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醉翁之意
以利相交,利盡則散,說得大概就是徐氏一流。
唐晚等人將尋來的鵝羽軟墊奉上,拂莘又命她們將徐林二人的給備好,宮人們端上瓜果入亭,徐幼皙飛快掃了眼一時不好倒開口了。
等宮人們退下,拂莘繞有笑意的用指甲蓋撥了手爐的蓋子,輕聲道:「徐才人這話說得實在見外了。」
只見徐幼皙微一疑惑,拂莘又道:「從前的百般誤會,就是因為咱們姐妹見面的次數,敘話的機會太過少了,難免有人在外面亂嚼舌根,傳進徐才人的耳里對我產生誤解,如今殿下恢復向中宮請安的禮數,咱們姐妹之間往後日日相見,自然就有情誼了。」
沒等徐氏開口,林汀便笑道:「妾身從前性子內向,有心結交張小主又生怕叨擾,現下知道你是個好相與的人,那些流言當然是不攻自破了。」
徐幼皙面色不自然的微變,事實上在外面亂嚼舌根的人,頭一個便是她自己,如今對方又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有些揣摩不透,但只有現在,是投誠的最好時候,她伶俐一笑:「趙容華撤牌,班姐姐有孕,有機會侍奉在側的也是你我二人,是多該來往的。」
拂莘唇角微揚,緩緩笑道:「林姐姐還在旁邊呢,徐才人為何說只有你我能侍奉聖駕,況且除了咱們這屆的嬪御,上還有皇后貴妃,徐才人何出此言呢?」
林汀本來在一旁算不聲不響的,如今只是若無其事的說笑:「想來是妾位卑,入不得徐才人眼,往日里以為徐才人跟趙容華關係多好,是妾身看錯眼了罷。」
徐幼皙氣鬱結心,卻又無法對張拂莘發作,只能若有若無的瞥了眼林汀:「林選侍雖無身居高位之能,扣高帽的本事卻是極好。」
果碟上是一盤盤杏子,圓溜溜的,有的綠里發青,有的黃里透紅,本來不是冬天裡能見到的果實,幸虧宮中有專門冰窖貯藏的地方,供帝後娘娘小主們食用。
拂莘撿了一顆給林汀,笑了笑:「你嘗嘗,味道如何。」
雖然不明其意,但恭敬不如從命,林汀便接來吃下去,微微撇眉:「外甜內苦,妾身實不喜杏子。」
拂莘微微一笑道:「不論高位低位,林姐姐到底是陛下冊封的正經嬪御,本主瞧著林姐姐是個溫和知禮的,倒很喜歡。」
徐幼皙見自己碰壁,倒也不氣餒,她眉眼如月,兩邊梨窩輕旋,道:「從前的誤會都是因旁人而起,如今誤會解開了,幾個姐妹間自然是要重修舊好的。」
「自當如此。」拂莘望了徐氏一眼,起身慢慢道:「今日姐妹間難得敘話,只是時候不早了,我便也不耽誤兩位回宮午膳,明日晨時去中宮請安還能說話,不急於一時,姐妹們都回了吧。」於是幾人都各自回宮。
這段時間內,拂莘侍寢的次數果然多了起來,這日她正在屋裡與唐晚交代:「陛下不喜甜膩的食物,平日里糖醋排骨,咕嚕肉等菜都不見動過,唯有一樣,帶玫瑰的糕點他會多吃兩口,這些以後都得記下來。」
唐晚點了點頭,將主子說過的這些話都認真記著,想來主子近來在乾蒼殿那兒有了一席之地,帝王歷來多掩去自己的喜好,不輕易為人所知,拂莘能夠這樣體察入微,也是一樣本領。
這時候,花雲從門外進來,她雖也是拂莘身邊的一等宮女,卻也不是像唐晚與白雪一樣寸步不離的伺候,她難得流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對拂莘福了一禮道:「小主,奴婢有事情想要稟報。」
拂莘笑著道:「怎麼了,今日這樣嚴肅,是有何要事么?」
花雲有些難為情的看了唐晚一眼,鄭重其事道:「望晚兒姐姐體諒,能讓奴婢單獨告知。」
唐晚不悅的瞥了一瞥:「我是主子從府中帶進宮裡的,何事連我都不能曉得么。」
拂莘盯著花雲看了看,才淡淡對身旁的唐晚道:「既不是好開口的,你就先下去吧。」唐晚只得福身告退,從門口退出。
花雲對上拂莘滿是疑惑的明眸,咬牙道:「奴婢近日見白雪姐姐有兩三回,伺候完小主以後,便一聲不響的出去了,有一回奴婢稍微跟著白雪姐姐一段,見她一人往華清宮西邊一處假山走,思前想後,雖不妥當,但奴婢身為擁翠閣的人,應事事稟明才是。」
拂莘思忖間一下子靜默起來,打量她兩眼,花雲不過是個未滿十四的孩子,舉止間都稚氣未脫,拂莘突然笑了:「你來向我稟報,如何是不妥當的呢,你擔心別人說你以下犯上,你是下級,白雪是上級,不過有一點你說得很好,你們始終都是擁翠閣的人。」
花雲懵懂的點一點頭,眼中閃爍道:「奴婢明白了。」
「這件事先別聲張,我自有主張,你平日該幹嘛便去幹嘛,若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你便再來向我稟報。」拂莘輕輕喝了一口茶道。
等到晚上用膳之後,有小宮女端上漱口的茶和熱巾子,拂莘拾掇好以後,淡淡偏頭對身旁的白雪吩咐道:「去把擁翠閣所有的宮人們都叫過來。」
白雪雖是驚訝卻還是邁著沉穩的步伐離去了,不一會兒,擁翠閣上下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都到齊了。
拂莘就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師椅上,掃視了宮人們一眼,少有的嚴肅口吻大聲道:「你們各個也知道,近日裡皇後殿下在嚴整風紀與宮規,若是你們還跟以前一樣,懶散習慣了,覺得在擁翠閣當差可以鬆弛,徒惹話柄,讓別人以為是本主縱容奴才,那便早早去回了皇后,調去別的地兒當差。」
底下人每一個都是無不恭敬,垂著腦袋在聽,就連唐晚白雪二人亦是,不過有些人很疑惑,主子平日里很少立威,更很少集體訓導,下面的小宮人哪裡做事不周到的,也一般是叫白雪去訓話。
「你擅離職守,離開這個院子也不稟報一聲,以後這個院子豈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樣的隨意進出呢,打發去慎刑司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