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堅甲利刃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袁凌鳯還是比起遲姓錦衣千戶地位更高的鎮武司鎮撫使。
「讓你的人馬壓陣。」袁凌鳯對著遲姓錦衣千戶說道。
接著轉身對著王百川說道:「心中有怒,就找個地方去發,你以後想來不會有親自上陣的機會了,這些倭寇就交給你了。東子。」
「在。」東子瓮聲瓮氣的說道。
「護好王千戶,百川去吧。」袁凌鳯拍了拍王百川的肩膀。
「嗯。」王百川點了點頭。
袁凌鳯將王百川身上的山文甲再次整理了一番。
「好了。」袁凌鳯笑著說道。
似乎是袁凌鳯笑帶走了王百川心頭的鬱結。
「隨我殺。」王百川一改往日的平靜,嘶啞著喉嚨喊了一聲就向著山上的倭寇營地殺去。
身後是袁凌鳯的三十親兵和一百七十后軍老卒。
不一會兒山上就傳來了喊殺聲。
半個時辰后,山上的喊殺聲結束了。
袁凌鳯對著身邊的遲姓錦衣千戶說道:「我帶著我的人先走了。」
剛說完,王百川帶著渾身的血跡走下山丘,走到袁凌鳯面前。
「五百七十二人,盡誅,首級在後面。另外……」王百川意有所指。
袁凌鳯當然明白王百川沒說完的話,對著身邊的遲姓錦衣千戶說道:「弟兄們累了一晚上了,三成可行?」
遲姓錦衣千戶點了點頭,大明軍隊的七三的慣例就是這般。這倒不是袁凌鳯以權壓人。
況且袁凌鳯給他們留下的遠超他們的想象。
袁凌鳯和手下並未多留,而是迅速的回到王家在杭州新買下的一處荒院子。
為了隱瞞身份,袁凌鳯他們的身份除了遲姓錦衣千戶,今夜來的錦衣衛和衛所軍戶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命令來自錦衣衛衙門,卻不知道這個衙門不是應天府的錦衣衛衙門,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京都錦衣衛衙門。
作為大明的兩都之一,應天府可以說是京都的一個縮影,雖然以品階而論,南北錦衣衛衙門不分上下,但事實上,應天府的各種衙門都低於京都一級。
這也是為什麼袁凌鳯可以跳過應天府錦衣衛衙門,直接命令南邊的錦衣衛。
不客氣的說,袁凌鳯現在在應天府除了鎮守應天的魏國公徐宏基和幾位南方侯爺伯爵,剩下的人袁凌鳯都可以與之平起平坐。
這會兒袁凌鳯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離京之前,崇禎帝恢復了自己的官職,那就是希望袁凌鳯在南方不要受到太多羈絆。
想通了這些,袁凌鳯眼角一跳,這一次崇禎可是真的給自己出了一道大難題。
也罷,受傷的后軍老卒還要養傷。只要北方的物資到了,這份厚禮砸也能將東鎮武司砸到自己手下一用,現在袁凌鳯手下是真的缺人。
只是西鎮武司要擔負起護衛京都的要務,這會兒就要看朱臨昭能不能領會自己的意思了。
這會兒袁凌鳯還不知道,白復已經帶人南下了。
月余,在白復大張旗鼓的將船開到應天城的軍方碼頭時,隱藏了一個月之久的袁凌鳯也出現了。
「鎮撫,我來了,右軍兩千人也隨我南下了。」白復下船第一句話就說到袁凌鳯的心坎上了。
「這一個月,可真是愁死我了,你們來了就好。讓兄弟們把東西拿下來,百川已經準備好了馬車。」袁凌鳯激動的拍著白復的肩膀說道。
當天中午,西鎮武司右軍兩千甲士浩浩蕩蕩進入了封營三個月的東鎮武司。
袁凌鳯也是第一次進入東鎮武司的大營。
袁凌鳯走在最前面,這時候東鎮武司鴉雀無聲。
隨著袁凌鳯的靠近,東鎮武司的營門打開,營門內就是東鎮武司的錦衣衛甲士。
與西鎮武司玄衣黑甲不同,這些東鎮武司的錦衣衛甲士卻是紅衣銀甲,這些銀甲,喚起了袁凌鳯的回憶,這批甲胄,曾經是和西鎮武司一同打制的,只是東鎮武司六千人現在,而自己的那六千人,大半留在了草原。
東鎮武司的錦衣衛甲士,滿滿當當的站在校場上。堵住了營門,紅衣銀甲不負內廷強軍之名,只是,這一支軍隊卻被一層看不到的陰影籠罩著。
袁凌鳯對著身後白復和王百川揮了下手,示意自己一個人入營。
袁凌鳯腳步有些沉重,校場上的這些人,很多人的子侄兄弟都是袁凌鳯部下,只是有的活著,有的現在還留在察哈爾王廷。
袁凌鳯頂著在場近六千人的目光走到校場的點將台上。
袁凌鳯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來劉宣給自己的木盒,從裡面拿出來一塊黃娟。
「帝令,西鎮武司鎮撫使袁凌鳯暫代東鎮武司事務。」袁凌鳯高聲喊了一遍,但是底下卻是鴉雀無聲。
這樣的難堪,袁凌鳯早有準備,任何一支強軍都不是隨便從朝廷派出來一個人就能作為軍中主將的。
就像西鎮武司離不開袁凌鳯,東鎮武司也有屬於它的主將。只是它的主將已經遭了毒手。
短暫的沉默后,袁凌鳯掃視著台下的東鎮武司甲士。緩緩的吐了口氣說道:「一個多月前,我自京都南下杭州,參與其中的倭寇已被我斬殺,斬敵首級五百七十二,我之所以現在才露面,是因為我給你們帶的六千副魚鱗甲和相應的兵器,這些是我西鎮武司的心意,我袁凌鳯不是愛權之人,我來這裡只是因為我們同屬一脈,有人在東鎮武司頭上拔梢,那就是拔我西鎮武司的梢,所以我來了,現在,我不管你們對著這個黃口小兒,有什麼意見,都給我忍著。」
袁凌鳯緩了一口氣,而台下的東鎮武司甲士還是那副老樣子。
袁凌鳯知道剛才的話起到的效果不是太好。
於是他接著說道:「穿上更堅韌的甲胄,拿上更鋒利的武器,仇人是誰,你們心裡有本帳,我來這裡就是幫你們殺人的。」
這時候台底下才有了一絲生氣。
一位左臂纏著白布的千戶走出來隊伍,雙目盯著袁凌鳯問道:「十人,百人,千人,還是萬人?」
「仇人有多少,萬人,千人,百人,十人?」袁凌鳯反問道。
只見這位身上帶傷依舊挺著腰板的千戶說道:「七家。剩下的宵小,我們已經自己處理了。」
袁凌鳯倒吸一口涼氣,不過話都說出來了,況且這一次袁凌鳯南下就是處理這件事情的。這時候不管面對多少敵人,他袁凌鳯都不能退縮一步。
只見袁凌鳯一字一頓堅定的說道:「七家,殺該殺之人,沒有殺完,刀不回鞘。」
「好,兄弟們都聽到了,袁鎮撫說了,殺不盡,刀不回鞘。」這位受傷的千戶轉身對著身後的東鎮武司甲士說道。
話音剛落,這些東鎮武司甲士壓制了三個月的憋屈終於有了宣洩口。
「殺」
「殺」
……
袁凌鳯雙手虛按,校場上的喧鬧立刻結束。
「現在可以讓我的部下入營了嗎?」袁凌鳯明知故問道。
營門口的東鎮武司甲士讓開了一條路,白復和王百川帶著手下和車隊進入了東鎮武司的大營。
站在點將台上的袁凌鳯等到王百川他們走到台前,對著底下說道:「東鎮武司換裝。」
西鎮武司右軍的人打開馬場上的箱子,一具具魚鱗重甲和山文甲,一個百戶所一個百戶所的下放下去。
一個百戶手摸著魚鱗甲驚呼道:「鋼甲,還是粗鋼。」
接著用手指敲擊了魚鱗甲的甲頁,瞳孔一縮,最終不自覺的說道:「還真是鋼啊。」
這位百戶連忙放下手中的魚鱗甲,拿起屬於自己的山文甲,對著陽光,在用手敲擊,抽出腰間的佩刀,把山文甲放到裝著盔甲的箱子上,用力一砍。
看著只留下一道淺印的山文甲,再看看自己缺了一塊刃口的佩刀,嘴裡驚喊道:「十鍊鋼!」
這時候已經不是一兩個人在驚呼,很快粗鋼的魚鱗甲,十鍊鋼的山文甲這個消息傳遍了校場。
而這時候,袁凌鳯對著台底下的王百川示意。
王百川跳上馬車,對著有些騷亂的校場眾人高聲喊道:「不用在去驗甲了,粗鋼的魚鱗甲,十鍊鋼的山文甲,有好甲怎能無好刀,我腳下的這些箱子裡面就是你們的兵器,每一把都是用百鍊鋼做成的。過來領兵器吧。」
這時候那位帶著傷的千戶匆忙的走上點將台,對著袁凌鳯就是一跪,嘴裡說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望大人海涵。多謝大人為我兄報仇。」
五千五百副粗鋼的魚鱗甲加上近二百副十鍊鋼的山文甲,這要是在市面上不說有沒有這麼多數量的甲胄,僅僅一副甲,粗鋼的魚鱗甲,一副甲市面上最少一百兩白銀,更何況是百金難得的十鍊鋼山文甲,這種甲除了各個衛所的指揮使家傳之外,還沒有那支軍隊可以裝備到總旗這一級。五千五百副魚鱗甲,一百多副山文甲,這些哪裡是甲胄啊,這是一堆堆銀子啊,僅僅是這些甲價值最少在六七十萬兩白銀。
聽到王百川說道還有百鍊鋼的兵器,在場的東鎮武司甲士們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一把百鍊鋼的兵器,那可是要四五百兩的白銀啊,看著王百川的口氣,還是刀槍齊全的武器,僅僅這些兵器加起來又是一個六七十萬兩白銀。
很快東鎮武司就將身上的甲胄穿好,武器也拿到了手中,人手一柄的明刀,讓每個人都愛不釋手,再加上各軍不同用途的各類武器。
對此東鎮武司的甲士們只有一句話想說:「西鎮武司還缺人不?」
當然,這種話他們是說不出來的,不過對於西鎮武司的這份同袍之義,他們銘記於心。
這時候,那位帶傷的千戶走到袁凌鳯面前,對著袁凌鳯就是一跪。
「卑職,東鎮武司中軍千戶李成武,之前的鎮撫使李成文是我大哥,今日是我們孟浪了,還望鎮撫不要記在心上。」
袁凌鳯趕忙扶起了他,嘴中說道:「東鎮武司當初對我西鎮武司的幫助,我袁凌鳯一日都不敢忘,西鎮武司與東鎮武司同出一源,我們都是鎮武司的人,這些甲胄兵器是我們應當做的。老哥哥暫看著吧,欺負我鎮武司無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殺我鎮武司鎮撫使。」
「好,就等你這句話呢。你放心,東鎮武司今日起,聽你將令。為我兄報仇,也雪我鎮武之恥。」李成武帶著一絲快意的說道。
「白復,把那些人頭掛上轅門。」袁凌鳯對著白復吩咐道,說完袁凌鳯對著王百川伸出來四根手指,不過袁凌鳯想了一下又將大拇指伸了出來。
「得令。」白復笑著應聲道。
「這是?」李成武有些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換點黃金。這七家之外,一定有別的家族從旁協助,不過也是被七家逼迫,罪不至死,應天府畢竟是糧賦大地。我們殺人,但是卻不能搞得人心惶惶,對否。」
李成武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身負帝命,按你說的做。」
八月初,沉寂了三月之久的東鎮武司轅門掛滿了硝制好的人頭,同時也貼出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布榜。
「一顆人頭,五百兩黃金。認購從速,既往不咎。」
這句話是白復添上去的,白復聽到袁凌鳯讓掛人頭,哪裡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之前在京都城西鎮武司大營就做過一次,別忘了袁凌鳯還欠著周皇后一百二十萬兩白銀的「巨債」呢。
所以聽到袁凌鳯讓自己掛人頭,又看到袁凌鳯伸出來五根手指,白復就懂得袁凌鳯的意思了。這是要將那些犯錯的家族分而化之啊。
以人頭換黃金,這一招袁凌鳯已經用過一次了,不僅僅可以懲罰那些罪行稍輕,或者罪無可查的家族,又可以將這一次主要的目標,也就是李成武所說的七家孤立起來。
可謂是一舉多得,一想到上一次京都城和周圍那些大家大族因為這一招不能統一立場,最後「慷慨付錢」的樣子,白復嘴角就不由得露出來一抹笑意,雖然白復從來不喜歡去算計人,但是做個看客,白復還是很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