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養不熟的白眼狼
淮南侯府西院內堂里一片安靜,程老夫人坐在上席看著面色若常不言不語的程漠,眉頭緊緊皺起,轉而問毛氏:「二郎的婚事準備的如何了?那可是賜婚,照著規矩可馬虎不得。」
毛氏雖然不滿意這樁婚事,但也不願意委屈了兒子,給程漠定了親之後便一心一意給程沐操辦起婚事來,聽到程老夫人問,忙笑著道:「已經擬好了聘禮單子,過兩日送去縣主府和禮部。」
程老夫人嗯了一聲,又叮囑了一句:「樂陽縣主身份貴重,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她可不是那些沒頭沒臉的尋常出身,怠慢不得!」
她說著,望了一眼程漠,程漠卻是恍若未有聽見一般。
倒是程峰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毛氏,毛氏知道這會子無論如何不能說這樣的話,若是讓程漠不中意了,這門婚事豈不是要黃了,忙笑著道:「咱們家這兩樁婚事都是好的,我瞧那位蕭娘子也是容貌出眾,賢淑端莊的,不然潁川王妃如何會與她親近,日後進了門都會好生孝敬老夫人的。」
程老夫人撇撇嘴,知道程峰夫婦的意思,也不再說這個,轉而問起了程漠的新差事:「……去給皇長孫當騎射師傅,這也是太子殿下抬舉你,你要惜福,好生照著太子殿下的吩咐辦事,可不能再給侯府落了臉面!」
程漠這才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地向程老夫人道:「老夫人說的是,只是我素來是個懶散的,怕是當不得這樣的重擔,倒不如我去東宮見了太子殿下舉薦世子,他騎射功夫也不錯,教皇長孫也是綽綽有餘了,也不會落了侯府的臉面。」
程老夫人被他噎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臉色都有些發青,毛氏更是嚇了一跳,忙道:「不成,沐郎怎麼能……」
她還真怕程漠這個任性胡來的性子,真的去東宮舉薦程沐,那皇長孫如今可是誰都不敢親近的,唯恐日後會被牽連了,程沐怎麼能去給他當騎射師傅。
還是程峰沉得住氣,皺了皺眉:「此時是陛下御準的,怎麼能隨你胡來,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悖逆!」
毛氏這才鬆了口氣,才想起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是她自己關心則亂了。
程漠嗤笑一聲起身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我怕留在這裡用飯,把祖母給氣壞了就不好了。」
說罷拔腿就出去了,把程老夫人與程峰夫婦都給丟在內堂里了。
程老夫人氣得好半天才緩過來,讓婢女替自己揉著胸口,向程峰道:「你們瞧瞧,這就是當初琅琊程家保下來的悖逆不孝之人,果然是程岳那賤庶之子!永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程峰低聲勸慰道:「阿娘不必氣惱,想來五郎只是一時糊塗,不是有意要頂撞您。」
一旁的毛氏親自起身給程老夫人斟茶:「五郎如今得了差事,在崇文館里得了四品的職缺,這可是喜事,難免心高氣傲了些,想來成了婚便好了,到時候阿娘多教教新媳婦,他總會明白的。」
程老夫人聽了更是動怒:「他才得了個差事,就這樣目中無人,日後怕是更要不知天高地厚!」
毛氏用手絹掩了掩嘴,沒有再說下去,倒是堆了笑吩咐婢女:「去瞧瞧世子回府了沒有,若是回來了,讓他來陪老夫人說說話。」
程漠出了西院,臉色倒是淡淡的,不見方才的滿不在乎,也瞧不出喜怒來,富貴在西院院門外等了好一會了,見著他出來,連忙跟上去:「郎君,各處的管事已經在等著了。」
程漠前幾日就吩咐了富貴,讓他手裡各處莊子鋪面和買賣的管事今日都要過來東院見他,就算是洛陽和鳳翔的也要趕過來。
程漠嗯了一聲,大步朝著東院過去了。
密密麻麻站了一花廳的人,卻都是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多問多打聽一句,沒人知道郎君讓他們趕過來是做什麼,他們都齊齊整整地垂著手等著,面上沒有半點焦急和好奇的神色。
程漠進來之後,看著他們如此,滿意地點了點頭:「都坐吧。」
等管事們都坐下之後,他也沒有多說,只是讓他們一個一個上前回話,說一說眼下的營生如何了,是盈是虧,若是虧的還要說明白緣由。
管事們一時都緊張起來,不敢怠慢地一個個上前回話,他坐在席上也不開口,只是聽著。
直到幾十位管事都回話完了,他才慢慢開口,卻是吩咐富貴:「就選長安東市的五間鋪面和東郊的兩個莊子,還有鳳翔府的三百畝天字田。」
富貴驚愕地道:「可是這幾處都是最好的營生,便是咱們手裡也沒有比這幾個更好的了。」
不說鳳翔府那三百畝天字田裡種著的上等稻米,就是長安東市的五間鋪面連成一片,都是在最好的位置,當時每年賃出去的錢都過千金了,東郊都是皇莊,那裡的莊子更是有價無市,這幾樣居然都要送去蕭宅當聘禮!
程漠一笑:「就是要最好的,才該送過去。」
他手中的買賣營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為了之後的事準備的,並不是為了賺錢,所以他要挑最好的送過去,畢竟那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可是很沒有安全感,他要做的就是給她最好的,讓她安安心心地放下戒備,收起尖利的小爪子,過安穩的生活。
至於外邊這些風浪,他會替她擋下來。
富貴只好咂咂嘴,點頭應下來,吩咐這幾處的管事:「待到過了禮,你們就隨我去勝業坊蕭宅見蕭娘子。」
見過了所有的管事,程漠吩咐來福:「把西院擬好的聘禮單子取來我瞧瞧。」
這些事照規矩都該是長輩拿主意,毛氏雖然作不得東院的主,卻是以嬸母的身份給程漠拿了聘禮單子,才讓人送過來給程漠過目。
富貴送了單子上前,低聲咕噥:「瞧這架勢,怕是比西院娶親還要闊綽。」
他可是瞧過兩邊的聘禮單子的,倒是東院的單子上更為奢侈華貴,要知道西院那邊可是賜婚,娶的還是縣主,可見毛氏是故意為之。
只是他沒想到,程漠接過單子來看了幾眼,卻是皺了眉:「太過潦草了。」
卻是吩咐又添了不少,富貴捧著那單子,好半天說不出話來,郎君什麼時候成了散財童子了,這樣大方了,平時可是連他偷吃一塊棗泥糕都要計較的,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