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聊齋之明月
編者按:好一段情緣,有愛,一切皆能克服!作者文筆凝練,有文言文之感,欣賞!
豐白露膠東人士,容貌甚偉,鄉人以「小潘安」稱之。豐生苦讀數年未第,乃棄文叢商,奔波於江湖之間。
一日行於曹州道中,天色將晚,未逢館舍。正愁不知夜宿何處,遙見路旁似有莊園一座,遂前往借宿。到得近前,但見石獅玉階,朱門銅環,果是高第深宅。生輕叩門環,須臾,朱門輕啟,一女郎白衣素裙,立於門內。生細觀之,女年方及笄,身姿窈窕,容華若仙。生停睇不轉,竟而忘言。女見生痴態,掩口笑曰:「公子眈眈視奴何為?」生方躬身施禮曰:「小生豐白露欲借貴庄,小憩一宿,望主人允准。」女笑曰:「奴名明月乃此間侍女非主人。主人遠遊未歸,家中只奴一人,公子欲借宿請隨奴入宅可也。」生慮孤男寡女恐有不便,婉言相拒。女搖首輕笑:「奴雖女流尚不避嫌,君七尺男兒何所懼?恐奴為妖魅噬君乎?」生無言以對,隨女入宅。
入得門內見宅邸宏闊,雕樑畫棟,非尋常人家可比。明月引生至西廂客房,房內陳設甚奢,生自奇之。生奔波一日已自飢腸轆轆,明月聞之笑曰:「公子五臟廟當祭矣!且稍待片刻。」既以酒食餉客。食畢,紅日已沒,圓月初升。是夜月光甚明,明月邀生後花園賞月觀花,生欣然而往。
生隨明月迤邐而行,園內怪石嶙峋,竹林藏幽,繁花匝地,綠水流觴,光皎皎,清風徐來,百花垂首,樓台亭榭錯落有致,間有小亭供人小憩。時值暮春,園內各色牡丹盡展芳華,香氣盈園,中人慾醉。明月穿行於花徑,衣帶當風,翩然若仙,豐生為之傾倒,隨口吟道:「春夜月明花弄影,仙姿翩然花徑中。滿園牡丹皆垂首,半因玉人半因風。」
明月聞之,回視豐生,玉面含羞,搖首跺足嬌嗔曰:「公子取笑奴家,奴家不依。」生見明月嬌態,神為之奪。片刻方道:「小姐勿惱,願借主人牡丹賠罪,未知小姐喜何色牡丹?」明月星眸流轉,俏臉輕揚,笑問:「『百無一是』君可知否?」豐生沉思片刻,折白牡丹一枝,獻於明月,明月拈花斜插入鬢。豐生笑言:「惜乎,吾生而為人,若生為牡丹花常伴玉人,無憾矣!」明月聞言,頰飛紅霞,幽幽嘆曰:「奴乃僕役之人何能受君深情厚意?」豐生聞之,跪於地下,指天為誓,言:「此生非明月不娶」。明月感其誠,既以身相許。
翌日晨,豐生欲攜明月而去,明月不從,曰:「主人以宅托於明月,明月豈可有負?君可暫回,明月稟明主人方可隨君去矣。」豐生聞言,嘆曰:「也罷,今日暫別待,吾江南之行,獲利而回,定以重金禮聘。」
明月問豐生遠去江南意欲何為,生答曰:「吾於膠東購上等珍珠數十顆,欲販之江南。」明月聞之急止之曰:「君誤矣,今歲江南大旱,五穀歉收,饑民盈野,餓殍遍地,珍珠不能充饑,恐欲售無門。不若於此地以珠易糧,攜糧南去定可獲利。」豐生聞之搖首嗤笑曰:「商賈之事豈女流可知?勿多言。」明月聞之向天嘆曰:「君不用妾言,定將悔矣。妾恐與君緣分盡矣。」言罷掩面而泣,生見明月如此只得假意應允,明月方轉悲為喜,豐生始去。
豐生不用明月之言,攜珠南往。果如明月所言江南大旱,唯糧緊缺,豐生明珠在手,欲售無門。豐生不欲空手而回,勾留日久,為盜所乘。豐生流落異鄉,乞討度日,至此方恨向日不用明月之言。
一日夜,豐生忽夢一神人黑面濃須,頭戴鐵冠,手執鐵鞭,身跨黑虎而來。神人自言:「本尊乃財神趙公明是也,明月乃本尊座下善財童女是也。明月知汝有難,特求本尊襄助於汝。」言罷贈金一錠。豐生問明月何在,財神言到:「汝前世於明月有恩,今生明月已報汝恩,汝二人仙凡殊途定無善果,汝當決念。事畢,本尊去矣!」豐生攔於駕前,泣求再於明月一晤,神不勝其煩,以鞭擊生,生駭然而醒,見身側果有金一錠。
生急返曹州,遍尋昔日莊園不得,唯見廟宇一座香火鼎盛,入內視之,見內供財神,財神身側立童男童女各一。三像栩栩如生,細觀童女,正是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