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糧倉修整
順著京杭運河,四艘糧船除了必要的補給外,一路揚帆,京杭大運河可一說用著一條運河將中原王朝的南北聯繫起來,成為一個整體,歷朝歷代都無比重視這條運河。
大元疏浚大運河,在原來的基礎上「截彎取直」,用來控制華夏經濟中心,保證華夏社會政治穩定,以及大一統的局面。
元朝的滅亡也有江南易手的原因,所以大明朝也極為重視,運河與長城一道形成了一種「弓箭」形態。以運河轉運之糧草財賦供養京師及幽燕長城的軍政。進而將長城的功能發揮到極致。
而袁凌鳯對這條運河的觀點,可以用十二字來形容:「供養京師,經略國門,轉運江南。」
運河不僅僅只是民用,同時大明還利用沿途一百多衛所的十幾萬軍士負責運輸,順便設關徵收船稅,每年兵部的運河漕船就有一萬兩千多艘,其中不乏戰船。
而這些衛所按照航段也分為十大幫,因路途遠近而規定各幫至通日期,有序不亂,大多數漕船在通州空倉回航,這也為袁凌鳯的偽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三月一日首幫漕船至通,同時有大批商船跟隨,開槽移師上將燃放「萬頭鞭」,有數十檔花會競技,沿途商鋪獻茶獻果,商船擲銀捐物,繁華熱鬧堪比京都廟會。
一路上四艘船也沒少被巡邏的大明水師搜查,不過這些都被王百川擋住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家商會的船行在京杭大運河上的比重不大,只有不足半成,但是這小半成卻代表了一千多艘船,大明航運不可謂不發達,也讓袁凌鳯大開眼界。
走走停停二十多天後,袁凌鳯一行人終於到了此行的終點——杭州。
一行人趁著夜色下來碼頭,去往王家的一處糧倉。
「世伯,條件簡陋,您委屈一下。」袁凌鳯對著有些憔悴的劉宣說道。
其實不僅僅是劉宣一個人憔悴,兩千多里水路,二十餘天沒有下船的眾人,第一腳踩在地面,很多人都開始暈眩了,坐船時沒有暈船,這沒想到下了船卻成了軟甲蝦,所以這才有了糧倉之行。
「無事,凌鳯恐怕你還有話說吧,講一講吧。」劉宣撩起長袍,坐在老管家不知道從糧倉哪裡找到的椅子上語氣平穩的說道。
「就知道瞞不過世伯您,原打算凌之以威,幫著世伯清理門楣,可是事發突然,小侄思來想去,不知道該如何取捨,還望世伯指點迷津。」袁凌鳯恭敬的說道。
「哦,說說吧。」劉宣接下話頭。
袁凌鳯臉上一喜,只不過這商議的事情,卻不該面露喜色,笑容還未綻放便收斂了起來。
「世伯,有一件大事需要凌鳯去做,所以凌鳯不知道這一次我們是大張旗鼓還是隱於暗處。」袁凌鳯不好點明事由。
劉宣想了一會兒問道:「此般老夫處理家事,本就不該擺於明處,所以這件事情需要快刀斬亂麻,迅速解決,至於你說的另一件事情,是老夫給你的條子,但是老夫卻從未看過,老夫需要避嫌,不然老夫這把老骨頭怕是要被人拆散了架子。」
「世伯,還請指點。」袁凌鳯什鞠一躬,姿態做的很足。
劉宣眼皮低垂,看著眼前不知道該親近還是疏遠的袁凌鳯,嘆了口氣說道:「就當作還給你祖一個人情吧,這件事情,你打算做到何種程度,做事還是揚威。」
袁凌鳯直起來腰,聲音堅定的說道:「事要做,威也要立。」
劉宣笑了,食指指著袁凌鳯說道:「你既想做事又要立威,那何來隱於暗處這一說。」
「世伯,聽我解釋,此次事情關係甚大,所以不聲勢太大,有些威嚴不是耍給百姓看的。」袁凌鳯有些鬱悶的說道。
「凌鳯啊,我看你是聖賢書讀得多了,怎麼如此古板,威嚴對於百姓,既是畏懼,也是安心。你是冬官,就是要如凜冬之怒一般行事,長袖善舞那是老夫這般文臣該做的事情。朝中人才濟濟,聖上為什麼要派你這個小子過來,你沒有想過嗎?」劉宣看著摸不著頭緒的袁凌鳯,心中突然有種教育子侄的感覺,只是自己的子侄不成器,自己也不想看到他們。
劉宣接著說道:「你不是濫殺之人,但是將軍的官階下可是用累累白骨壘成的,你屠戮草原時,不見絲毫心軟,到了當下卻為何有婦人之仁。於國不利,便去殺。你可明白。」
袁凌鳯看到劉宣語氣平靜的將殺戮說的這麼簡單,袁凌鳯背生冷汗,眼前一片血色。
「啪」
「還不醒過來。」劉宣手拍椅子,最終大喝,將袁凌鳯從失神中驚醒。
「多謝世伯。」袁凌鳯真心實意的行了一禮。
「該怎麼做,你心中有抉擇,老夫幫不了你,我們不管是做文臣還是武將的,事情到了頭上,都是身不由己,有一句話送給你,勿違汝心。劉木,幫我安排床鋪。」劉宣說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不叨擾世伯了,小侄告退。」袁凌鳯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袁凌鳯知道,其實劉宣已經說的夠多的了,都是聰明人,話說的太透了,總是不好。
回到臨時住處,袁凌鳯坐在東子鋪好的草席上,心中思緒萬千,想到剛才劉宣的話。
袁凌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嘴裡吐出來一個字:「蠢」。這時候他已經有了抉擇。
「東子。」袁凌鳯踹了一下正在睡覺的東子。
東子迅速起身,眼睛半睜,左手拿起佩刀,右手就要將身旁的明刀抽出來,袁凌鳯腳尖一點,將半出鞘的明刀踹了回去。
「混賬,東子你是練傻了不成,分不清時候了,啊。」
東子看清袁凌鳯后,連忙跪下,軍律規定,不得向同袍舉刀,不管是不是有意無意,剛才自己卻是動了刀子,所以東子趕忙跪下將頭低下。
袁凌鳯看著跪下的東子,想到東子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於是怒氣漸消。
「站起來,我手下沒有跪著的兵。」袁凌鳯呵斥道。
東子趕忙站了起來,堆著笑臉,看到東子粘著稻草桿的笑臉,袁凌鳯不由得被逗笑了,右手將東子臉上的稻草干取掉。
「別以為你這樣裝可憐,我就放過你了,讓你跟老兵學,好的不學,壞的學的倒不少,今天這還是我,要是同袍兄弟呢,驚起就要抽刀砍人,我是要誇你機敏呢,還是要追究你意圖行刺上官呢?」袁凌鳯笑呵呵的說道。
東子低頭認錯,嘴裡卻嘀咕著。無奈,袁凌鳯只得開導道:「東子,身為親兵,保持警惕之心無錯,但是你要分清時候,外面有巡邏的弟兄,不要讓自己崩成一根弓弦,好的弓可不能時時張弦,不然到了用時可是會崩裂的。通知底下的兄弟們,這三天吃好睡好,有場惡戰等著我們呢,把兵器給我磨亮點,通知去吧。」
袁凌鳯起身去往糧倉外,看著夜色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京都城外,西鎮武司后軍大營,勞累了一天的將作們,也剛剛躺下,從接到軍令到今天晚上二十四天的時間,將作們拼了命的趕製盔甲和兵器,后軍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鎮撫使如此急切的下達軍令,肯定是遇到難事了。不然一向穩重的袁凌鳯,不可能不顧成本的去生產鋼甲和精鋼武器。
朱臨昭進宮,面見周皇后,聽說是袁凌鳯要借錢,再看看朱臨昭焦急的神色,知道怕是這些後輩遇到了難處,這是袁凌鳯第一次向她開口,肥皂和甘油的大量生產,帶動了民間養豕的風潮,不僅讓更多的人吃上了肉,也讓周皇后的肥皂產業七八個月時間,接連擴張了三四倍,連番的擴張,也讓周皇后的內庫癟了下去,現在內府中的銀兩是周皇后準備再次擴大規模的儲備銀,不過一聽說是袁凌鳯相求,周皇后連夜間從內庫中撥出來六十萬兩白銀。
周皇后一夜之間拿出來六十萬兩白銀,不禁讓崇禎有些吃味,自己之前想讓皇后給自己十萬兩用來打賞大臣,周皇后都沒給,秋天的賦稅還沒到,內府現在銀庫中是真的跑起了老鼠,周皇后一擲千金的大手筆,讓崇禎很受傷。
要不是周皇后與自己朝夕相處,崇禎一度懷疑袁凌鳯是周皇後背地里生下的孩子。
周后的這番舉動沒有瞞著人,朝堂上戶部叫窮,回到宮裡,宗人府的宗人令也向崇禎哭窮,整的崇禎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內庫的錢是後宮專用的,就是他這個皇帝也不能動用,而自己的內府不提也罷。
堂堂一國之君,卻連十萬兩也拿不出來,崇禎只得在心裡對袁凌鳯畫著圈圈,崇禎的怨念劃過時空,讓南下的袁凌鳯一度懷疑自己著了風寒。
不過這些袁凌鳯就不得而知了,白復點齊最後一件盔甲,讓后軍老卒將盔甲兵器裝在木箱子裡面封好,憑藉白家在軍中的威名和手中的銀彈攻勢,白復借了二十艘運兵船,這一次他要帶著右軍全軍兩千人押運這批兵甲。
袁凌鳯在南方勢單力薄,作為過命的兄弟白復不能不去,而朱臨昭和秦長武這一次不方便去,朱臨昭要抵擋袁凌鳯不在,來自各方妄圖伸進西鎮武司的手,而前軍左軍兩軍作為京都城城外方圓百里內最精銳的輕重騎軍隊,要防止秋季馬兒正肥的韃靼人,女真人突入長城,要是真的讓游牧民族的刀鋒觸及京都城,那可就丟了大人了,所以作為除羽林軍外最精銳的騎兵,前軍后軍這四千輕重騎也成為了九邊防禦的重要後手。這也是朱臨昭和秦長武不能走開的原因。
朱臨昭和秦長武,將白復和全體右軍送上船后,看著遠去的船隊,朱臨昭面帶愁容的說道:「秦兄,咱倆可得守好這份家業啊。」
「誰伸手就砍他腦袋,西鎮武司巡察京都的命令可是還未去兵部交令的。」秦長武帶著殺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