pick！
即使我們倆成績不是大好，但擁有一個文具盒應該不算過分吧！
但是這些獎勵在換了校長之後，不復存在了……
下課之餘，我們幾個女生一起打沙包，跳皮筋，捉迷藏……課外遊戲也是非常豐富多彩的。跳皮筋我只能調到膝蓋，再高一點的就和我沒什麼關係了，但是姐姐可以，這個時候我是驕傲的，「瞧！那個最厲害的是俺姐姐！」
我們學校里經常會有一些小商販過來賣東西，書，花尺，字帖……
這個時候我只負責站在一旁，瞧一瞧！
但是突然有一天，學校給我們一人發了一本「新華字典」！還是最新版的^_^
然後告訴我們是一個慈善家在做公益，給這裡的每一所學校的每一個學生都送出一本新華字典。
感恩！
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到不留名的恩人的善舉，他一個小小的舉動，給貧困區的孩子們帶來大大的溫暖。所以，我立志，以後如果有錢了，一定要去做公益，這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就像現在也有很多善人，為貧困小學建立圖書館，送去溫暖的衣物……
她們也都是真的值得尊敬的人！
只有當一次受益者才能真正體會到公益的重要性。
至今，那本新華字典還放在我老家裡，我的寫字桌里，完好無損！
看著貼滿獎狀的牆壁，榮譽，感恩，努力……
五年級
我們已經是學校里最大的學生了，因為沒有設立六年級。越長大就越對這個世界好奇，想出去看看，畢竟每天待著同一個地方也很無聊。
這天，我和姐姐倆人帶著小妹妹去了隔壁村子，整個路途還有一點遠，中間隔著大量的麥田，空曠的視野，無人問津！
終於，我們走到了有人的地方，找到幾個小夥伴，開始玩著捉迷藏……對於陌生的環境我還真有一些害怕，萬一走丟了怎麼辦？而且這裡的大人一個都不認識，不像自己村裡所有的大人小孩都熟悉的不得了。
畢竟都是小孩子當然沒有想那麼多啦！
我們玩到天快黑時，回家，被奶奶教育了。
我們可以隨意玩，但不可以走的太遠，不然，走丟了怎麼辦？而且還帶著小妹妹，受教了！
後來，就只是在周邊玩耍。
村子里幾乎每一家的人都會養狗，走過路過看見狗狗我也會跟它們打招呼，因為我以為所有得狗狗都像我們家的狗一樣，很溫順。
確實如此，但也有例外。
這天，我與姐姐去找我們的一個同學玩，到了她家門口之後，發現大門緊閉，敲了敲門，敲出來一條大狗，很兇，很大，也很醜……
我們四眼相對，然後，它兇猛的在我的臀部後面那裡留下一個完美的唇齒印，姐姐也不例外！
我們哭了T﹏T
被狗咬還是第一次……
我們要找的同學不在，但是她的奶奶出來了，看著被咬的我們，從口袋裡，掏出兩顆糖，一人一顆，開心的吃著糖，忘卻了疼痛。
說到糖果，這裡也有一些傳統的儀式，就是如果有人家裡結婚了或者生娃了，都會站在自己家的房頂，往下扔一些硬幣和糖果，這時，便是我們小朋友最快樂的時光。
撿糖吃嘍～
如果你晚去一會兒或者彎腰的速度不夠快，那麼這事就與你無緣了，瞬間被掃蕩的乾乾淨淨！只留下幾片放鞭炮留下的殘渣渣……
畢竟是農村，所有的人都會認為，孩子們考上大學才會有出息，為自己的家庭爭了一口氣。
每當一個村裡的孩子考上大學，鄉親們便開始了天花亂墜的一頓誇讚，這個時候就是對比的時候……
「你看看誰誰家的孩子都考上大學了，再看看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哦！」
「你看看誰誰家的孩子又優秀又懂事。」
「……」
中國的家長應該都是一樣的吧～
但是我的奶奶不會說這些，她只會鼓勵我們，「以後咱們也能考上。」
而我也要成為她的驕傲，要成為那個鄰居們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自己里的flag，怎麼樣也要實現。
我不喜歡分離，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但是每一次的分離，我都久久不能緩過來，也不願去接受這樣一個現實……
那年春天
姑姑回來了，還帶回了只比我小一歲的妹妹，我們年齡相仿，任何方面也都聊的來，都喜歡黃顏色，也都熱愛畫畫，她在我們家只待了幾天，整個平房頂上面都鋪滿了畫作，有她畫的，我畫的，還有姐姐畫的，我們從小就相處的很好，但是總是不能經常見面。
她最多在我們家待十幾天，就要回到自己奶奶家去了……
這天她走後，我便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頂上面，看著我們畫的畫，心裡很不是滋味，空落落的。
有難過，也有懷念……
果然你的家長是什麼樣的，你就也會變成什麼樣子的，我就像奶奶一般比較重感情……
但也總是因為這一點，我會無限的對一個人好，但我並不是她們心目中最重要的朋友。
受過傷，也流過淚……
這一年，媽媽帶著弟弟回來了，這是他們這十幾年來第一次回家，欣喜若狂，小鹿亂撞……
看著她既熟悉又陌生。
當時也不會想那麼多，只是會一味的求關心，求關注。
但其實我做什麼都是徒勞……
有一天，她說要把我們帶走，我竟然信了。
雖然她表面表現的也是很喜歡我的樣子，但其實心裡只有我弟弟一個人。
「咋接了？」帶著一口其他地區的方言，她們真的回來了。
在家裡的時候，每天都盼望著她們能夠回來看一看我們，真的到了這一天反倒沒有那麼積極，家裡孩子多，我卻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後來想一想，原來我這麼早就已經有開始自閉的傾向了。
媽媽給我和姐姐買了一模一樣的裙子，梳著一模一樣的髮型。
還真的是把我們當雙胞胎養了……
一次中午飯時
奶奶做了一鍋的雞肉，媽媽卻夾起一塊雞肝給我「來，你最愛吃的！」
en……
我從來都不愛吃動物內臟，心裡涼了一下，但還是把吃了下去。
畢竟，沒養過。
不懂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2009年冬
這個冬天，風刺骨，很冷。
然而，就在這天，和爸媽在一個地方工作的一個叔叔回來了，據說是要把我和姐姐帶走，接到爸爸媽媽打工的地方--內蒙古。
11歲的我，並不懂這些意味著什麼，如果知道是現在這個結果的話，我當時一定不會走。一走就是十年，2019年了，至今只回過兩趟老家，有一次也只是為了辦身份證。
我很慚愧！
走之前，爺爺帶著我和姐姐去了趟市裡，買了很多東西，我一直以來的心愿就是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自行車，可惜一直沒有實現，走到一家賣自行車的店裡，爺爺挑了兩輛粉色的車，和老闆預約了這兩輛車。
年少不懂事的我「買了怎麼帶回去？」
爺爺沒說話，但我現在依舊記得他眼裡的那一抹失落。
爺爺對我們總是嚴厲的，也從未表達出很在乎之類的表現，但其實我們內心都懂。
村子里的小朋友聽說我們要去內蒙古，紛紛喜笑顏開嘰嘰喳喳的討論：
「你們要住蒙古包了嗎？」
「大草原還能騎馬！」
「還有牛肉乾和好多好多好吃的。」
「……」
在我沒來內蒙古之前，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天我和姐姐穿上了過年新買的紅棉衣，坐上爺爺的電動三輪車，踏上了不歸路。
我的腦袋裡並沒有完整的概念，我走了是不是就看不見奶奶了？在我以為只去幾天就回來的時候，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
奶奶給我和姐姐裝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隨手還給我們塞了一塌零錢，千叮嚀萬囑咐「你倆也沒出過遠門，要互相照顧，要去大城市咯！不用挂念，有空就回來看俺和你爺…………」
「嗯嗯嗯……」從小我就很聽奶奶的話，我現在這麼感性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她的影響，但我是慶幸的。
……
爺爺將我們帶到車站，沒有太多的語言，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們兩個背會爺爺的手機號碼，當然，至今我還記憶猶新。
跟隨著叔叔，我與姐姐來到大巴上，一開始還好，車開了一會而，我的胃發出來警告，不一會就開始翻江倒海，剛吃進去的東西，一個勁的往上涌。幸好當時有塑料袋，不然就慘咯！
這還是我第一次做長途汽車呢！
到了市裡後轉程火車，依舊很暈，但也只能忍著。換做以前還能跟奶奶哭訴，但是現在心裡空落落的，感覺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長達24小時左右的火車終於到站了，具體是怎麼熬過來的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我知道當時是硬座。
我們很開心的站在人行道上迎接爸媽的到來，如果當時知道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來到這所城市，見到這裡來來往往的人。
失望，是攢出來的！
夜晚，凌晨2點左右，路燈依舊敬業的照亮前方通行的道路。然而，在我的家鄉，沒有路燈，因為南方的農村沒有夜生活！
直到看見兩抹被路燈寵幸的拉長了的身影向我們走來，我才確定這是爸爸媽媽了！她們騎著自行車把我和姐姐帶回家裡，一個只有兩間房的出租屋，五個人擠在一張床上，雖然很小，但至少當時是很滿足的。
這一夜，
我似乎失眠了！
我想奶奶了，我很感性，總是牽挂很多，想奶奶，想爺爺，想大貓咪……
就在我們走之前，不知為何，小貓咪因為晚上偷吃後院里打了農藥的食物，全身僵硬的倒在了那裡，再也沒起來過，我時常懊惱，如果前一天晚上我把小貓咪拴住的話，應該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
我時常懷念自己睡覺時，耳邊傳來一聲「喵～」我把被子掀開，小貓咪爬進來，然後它便打著呼嚕進入夢鄉。
我從小就與貓貓狗狗共眠，都是農村小孩子，也不在乎這些好養活。
在我的老家，動物的地位也很被尊重的，奶奶很愛它們，我也很愛它們，也尊重它們，因為它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再到後來和我同歲的大狗狗由於壽命的原因，自己找了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安靜的離開了我們，豬老弟在很久以前就被賣了，小雞小鴨們在過年時逃脫不了成為一盤菜的命運。
……
就這樣，原本熱鬧的家裡變得沒有了生機，再也回不去了。只剩一隻大貓咪和叔叔家的小妹妹陪伴在奶奶左右。
沒錯，我小小年紀想的就很多，現在的我還是喜歡以前那個簡單樸實的自己。
「綠瓦紅磚，
柳樹和青苔，
過去和現在都一個樣……」
再見了！我的家鄉。
再見了！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