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好惹的怪女人
悠悠總聽娘親給他講成語,置之不理的意思他明白,就是不管不顧的意思。
「她對我不好,我也要批評欣欣。」
悠悠娘拿木梳子給悠悠梳了一個劉海兒,後面的頭髮一分為二,各自在他腦袋上梳綁了一個鬏,紮上藍色的寬頻子,纏了幾圈,多餘的在兩邊自然垂下來。
她親了一下悠悠的臉蛋:「悠悠,娘想告訴你的是,苗阿姨是好人,不管別人怎麼說她,你還是要和以前一樣喜歡她,知道嗎?」
「可是,她為什麼每天都那麼做?」
「嗯,那就是苗阿姨的生活方式呀,她不偷不搶,不與人為敵,她沒有做錯什麼,也沒礙到任何人,所以,除了她自己,我們誰都不用問,也不用知道為什麼。」
悠悠娘一經過苗娣家門口,總能看到門口放著一個方碗,有時裡面裝著滿滿登登的瓜子仁,有時裝著南瓜子,也有幾次看到過打瓜子,也會三樣摻在一起,都是五香口味,那香味離挺遠都能聞到。
苗娣是七年前嫁到這個村裡來的,據說她的身份很神秘,只有她丈夫潘大知道,因潘大不肯說,成親之前鬧得滿村風雨,村子不大,傳言速度卻非常快,當時剛坐完月子,回娘家的悠悠娘都聽說了這件事,悠悠娘的娘家離這個村子有兩百多里。
鬧了很長時間,各退一步,總算如願成親。
成親第二年,苗娣生下一個男孩兒,取名潘滿金,金金三歲那年,和潘大出門,潘大路上和朋友喝酒,忘了帶上金金,金金被強盜擄走,差人給苗娣送信,讓苗娣準備五百兩黃金,潘家變賣房產,土地,賣了一切能換錢的東西,苗娣也出賣了自己,才湊夠了贖回兒子的黃金。
在和強盜去換兒子的路上,潘大也回來了,他知道真相之後,殺了報信的強盜,和苗娣一起上山,又和幾個強盜爭執起來,他當然不是強盜們的對手,沒辦法只能留下黃金,帶兒子和妻子離開,並保證絕對不會報告官府。
一切似乎就該這樣結束,一家重新開始平靜地生活。
但不幾日之後,潘大的屍體卻在金家找到了,金家的家裡經常有賭徒,但潘大平時並不好賭,他的屍體在金家出現,至今已經五年了,一直都是個謎。
由於事情發生在夏天,人熱心也煩,官府調查地也不是很仔細,只是含糊的說潘大是惡疾發作,在金家看熱鬧突然死亡,卻從頭到尾也不解釋潘大脖子上的淤青還有腳心上的潰爛是怎麼回事,和他的死有關無關。
苗娣找官府大鬧,反而被關了好幾天,被放出來回家發現兒子不知什麼時候又不見了,她以為又被強盜帶走,於是瞞著大雨去找,但強盜們已經被官府抓了起來,報案人不詳。
金金就這樣失蹤了。
今年是第五年。
丈夫死因不明,就被安排下葬,苗娣將官府狀告到了朝廷命官柳大人那裡,柳大人是個好色成性的貪官,讓苗娣改嫁,苗娣不願意,又被柳大人關進了牢房,一年多以後才放出來,整個人瘦成了皮包骨,最讓人無法直視的是她的眼睛,摳在骷髏一般的臉上,空洞無神,而她的心也變成了一片碰一下就會碎的死灰。
丈夫不在了,兒子也失蹤了。
潘父和潘母認為她是不詳之女,又聽到了她和別的男人偷.情的確切消息,還是在金金被強盜帶走的時候,於是將她趕出了潘家。
經歷過這些事情以後,苗娣沒有頹廢,也不傷心,住進了村子里唯一一個破土房子里,用僅有的一點錢包下了一塊地,專門種南瓜,種出來的南瓜從來不賣,她種的南瓜個頭大,形狀也好看,但沒有誰買走過。天價也別想打動她。
她種南瓜,卻也不太吃南瓜,專門等南瓜老了,取出裡面的瓜子仁,風雨無阻的在家裡做五香南瓜子,然後打扮的花枝招展,拿到外面剝仁。如果有天發現她家門口什麼也沒放,肯定就是她出門了,回來還會繼續重複每天炒南瓜子,放到外面的奇怪舉動。
沒有人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什麼。
卻有很多人對她的做法表示不理解,也對她偷人的事情非常反感,大多都不太喜歡她,儘管她平時沒少幫過他們,也沒攔住他們對她議論紛紛。
很多罵她的話就這樣傳開了,小孩子們也都知道,不過,從來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面說她,因為,都知道她惹不起。
悠悠點了點頭:「我聽娘的。」
時莫語沐浴過後,一覺睡到了下午,卻不起來,瞪著兩隻大眼睛發獃,半天才下地梳洗打扮,換了一身上青綠色下白色交領襦裙,看鏡子里自己的打扮非常滿意,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按了一下古箏吊墜上綠豆大小的翡翠珠,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說話聲,時莫語將吊墜放回衣服里,邊往門處走,邊一臉防備的問:「誰!」
總有人刺殺她,她必須時時刻刻小心謹慎。
「莫語姐姐,我是雲白呀!快開門!」
武雲白她什麼意思,她來幹什麼,告訴她段洛就要娶她,讓她退出?
時莫語不想開門。
「莫語姐姐,你怎麼不說話了呀?莫語姐姐,你不在了呀?莫語姐姐,你是不是不願搭理我呀?哇……莫語姐姐,雲白做錯了什麼呀?」
時莫語等了一會兒,聽她還是在哭,只能開門,門外哭得梨花帶雨的武雲白抽噎著走進來,時莫語訝異地讓開,看她坐下來從懷裡拿出手帕,邊擦眼淚邊說:「雲白喜歡莫語姐姐,才來找你,為什麼你不願理我呀?我還有心事要和你說呢。」
時莫語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道:「你的心事,我就不聽了,抱歉,我沒興趣。」
「可那事關我終身大事啊!」
「你的終身大事和我有關係么?」時莫語覺得太可笑了,忍不住冷笑。
「當然有關係。你不幫我,我不好意思和他說。」
她在武樂宮想了一上午,眼前總是出現時莫聲的臉,睜眼睛也是他,閉眼睛也是他,她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喜歡自己,但她很想先交個朋友。
她剛才去找他了,可到了門口又怯懦地不敢敲門,一想到他開門,看到自己害羞的樣子,她就感到很窘。
「你不好意思說,就讓武樂上神和他說,來找我做什麼?我可不是紅娘。」時莫語很想把她攆出去,是顧著上神的面子才對她這麼客氣。
「姑姑?她又不是他娘,也說不著呀。」
「那我和他就更說不著。」
「嗯?他不聽你的?我看他挺寵你,難道你說不動他嗎?」
看出他寵我,你還讓我和他說?
時莫語怒不可遏道:「出去!」
武雲白嚇得站了起來,扁扁嘴:「姐姐,我做錯什麼了呀?你為什麼攆我走?」
「別讓我罵你,出去!」
什麼面子?她一生氣,誰的面子也不管!
武雲白撅嘴,邊走邊叨叨咕咕,走到門口突然轉身,「哼!你不肯說,我自己去說!」
「下個月初一開始,你有一輩子和他說,急什麼?」時莫語越想越氣,她彷彿能看到自己在段洛成親那天喪心病狂地樣子,把她自己都嚇到了。
武雲白聽她這話一臉丈二和尚的表情:「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想嫁給他嗎?日子都定好了,還裝糊塗?什麼喜歡啊,什麼愛啊,你自己跟他去講。城主說不定就被你哄地會說笑了呢。」
「啊?表哥?莫語姐姐,你弄錯了。」
「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歡他么,婚期也定好了,下個月初一。」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我爹娘也從來沒和我說過呀!他們最是疼我,這種大事不可能不告訴我。不過,這話你又是從哪聽來的?」
時莫語看她眼神,確定她對此並不知情,很詫異的說:「你不喜歡段洛?」
「我若是喜歡錶哥,幹嘛還來找你,讓你和莫聲哥哥說呢?」
時莫語「哎」了一聲,「你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你從進門就沒提我二哥的名字呀!」
「我不好意思。我以為,我不提他的名字,你也會懂,哪知道,會讓你這樣誤會。」武雲白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惹莫語姐姐生氣真不應該。
時莫語從她說話開始,就以為她是過來挑釁的,再說他們的婚事都定下了,她才會誤會。
「是姐姐不好,姐姐向你道歉。」
「姐姐沒做錯什麼,要怪也要怪那亂傳謠言的人,沒事說什麼成親?我幾時說過我要嫁給表哥了?」武雲白氣憤地道。
看來,武雲白對此事並不知情,就連她爹娘都蒙在鼓裡,就被武樂安排了親事。
武樂,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又準備什麼時候對她動手?
武雲白看她臉色不好,關心地道:「姐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剛睡醒。你是真心喜歡我二哥嗎?」
「我想先認識一下,相處一段時間再說,若是……若是真能與他情投意合自然是好的,若是沒有緣分也沒關係,做不成戀人,做知己也可以呀。」
「我今天還有點事,先出去一下,待會回來我就和二哥談談,你等我消息。」
武雲白高興地親了一下時莫語的臉:「謝謝莫語姐姐,莫語姐姐我愛你!」說完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時莫語愣了半天,才按下了古箏吊墜上綠豆大小的翡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