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長安餘暉-4:最好的安排

第五十九章 長安餘暉-4:最好的安排

翁銳這次能在峟仙醫館多呆一段時間,除了要陪兩個孩子這個正當理由,還是朱玉特別允許的,在他們到的當天,女兒翁嫻就對翁銳講:娘說爹這回可以多呆一些時間。

翁銳知道,這裡的多呆一些時間主要是為了朱山,自從哥哥回來之後,朱玉真的已經將他當成了一個寶,就像小時候哥哥一直拿她當寶一樣,現在誰要是再敢動他,她一樣也會去拚命的。

朱玉對這個哥哥情深意重,她已經和哥哥說了,荊州的生意就交給別人去打理,要是他實在閑不住,就在這裡再買上半條街,再做上一塊生意,反正就一句話,她每天必須要看得見哥哥。

朱山現在也想開了很多,對生意上放手很多,荊州那邊的人知道門主還在,群情振奮,生意不但沒受多少影響,做得比以前還好,這都有賴於李豫的照料。

患難見真情,朱山遇到劫難,李豫在這個時候就全力擔當,生意上不但沒讓玄青門吃半點虧,還順勢將九重門的生意做得更大,這就是經商先做人啊!

朱山最近幾天的心思全在維耶緹娜身上,沒多少功夫搭理翁銳,翁銳除了和鍾鉉聊聊,他總覺得該和朱玉談談,他們這筆帳總是要翻過去的。

朱玉主屋的客廳內,現在就翁銳和朱玉兩個人,幾個孩子都跟著莫珺和閔雪出去玩了,這樣的氛圍既熟悉又陌生,翁銳一時竟不知從哪裡說起。

「玉兒,你和鍾兄弟能這樣,我真的替你們高興。」翁銳在朱玉跟前還是沒有膽氣,話都說得有點唯唯諾諾。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朱玉不禁笑道:「不是你替我們倆高興,是你自己解脫了吧,呵呵。」

朱玉的這聲調笑,倒讓翁銳放鬆不少:「不管怎麼著,看見你高興,我就高興。」

「這我信,」朱玉道,「自從哥哥回來,我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受上天眷顧的那個人,只要哥哥在,我的那些小心思就不值得一提,該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

「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委屈。」翁銳道。

「就算有委屈也都過去了,我覺得現在挺好,」朱玉道,「其實不用哥哥說,我也已經接受了鍾大哥,我挺好的,你也不必再耿耿於懷,何況你本就不是個壞人,只是有時候經受不住誘惑而已。」

「是啊,一步錯,步步錯,可能這就是命。」翁銳這個時候的話說得有點悲涼。

「你竟然會認命,這我倒沒看出來,哈哈哈哈,」朱玉笑得很輕鬆,看起來她把這件事真的放下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們去西域吧。」

「其他倒沒啥,」翁銳道,「當沙康說他沒有將山子帶到西域來時,我真的都快要瘋了。」

「聽說你都將他追到了雪山?」朱玉道。

「沒有,是追到了他師父彌虛尊者那裡,」翁銳道,「那是位已經有一百一十六歲的得道高人,他的世界閑舒、空靈且接地氣,就像是生活在雪山底下的老精靈,幾乎就是與那雪山融為一體的狀態。」

「聽你說說都感覺真好,」朱玉道,「是他要你放過沙康的?」

「沒有,彌虛尊者說沙康的事是他自己的事,和他無關,」翁銳道,「他只是帶我去了一趟天姆聖山,讓我在雪山上體證了一次死亡,我才知道人世間還有和天一樣的視角,任何生命在天面前真的是可以平等的。」

緊接著,翁銳將登臨雪山的過程和體悟,以及回來后和彌虛尊者探討的一些道法理想講給朱玉聽,這種近乎入道的狀態讓他徹底放鬆下來,娓娓道來,似乎他們之間又回到了從前。

「聽起來很是玄妙,看來你這次收穫又是不小,」朱玉道,「此後就決定要饒恕沙康?」

「沒有,是他自己的放棄,」翁銳道,「山子生死未卜,我真的沒有辦法放過他,但他在我練功之時偷襲求死,在差點被我打落懸崖又將他拉回來的時候,我就不忍心了。」

「你相信他了?」朱玉道。

「一開始在天姆宮自然不信,但在這個時候我選擇了相信,」翁銳道,「我和他談了很多,從他誤食劇毒為彌虛尊者所救而拜在他的門下,到為了族群利益下山參與承天教里的爭鬥,從為了和迦南爭口氣而在中土屢施暴行,到峟仙醫館幾乎覆滅卻又劫持旭兒回到西域,從空里來,又回到空里去,他已經厭倦了這種無聊爭鬥的生活,他想留在師父彌虛尊者那裡體悟道法,他甚至對我說,山子的事因他而起,如果山子找不到,只要我傳信過來,他願意自己了斷以了結此事。」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朱玉嘆道,「人這一生啊,總是將對外的追求想想得過於美好,結果繞了一大圈,最好的就在自己身邊,有些人有幸能夠明白,可有些人一輩子都難明白,這就有點可悲了。」

「哦……」翁銳想到自己,想到他身邊的朱玉,感覺這句話就是在說他,竟一時不知該如何以對。

「哦,我不是說你,」看到翁銳的狀態朱玉馬上補了一句,「你屬於有幸明白的那些人。」

「說我也沒有關係,」翁銳道,「就像在雪山極頂死過一次,才覺得死亡並不可怕,才明白活著更重要的意義。」

「那你說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朱玉道。

「活著就是活著本身,」翁銳道,「就像你現在這樣守著哥哥的快樂。」

「說得真好,」朱玉道,「樓蘭那個地方怎麼樣?」

「樓蘭是個好地方,就像是西域大漠里的一顆明珠,」翁銳道,「但我在哪裡最深的感受不是這座城廓的神奇,而是承天教並沒有想象的那麼不堪。」

「你這是么意思?難道他們做的事還不夠壞?」朱玉道。

「不是,是他們宣揚的教義不壞,」翁銳道,「西域本就是困苦之地,百姓生存都依賴天力,以萬能的天姆為神護佑草地牛羊和牧族安康,很合乎大漠百姓的心裡需求,創立此教的智者很高明,但後來的人為了爭奪利益一個比一個壞,就把這個教給弄得烏七八糟。」

「什麼烏七八糟,」朱玉笑道,「我看他們的教主和侍女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迷人,嘻嘻。」

「玉兒,你別這樣,」翁銳急道,「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想得哪樣啊?哈哈,」朱玉繼續笑道,「你都敢闖入人家教主寢宮,發生什麼事我就說不清了,總之將人家主僕都帶到了中土,你還想哪樣啊?」

「那是維耶緹娜不想在承天教呆了,要我幫忙救她出來,」翁銳感覺汗都要下來了,「我是沒辦法才帶她出來的,否則她家裡人也會受到影響的。」

「你和我現在沒有關係,你不用向我解釋,」朱玉現在覺得非常解氣,繼續逗他,「只要珺兒妹妹願意,你現在完全可以左擁右抱,再多一個阿努烏也沒有關係。」

「玉兒,我們真的沒關係的,」翁銳確實有些急了,「這事兒珺兒都是知道的,你說我沒有關係,但不能污了人家維耶緹娜的清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朱玉笑得很是開心,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你看看,跟你開個玩笑都開不起,看來你確實也沒什麼道行。」

「是是是,我確實沒什麼道行,」翁銳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你以後不要再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就行,我現在正為這事頭疼著呢。」

「你是在為維耶緹娜頭疼?」朱玉道。

「當然,」翁銳道,「當時為了救她,就說她已經是我的女人,整個樓蘭國都知道了,她也沒辦法在那裡呆,就只能跟我來中土了。」

「哈哈哈,我感覺你有時候很是多情,有時候簡直就是個木頭,」朱玉笑道,「我勸你還是別頭疼了,這時候就是你願意帶人家走,人家也未必願意呢?」

「為什麼?」朱山一臉懵。

「你還真是個木頭……」朱玉無奈的搖著頭。

「哦,你是說山子?」翁銳忽然恍然大悟,「他們這陣子一直在一起,這太好了!」

「唉,這可能就是你說的命,」朱玉道,「哥哥喜歡她我是看在眼裡的,如果維耶緹娜能喜歡上哥哥,那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了。」

「這個好辦,」翁銳非常有信心的道,「我讓珺兒在一旁再扇扇火。」

「我看這個辦法行,她們在一起呆的時間長,說話也親近,嘿嘿,」朱玉忽然擺出一副極為頑皮的面孔,「我還真的很想問問你,既然珺兒妹妹都勸你了,你為什麼不答應,你看這多好的機會呀?」

「你怎麼又來了,我在你身上吃得虧已經夠大了,」翁銳慢慢沉靜道,「就算珺兒嘴上說願意,她心裡也一定是不願意的,我這一生可不能在一個坑裡跌倒兩次,再說當時只是為了救急,旭兒還在他們手上,那時候說的話都只是應應景而已,我根本就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你這算還明白,」朱玉道,「要是我們倆的事往前推到你認識珺兒之前,你會怎麼辦?」

「我絕不會去招惹珺兒。」翁銳斷然道。

「這輩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朱玉悠然道。

「可是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朱玉阻止了他,意味深長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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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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