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壯大隊伍
派出所辦公室人聲嘈雜,袁野跨進門,見胡進明的身邊聚攏著四個年青人,正說笑,胡進明見他回來,嘴一努,說:「這都是鄉聯防隊員,你的兵。」
袁野平常也隨分片的民警下鄉,環顧這四副面孔倒不陌生。
其中一位面相兇惡、三十來歲的介紹道:「我叫劉建德,所長不認識我吧?」
因叫不出名字,袁野沒作聲。
他又指著一位身材單薄的人,說:「他叫程德芹-程書記的本家,按輩分喊我姑父。」
「到哪兒都稱大,騾子倒大,還是雜交的。」程德芹拉著臉說。
「沒大沒小,姑爺都不認。」劉建德瞪起牛眼,想耍威風,又怕自討沒趣,便揭短,「一天到晚就吹,在部隊當過偵察兵,參加過自衛反擊戰,其實他槍都沒摸過,在部隊是個大鍋頭。」
「好歹我還在戰場上溜過,你呢?」程德芹冷笑,「賣狗皮膏藥的。」
袁野看他倆鬥嘴,恰似針尖對麥芒,甚是有趣,笑著說:「看樣子,聯防隊藏龍卧虎,一個楊排風,一個老江湖。」
「算不上老江湖。」劉建德聽到稱讚,反而謙虛起來,「只跑了一年,賣藥丸子,專治小孩夜哭尿床。」
「乖乖!我還差點看走了眼,想不到小德子還會治病。」胡進明故意發出驚嘆。
劉建德得意起來,說到老本行,唾沫星直飛,「瞧病談不上,跑江湖憑的是一張嘴,我哪來的藥丸子,餅乾和水捏的,往街上一站,場子一打,我就開講,祖傳單方,包吃包好,一盒餅乾混一個月用費,不費事,反正我的神丹吃不死人。」
眾人大笑一陣,劉建德說:「你們不要小瞧跑江湖,不是什麼人都行。」
他眼瞅著著一位黑臉膛的年青人,說:「張俠,別看你念了高中,是我們聯防隊里的秀才,你肯定不行,太文氣,震不住場。」
他又轉臉對平頭的年青人說:「程軍不文氣,但嘴巴皮不溜,讓他去賣葯,一粒都賣不掉。」
「你這麼能,還在鄉里混幹什麼?」程德芹瞅准空子,頂他一下。
「在外面就糊個嘴,一年跑到頭也吃虧。」他泄氣地說。
「袁所,我看劉建德適應做調解工作,死的能講成活的。」胡進明褒中帶貶地說。
袁野笑著說:「建德和德芹兩個人都適應調解,什麼叫調解?就是和稀泥,能把雙方當事人氣講順了,接受你的意見,不再鬧了,就是本事。我看他倆都有這個本事。」
他看著胡進明建議:「胡指,張俠給你當個秘書正好,替你搞搞材料。」
「我什麼都不懂!」張俠和劉建德他們相比,確實稚嫩了許多,聽說搞材料他變得局促不安,兩手相攪,青筋分明。
「學學就會了,我們從學校出來時,也什麼不會,給老乾警帶帶,漸漸就上路了。」袁野鼓勵道,他又看了看著軍服的程軍,問:「你當過排長,怎麼這麼年輕就轉業?」
從部隊回來半年,程軍舉止仍然像個軍人,他筆挺著腰板,說:「排長是代理的,我文化不行,沒考上軍校。」
他歆慕地說:「所長這麼年輕,比我們連長都小。」
胡進明一旁吱聲:「他在我們縣局是最年輕的所長,人家科班出身,不像我們半路出家,業務強著呢,往後,你們多跟所長學學。」
第一次和手下兵見面,袁野覺得有必要交代兩句,他收斂笑容,說:「鄉里程書記剛才在樓上跟我講,將你們聯防隊交給我們管理,從今天起我們便是一個戰壕的戰友了,我不管你是正式的,還是招聘的,既然在派出所干,哪怕干一天,你就不是單純的你,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派出所的形象,不能因為你個人行為,砸我們牌子;如果不願意在這兒干,我絕對沒有意見,我去找程書記替你們換崗位;願意留下來干,工作必須服從我們安排,不能擅作主張,黨委政府要讓你們配合中心工作,必須經過我和胡指導同意。」
聯防隊四人看著袁野的嚴肅,也不敢嘻嘻哈哈,都說願意在派出所干。
袁野知道他們大多散漫慣了,話說繁了,他們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於是他結束了談話,又吩咐:「派出所牌子還在政府辦公室,你們去把它扛過來掛上。」
「所長,可要放爆竹?」劉建德問了一句。
袁野略作思考說:「算了吧,不要張揚了,派出所的牌子不是靠掛出來的,而是靠我們干出來的。」
胡進明看他們扛回牌子,便走到門口,邊瞅邊指揮他們將牌子掛好、扶正,說:「這就叫悶聲大發財,元寶滾進來。」
「胡指親自掛牌子,按說我要討杯喜酒。」袁野在裡面聽到走廊傳出黨委委員劉曉強的聲音。
「喝酒不簡單嗎?公家不行,我私人行。」胡進明毫不含糊地說。
「家可搬過來?我聽說嫂子鹽小菜是一絕。」劉曉強說。
「嫂子過來,行!你要給安排工作,我反正老了,就在這兒干到退休。」胡進明說。
「一天到晚講老,到中央你還是小夥子。」劉曉強臭道,他見看袁野從辦公室出來,話入正題,「袁所長,鄉里安排我和你們聯繫,主要是搞好服務,大的方面由鄉里黨委政府定,小來小去的由我來解決,辦公用品需要購置的,你列個單子,我讓辦公室人買。」
袁野也不客氣,說:「桌子、椅子肯定不夠,來人辦事,不能就我和胡指坐著,來人都站著,呆一會我和胡指碰個頭,跟你彙報,目前最迫切的問題是中午肚子怎麼解決?」
「最關鍵的話,要留在最後說。」劉曉強笑了,他的肉偷長在臉上,又架著一副眼鏡,顯得憨厚十足,「你們在鄉政府食堂就餐,兩塊錢一頓,單獨給你們設個賬,年底我們黨委政府再研究,本來中午我準備給你們接風,下午我要到縣裡開會,改日我再補。」
「領導關心,我們就有勁頭,我代表袁所長感謝劉委員。」胡進明眨著眼睛說。
「就袁所長感謝我,你就不感謝了。」劉曉強擠對道,「不要擠眼,你們領導還沒批評好你。」
他提起眨眼的故事,胡進明和袁野都笑了。
胡進明的眨眼是神經性反應,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有一次,喜歡打牌的縣局老政委下到所里,和他結對打扣底,牌是政委放的,因為大王不在自己手裡,就開始吊主,看到胡進明眨眼,誤以為大王在他手中,便拚命帶副,底子被對方扣了,政委忍不住發火,說:「你又沒有大王,我吊主,你擠什麼眼。」當時在場知情人笑了個半死,老政委了解實情后,也笑了半天,後來這場牌便成了故事,廣為流傳。
劉曉強扯了幾句走了,胡進明對袁野說:「我到街上親戚家走一趟,下午就不來啦。」
「你去吧!剛來又沒什麼事,晚上我讓聯防隊在所里呆著,明天我們把被褥帶來,輪流值班。」袁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