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造訪

聽了玉嬋發問，這顧太醫沉吟片刻，抬手撫著下巴的山羊鬍說道：「陛下向來明察秋毫，豈是殿下要瞞就能瞞得住的？」

玉嬋立即領會了他的言外之意，便朝他會心一笑，說道：「說的也是，不過若是陛下知道了殿下有喜，指不定替她高興呢！畢竟現今殿下又多了個指望，不是嗎？」

這二人心照不宣，各自相視而笑，隨即便又閉口不語。

且說這顧太醫在偏殿等了約有半個多時辰，這才得以被雲綽召見。替她把了脈之後，顧太醫覺得並無異常，便如實向雲綽說了。雲綽聽聞胎兒健康，自是十分高興，私下裡又賞了他些首飾，卻被他婉拒了。

雲綽本就多疑，而今在這樣的窘迫狀況下懷有身孕之後，她更是小心謹慎。在跟前伺候的下人私下裡定是會有所抱怨，可是為了她與腹中胎兒的安全，她必須慎重行事。是她害得月詠不孕，若是她又懷身孕的消息被月詠知道了，恐怕她眼下這窘迫的日子也便要到頭了。

因見這顧太醫婉拒了她的賞賜，雲綽不由起了疑心，但見她板著臉，語意低沉地問道：「顧大人替本宮診脈，前些時又開了保胎的方子，就連飲食方面也給了廚房參照，眼下本宮腹中胎兒康健，本宮自是要謝謝顧大人，方才給的賞賜只不過是小小心意，為何顧大人卻執意不肯收下？」

顧太醫見她起了疑心、動了怒，便慌忙答道：「殿下容稟，因為殿下先前給過太多的賞賜，而微臣不過是盡了本分，所以覺得受之有愧！若是日後殿下順利誕下麟兒，到時候再賞微臣也不遲啊！」

「你放心，到時候本宮若順利生下這孩子，自會有重賞！不過今日這小小的賞賜算是本宮一點心意，你莫要推辭，只管拿著便是！」雲綽才不理會他方才所說的推托之詞，她想著只要他收下了她的賞賜，便算是被她攥住了把柄，因此他私下也不敢有任何的小動作。

這顧太醫心知雲綽的性子，也不敢再推辭，只能將她賜的金錁子收入了袖籠之中。謝恩之後，他這廂拎了藥箱剛要出門，卻發現一位身著天青色袍服的男子步入房內。

他心下生疑，不由抬眼細瞧，這一瞧不由嚇破了膽，慌忙丟下藥箱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頭口喊「萬歲」。

坐於床邊的雲綽本是低頭輕撫著微隆的小腹，忽然聽見顧太醫口喊「萬歲」，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她來不及有所反應，耳邊便傳來一道熟悉的女音：「顧太醫不必多禮，趕緊起來吧！」

那道女音剛落，雲綽便站起了身，刻意將衣帶鬆了松，眼見著鬆散衣袍遮住了隆起的小腹，她這才故作鎮定地迎上前。可還沒等她福身施禮問安，便聽一聲脆響，地面上落下了個金燦燦的錁子。

「呀，顧太醫你掉了個東西！」月詠眼尖嘴快，搶在顧太醫之前撿起了金錁子，拿在了手中細細一瞧，不由疑聲說道：「朕瞧這金錁子上頭的刻字……除了宮裡頭，市井之中應當沒有吧？不過朕也不記得有拿此物打賞過太醫院任何人啊！」

「這……這……」顧太醫嚇得渾身哆嗦，忙瞟向迎上前來的雲綽。

雲綽在心內大罵這顧太醫笨拙，也暗嘆月詠來的太過湊巧，眼下她也來不及找理由，只能介面說道：「哦，啟稟陛下，這是方才臣給的打賞。近日來孩子的病情有些起色，所以臣一時高興，也當是為了孩子積些福報，所以便賞了顧太醫幾個金錁子。」

顧太醫聽聞雲綽答了，高懸的一顆心總算是稍稍鬆了下來，他悄悄地抹了抹額上的汗珠，隨即附和道：「啟稟陛下，微臣只不過是盡了本分，但長公主體恤下臣，所以便給了賞賜。」

「嗯，顧太醫對公主府的差使很是上心，比起那位自由散漫的楊太醫要盡職盡責，確實該賞！」一身男裝打扮的月詠說完瞟了雲綽一眼，不由擰眉說道：「不過朕瞧著妹妹面色不佳，想是哪裡不舒服，既然顧太醫在這兒，那就不如讓他給你把把脈。」

「臣多謝陛下關心，想來是臣午睡剛醒未及上妝，因此面色瞧上去不太好，至於把脈診治，那還是免了吧！」雲綽當然不願在月詠的面前露出馬腳，於是慌忙推脫。

「那怎麼行？朕明眼瞧著你臉色不好，若真是有哪裡不適，自是要趕緊醫治，否則的話……唉，一想起你跟前的孩子朕就覺得心痛！」月詠邊說邊轉向一旁的顧太醫，冷聲吩咐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去給長公主把脈！……還有，玉嬋你且進屋扶長公主回床上休息！」

侍立於門邊的玉嬋聽了吩咐，忙挑了帘子進屋，攙扶著一臉不情願的雲綽走到床邊。她扶她在床上坐了，從床角取了迎枕墊在她身後，隨即又取了個軟枕墊於雲綽腕下。

因是皇命，就算是雲綽再不情願，也只能由著顧太醫把脈。而這顧太醫內心忐忑地把了脈，卻遲遲沒有開口述明把脈的情況，所以坐於窗邊書桌旁的月詠便主動開口問道：「顧太醫診了這半天，可知長公主是哪裡不適啊？」

顧太醫聽聞月詠發問，飄忽的眼神瞟向了雲綽。這個時候他還真是為難，一個不讓說，一個在質問，得罪了哪一邊他都不會有好下場。不過他也不傻，等到實在無可奈何的時候，他自有應對的辦法。

「臣確實沒有哪裡不舒服，想來顧太醫沒查出什麼來，所以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吧？」雲綽唯恐露餡，忙搶答道。

「是嗎？顧太醫？！」月詠眼風一掃，看向顧太醫道。

這顧太醫暗想著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所以孰輕孰重，他心中早有定論。但見他神情坦蕩地答道：「啟稟陛下，從脈象看，殿下確實沒有任何不適之處。」

「那為什麼她面色如此憔悴？」月詠的目光移向了雲綽，雖覺她並非如她所說的那般憔悴，卻也並非常人那般紅潤康健，想是悶在屋內許久鮮少見光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