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剪刀剪水水更流
「阿箏,你怎麼了?」
「阿箏,你醒醒啊!只要你能醒來,我什麼都依你,我求你快點醒過來啊!」
「阿箏,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
「阿箏,阿箏,你可聽得到阿竹在呼喚你嗎?你再不醒來,我的心都要碎了!」
「阿箏,你就這樣狠心丟下你的阿竹嗎?」
……
時莫語腦補著城主大人看她暈倒之後的種種哭泣語句,肉麻情話,發泄不安,聲嘶呼喚,淚撒衣襟,搖她的身子搖地頭暈,將她喚醒。
她控制面部表情,微微將眼睛睜開一點,看剛才驚呼她名字臉色嚇得蒼白的阿竹。
那霧氣對她造不成任何傷害,除了氣味有些難聞,讓她不得不憋著氣。
段洛蹲下來,淡定地扒開她的眼睛,他手指微涼,時莫語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繼續裝暈等城主喊她名字。
「沒什麼事就起來吧。」段洛嗓音冷如清泉,心內慌張到腳步打顫,語氣卻無半分感情。
時莫語睜眼,笑的很痛苦:「阿竹,你扶我起來。」
「你自己起不來?」
「我……能。」
時莫語站起身,拍了拍塵土,碎道:「你這人就不能不扶我一把,沒見過你這樣性子直的,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我在和你說你不關心我的事!」
「你了解我的秉性,就不要指望讓我說那些花言巧語。」
他說那些是花言巧語?關心她兩句怎麼就是花言巧語了,而且,他憑什麼就認為花言巧語就是貶義詞?
時莫語有不滿就要說,絕對留不到第二天,否則會在夢裡打人。
正想質問他,卻無意間瞥到桌子只剩下了一個個潔白地盤子,彷彿在她「暈厥」至「蘇醒」這短短地時間內,就有人將這些食物一掃而光。
時莫語笑了,都忘了要質問段洛,高聲道:「閣主這是何意?城主大人家裡可不缺盤子。」
閣主的聲音很快傳來,清幽幽像是從大山深處蔓延過來一般,比方才還要陰柔三分。
「未經本閣主允許,擅自闖入者,都要成功破解『飛盤陣』才可見到本閣主,那凝水門只是小小的飯前糕點,正式的佳晏還請二位慢慢享用。」言罷嘻嘻笑了兩聲,和那妖冶鏤空雕花笑聲一般無二。
時莫語想到了一個詞:陰魂不散。
這閣主不知怎樣人物,她越來越好奇了,很期待一顧他的真面目。
只不過,飛盤陣,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她嗤地一笑,盤子有什麼可怕的嗎?盤子也能擺陣當成武器?看來,這閣主家裡只有盤子可用了啊!
想到此,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梨渦淺淺,聲音甜甜像浸了蜜一樣,聽起來是賞心悅耳,就是,有點取笑的意思。
段洛聽他大話也想大笑,但是他笑不出來。阿箏不高興了,對他失望地眼神讓他心裡不甚舒坦,想哄她幾句,可他嘴笨,脾氣又倔,就是不知道怎麼張口。轉念一想,他方才不是說要做飯給她吃,這就算賠不是了吧。讓他道歉,他真真做不到。
時莫語笑夠了,神色如常,看那一桌子圓的,方的,高的,矮的,有花的,還有奇形怪狀只能盛放糕點的盤子們,怎麼看怎麼都和她家的盤子沒什麼分別。
而且,她還注意到,靠右邊的一個盤子掉了一塊碴,可走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塊黑色的方塊,不知是粘上去的還是燒制出來就有。
心生好奇,輕移蓮步緩緩上前,將袖子往上挽了挽,試探地觸碰,忽聽到身後段洛的怒聲:「剛才那般危險,你怎還不長記性!」
時莫語心想:我就是要不長記性,就是要「受傷」讓你為我擔驚受怕,我就不信你對喜歡的人也能保持冷漠,無動於衷。
她哼了聲,將盤子拿起,仔細看黑色方塊,白色如玉的盤子有這麼個東西怎麼看怎麼有不協調的感覺,她無法理解這盤子的主人和燒制盤子的人是什麼審美。
沒看出什麼特別,除了有些詭異。這裡的一切都很詭異,她剛來了不到一個時辰,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將盤子輕輕放下,雖然詭怪地很,但是,是上等佳品,光澤度非常好。
時莫語動作很輕,但不知怎麼放下去的時候手滑了一下,盤子落桌,像被扔在桌子上似的,像摔碎了一般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把時莫語嚇了一跳,回頭看略略驚訝地段洛,想都沒想就撲進他懷裡,哭著道:「阿竹,阿箏害怕。」
「沒事。」段洛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兒。
「人家嚇到了。」
「嗯。」嚇到了,他不是抱著她,也在安慰了,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是可以的,不然他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人家嚇到了,要哄。」時莫語嗓音軟糯糯得和他撒嬌?
哄?
這讓段洛有些犯難了,他哪知道怎麼哄啊。他說話很直,萬一說不好,恐怕要適得其反,他想,他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妥當吧。反正,阿箏了解他,肯定不會挑他的理。
時莫語等了半天沒聽到城主大人的溫柔輕哄,卻聽到了盤子被人從高處摔碎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只見所有盤子都像受了風寒一般在劇烈顫抖,而桌子卻還穩穩噹噹地,她離開段洛的懷抱,感受了一下,也沒覺得有晃動地感覺。
盤子抖動,互相碰撞,發出叮叮噹噹清脆悅耳的聲音,仔細聽了一會,卻也不是毫無章法,懂得樂理的時莫語和段洛都聽出來,是一段慷慨激昂地曲子,像極了將軍即將奔赴戰場吹響的號角。
所以,這是飛盤陣啟動的前奏曲?
而這時,盤子停止顫抖,一個個像風吹過的麥田離開桌面,然後又以驚人的速度排好了隊伍,將時莫語和段洛團團包圍,柔潤的瓷器光澤度在這一刻讓人心生厭惡。
盤子緊緊挨著,就連空隙都由水線連接,竟是無比結實,時莫語怎麼用力撕扯都扯不斷,遂變出來一個剪刀。一邊露出得意的壞笑,一邊去剪,可剪不斷不說,還把剪子的刃磨地異常平整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