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黃雀

一晃又一個禮拜過去了，又到了周末，凌又於再也沒有出現，陳穗也沒找到機會進入辦公室裝竊聽器，便有點坐不住了，在得寶又想請她去吃飯時，她答應了。

兩人來到公司附近的小酒館，得寶看見周圍有點嘈雜，便說：「要不去25樓吃牛排吧？是那種可以旋轉的餐廳，能360°看景的，很多網紅在那拍照打卡的。

「我看網上評價這裡小吃和梅子酒不錯，就這就這。」

得寶笑著點頭，殷勤的擺碗筷，拿開水燙杯子，「綽文，你之前在哪上班，也是一直干文職工作嗎？」

「呃，差不多吧。別的也不會」

「那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有個外婆和弟弟。」

「有個弟弟啊？那，，那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陳穗聽他問到這，心一沉，不想回答，低頭抿了口梅子酒，

「得寶，你夠了啊，查戶口呢？」小姿大剌剌把包放在凳子上，一屁股坐在他倆中間。

「你，，怎麼來了？」得寶一臉吃驚。

「我讓她過來的，人多熱鬧嘛。」陳穗臉上堆著假笑。

「怎麼？不想我來，不想那我就走咯，綽文，走，我帶去四人餐桌。」小姿挽住她手臂，準備要走的樣子。

「哪裡哪裡，不用我發紅包，你姿大美女就肯賞臉來吃飯，我笑都來不及，再點點菜。」得寶一邊招呼一邊讓服務員加碗筷和加菜。

小姿飛了個白眼給他，對得寶話里話外的揶揄很不爽，陳穗趕緊把話題轉入正題，假裝漫不經心的說，「最近快被Julia折磨死了，幸好凌總不在，不然我還兼職當他秘書，怕是得天天加班。」

「欸，我還想他來呢，自從上次他誇我后，我還買了不少衣服，還去重新做了指甲。」小姿也很失望的樣子。

得寶此時倒沒說話，自顧自的吃東西，小姿瞧了他幾眼，拍手打掉他筷子：「你不是老說你是凌總手下第一猛將嘛，他什麼時候來公司，平時去哪吃飯，和之前那個女律師分手沒？」

「不知道。」得寶直接說。

「得寶，你來公司多久了，一來就跟著凌總嗎？」陳穗扮隨意的發問。

「我啊，比凌總還來得久呢，我還見過老凌總，大凌總，公司剛成立我就來了。凌總剛來時還請教我呢！」得寶得意洋洋的說。

小姿一臉不相信，陳穗想再多問點，可得寶就收緊了口風，這一頓飯三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席間得寶的電話響了起來，陳穗不經意的瞥見「馬」來電，得寶迅速的掛斷，然後放到褲兜里。

飯畢，小姿非要和陳穗逛街，得寶無奈的只有打道回府，等得寶走遠后，小姿挽著陳穗傲嬌的說：

「下次再救急我可要收費了。」

「是啦是啦」

「我跟你說，別怕抹不開面子，在得寶這種屌絲身上不要浪費半點，半點時間，又雞賊，欸，你剛沒看見他聽到你有弟弟那副嘴臉，算盤打得可精了。」

陳穗懷疑那個「馬」的來電，是銷售部經理馬一誠，但他和得寶如果是普通同事關係，得寶用的著那麼緊張的掛他的電話嗎？

「嘖，你在想什麼呢？」

「沒啊，就是愁下個月又要交房租了嘛」

「我說你啊沒找到問題關鍵，我看看，長得是沒我好看，但眉清目秀的，屬於小家碧玉型的也有不少男人吃你這款，剛沒吃飽吧？姐帶你去doubledate」

「啊？」

兩人打車來了一家江邊的私房菜，很復古，像民國時期大戶人家的小洋房，陳穗一臉拒絕的樣子，「這裡怕沒上千塊出不來，下次我請你吃別的，好嗎？」

「誰說要你掏錢了，說了是doubledate，當然是男方給錢了。」說著，不由分說的把陳穗拉了進去。

這裡環境布置頗有禪意，有一股「片石青松下」的雅緻，兩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彎彎繞繞的走了會，一掀帘子，兩個年輕男人正並排坐著交談，見她們來了，其中一個戴眼鏡，臉上許多痘痘的男生不由得站了起來，「你是殷姿吧？」

小姿點點頭，「噢，我就是王定明，請坐請坐。」

落座后，服務員上了茶，陳穗發現她對面也坐了個男人，應該是王定明的朋友，看上去20出頭，大熱天的居然穿了件漏洞的薄毛衣，頭髮染成栗色，有一雙很濃的眉毛，五官極其精緻，抱著胸，很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和旁邊的王定明的緊張和不知所措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我公司的同事，王綽文，是負責檔案管理的。」小姿聲音甜美的介紹。

「噢，噢，這是我小學和高中同學，阮子融，他是，，，」王定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無，業，游，民。」阮子文把手肘擱桌上，稍稍向前直白的對陳穗和殷姿說。

小姿一臉尷尬，陳穗乾笑著打圓場，「挺好，挺自由的。」

接下來幾人邊吃邊聊，應該說是小姿和王定明聊得火熱，陳穗時不時禮貌性的出聲附和，而那位阮子融吃得也少，基本不開口，偶爾撐著頭打量下小姿，偶爾在她臉上飄過幾眼。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這個阮子融突然問：「殷小姐和阿明是在天文論壇認識的？」

小姿一愣，隨即點點頭。

「那你對天文學感興趣嗎？」他狀似正經的問到。

「有一點吧！」

「聽阿明說，他給你買了個CELESTRON星特朗CGX的望遠鏡，現在還在你那兒嗎？」

「。。。。在家裡的。」小姿說。

「我都說她肯定放在家的，我們還約了明年一起去納米比亞去觀星呢！」王定明急起來，不準阮在講話。

阮子融仰天，「哧」的笑了一聲，「我看不見得，說不定早轉手賣了，就算二手也能賣兩萬多了，要不這個入門級的LV包哪來的呢？」

平時牙尖嘴利的小姿此時像個鋸嘴葫蘆，目光略帶恨意和羞憤瞪著阮子融，阮子融嘴角勾著笑，回以一個「我早已看穿你」的眼神，抬抬眉毛，大張著腿，靠在椅子上。

王定明看著小姿的表情，拿捏不準，目光來回在小姿和阮子融臉上觀察，陳穗心想，這個傢伙真是給人難堪，嬉皮笑臉的棉里針，看到小姿從未有過的灰白臉色，不由地出聲：「這是他們兩人的事，和你沒有關係吧？」

「阿明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人呢，太單純，一天只知道這顆星那顆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種黑心女人，專門向他這種術業有專攻卻情竇未開的男人下手，騙騙錢無所謂，但玩弄感情，我就看不過去」此時的阮子融坐直了，比王定明高一個頭，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

陳穗想想說，「騙錢無所謂，那就是說你很有錢了？」

「比你想象中更有錢。」阮子融眼神犀利，故意出言羞辱。

「好笑了，剛剛還說自己無業游民，現在又說自己是有錢人。」

陳穗喝了口茶，泰然自若的說，放下茶杯，正視阮子融的眼睛補充到，「我就當你是比我想象中更有錢的有錢人，而我們呢，就是那種攢幾個月的錢才能去國外旅行一次，看中的東西也會耐著性子等打折時候再買，每天擠地鐵和公交，難過得眼睛哭腫了才會獎勵自己一頓大餐，算卡上的餘額計劃著什麼時候才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的窮人。」

席間很安靜，能聽見旁邊小橋流水的擺件「潺潺」的流水聲，

「但這就是我們的生活，能換最新的電子產品，能買很多奢侈的包包，一個不開心就買機票出去旅遊，嫌棄車子顏色不好看就立馬再換，夏天飛到有別墅的城市避暑，你就是靠這些給人下定義的吧？你不知道我們面對工作的樣子，對待朋友的樣子，不知道我們經歷過什麼，付出過什麼，甚至犧牲過什麼，你看不起我們，不願意降低水平和我們做朋友，不勉強，我們也不會要求你去體諒我們這種人的生活，但請你不要自以為是，不，要，詆，毀，窮人攢錢買LV的包是件很新奇的事嗎，是不允許的事嗎？」

陳穗說到這，轉過頭對小姿說：「看，有的人在這大放厥詞了，不如你把東西還給他們，不是一類人，何必再有往來，嗯？」

小姿平時看著不好欺負，此時心裡五味雜陳，早已被羞辱得想掀桌了，見陳穗給她台階下，便道：「好啊！還看什麼星星，看來看去也是狗眼看人低。放心，三天內，我一定寄回給你！」

陳穗從包里掏出五百塊錢放桌上，「不用找了。我們走。」

王定明微張著嘴，舉棋不定的問：「我要不要追出去啊？」

阮子融眼神加深，意味不明，想了會，歪著頭問：「那女的叫什麼名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