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玲瓏
那天她從魔界竄逃到凡界，初入凡界的她猶如新生，紅色眸子沒了，也窺探不到人心了。
在凡界她也只是一普通人，原本就沒有修為靈力，變幻不出銀兩，以至於過得甚是落魄，也不過幾天光景，原本美麗清純的少女模樣，頃刻間變成一髒亂邋遢的乞丐，不過對她來講，無論如何比起在魔界，她寧願呆在這凡界。
寒冷飄著大雪的清晨，她穿著單薄的破衫，蹲縮在街角瑟瑟發抖，但臟污的小臉上帶著笑意，那是她第一次知道雪的顏色是那麼的純白無暇，那麼的輕盈冰涼。
午後，她被一家客棧的掌柜連打帶罵的踢進了街道人群里，她心想著大概是嫌棄她一個臟污小乞丐蹲在那臭氣熏天，影響生意。
狼狽的爬起身，她單手輕碰了碰被踢傷的小腿，她疼得咧牙，那一腳踢得實在是不輕，以至於小腿那腫脹刺疼得她只能瘸著腳走路，在人群里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又被人碰撞推搡了一下，重心失穩，她害怕得閉上眼，但等來的不是僵硬冰冷的地面，而是一溫厚的胸膛，她睜開眼對上一雙暖如春風的深邃眸子。
「小心」那是一道極為溫柔的聲音。
青鸞呆愣著站直了身，竟發現臉有些滾燙「謝....謝謝」
男子輕笑，如沐春風「你可是迷了路，與家人走散了？」
青鸞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人....」
男子手中一把墨扇輕搖，定定的看著她許久，從她臟污的臉，到她受傷的小腿，以及環在腳裸上的金鈴，還有那雙赤在冰雪之上被凍得通紅的雙足，「啪」的一聲他合起墨扇將墨扇插入白玉腰帶內，然後伸手脫下自己身上那件禦寒的披風，套在青鸞身上「我是縣城紫王府的少王爺紫曄，正好身旁缺個伴讀婢女，你如若不嫌棄的話可以隨我回府」
那還殘留著他體溫的披風抵擋住了所有的寒霜，是她所受過的前所未有的溫暖。
她裹緊披風，點了點頭「好」
縣城的紫王府內，她被梳洗打扮了一番，恢復了本來樣貌，是一個容貌極美的少女，她定定的站在書房內，青綠色的衣裳襯得她膚白如雪，清純動人，彷彿是誤入凡塵的仙子。
少王爺紫曄坐在書案前，眸中流光涌動，不曾想過臟污的面貌之下竟是如此一張動人的小臉。
「可有名字？」
青鸞低下頭，想了一會還是輕搖了搖頭。
「唔，喚你玲瓏可好？」
「好」
紫曄莞爾「下次不要再穿綠衣了，綠衣不適合你，唔，穿粉色的可好？」
「好」
「如此乖巧討人，做我妻房可好?」
「好.....呃？....」青鸞呆愣住，剛剛他說了什麼？
紫曄笑開了來，起身走到青鸞跟前，俯身抬手輕颳了刮她小巧挺直的鼻樑「怎般我說什麼，你都能答好呢？這樣容易被人拐走的，剛剛同你鬧著玩，你適合穿綠色的」
.......
回憶終止
待傾遲找到青鸞的時候，她站在一拱橋上，眼神痴愣愣的遙望著拱橋前方賣胭脂水粉小攤前的一男一女，傾遲走了過去，順著她的眼神遙望而去，那是一名身材修長，面若冠玉的男子，而身旁的女子，面如芙蓉，清純可人，兩人的互動像一對舉止恩愛的小夫妻，隔得遠也不知道那買胭脂水粉的小攤販說了些什麼，只見女子輕笑著用雙手羞答答的捂起了臉，旁邊的男子溫潤一笑，抬手將女子攬在了懷中。
傾遲眼睛眨了眨，回過頭看青鸞，此時的她早已經將面具摘下，極為美麗的臉此時此刻蒼白如紙，那一雙漆黑如凡星的眸子閃著斑點星光。
「你.....」傾遲頓了頓「可是找到了你要找的人？」
青鸞沒有應答，只是轉回身「我們走吧」
傾遲看了看青鸞又朝著前方望了望「等等.....」傾遲拉住她的手「他往這邊過來了」
青鸞一驚，極力掙脫「我....我不想.....」
「你來不就是為了見他么，別說話，他過來了....」
青鸞妞妞捏捏的被傾遲轉回過身來，徐徐的將眼眸望向那個面若冠玉的男子，一步兩步，三步，走得越來越近，就在她踏步要迎上去的時候，男子從她身側擦肩而過，青鸞被愣在當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青鸞才轉過身，望著那雙背影，一滴淚珠晶瑩而下，認錯了么？為什麼他看起來好像不認識她一般，甚至連看都沒看過她一眼。
是夜，凡界的夜空，皎潔的月兒高掛在天邊之上，客棧內，青鸞隻身坐在椅凳之上，單手托腮，身後的傾遲已經卸下換顏術，變回了原身，如墨如絲綢般的秀髮全披散在了背後，明媚艷麗的小臉上堆滿了一大堆疑問，又不大好意思開口問，畢竟那是青鸞的私事。
「少主.....」隔了有好久，青鸞才輕輕的喚了她一聲。
「我在」傾遲踩著小步子靠近了幾步。
「在鬼界」
「呃？」傾遲呆愣，鬼界什麼意思?
青鸞轉回身，看著眼前那位身穿黑衣，容貌傾城的女子「少主要找的人，在鬼界，稍前已經答應過少主，如若帶我出了妖界，我便告訴少主要找的人的去處」
傾遲一陣尷尬，她差點把護法給忘了「你是如何知曉的？」
「魔后被劫走那天，我見過那個魔....」她頓了頓「不，不是魔，是鬼界的，所以，我料想他應該是被囚禁在了鬼界」
傾遲半張著嘴，如果說是鬼界，有那個本事在魔宮裡來去自如，又能輕鬆劫走護法的，除了羅剎鬼王寂憂，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有那麼大本事的了，但，羅剎鬼王寂憂不是沒了靈體了么，而且隱匿在鬼界數千年了都不曾露過面，為何會突然去了魔宮劫走護法呢？難道是為了報仇？
傾遲心下一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千年前她曾因為貪玩跑去了羅剎鬼界，又怪那天實在是運氣不好碰到了鬼王，鬼王見她那張臉驚為天人，竟強勁的要扒下她的臉以供自己使用，那次，要不是護法及時趕到，她就變成一個沒有臉皮的魔了，誠然護法也經常罵她沒有臉皮。話又說回來了，難道是鬼王靈體修復好了，缺一張臉，然後又想起了自己那張臉又想來扒了？
「少主可是想到了是被誰劫走的嗎？」
「能劫走護法的，除了羅剎鬼王，我想不出第二個了」
「那少主預備怎麼做？要去鬼界么？」
傾遲一聽嚇得直搖頭「不....不去」打死她也不去鬼界，至於護法，她知道羅剎鬼王不會傷他，最多日子過得痛苦了些。
「那....少主下步打算如何？」
「是我帶你逃出妖界的，自然要給你找個安身之所啊，現下還不是甚安全，妖王遲早會找來這的」
青鸞的眸子暗淡了下來「無妨，我已經無憾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被抓住又能如何，倒是少主，你如若被抓住，妖王不會放過你的」
傾遲有些動容，她的血雖然能解百毒，但唯獨解不了嗜魂蠱毒與魔界長老蒼擎那權杖之內的癮霧，癮霧尚有解藥，就看蒼擎那個老頭高興給不給，而嗜魂蠱毒卻沒有解藥，必須要有上萬年修為的男子與其雙修，才能才蠱毒移至男子身上。
「我不打緊」她說，隨後又想起，他那會對妖王說的她是上古神尊的女人，著實是把妖王嚇了一大跳，頓了頓她繼續說了句「妖王不敢動我的」
說完她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試問這天底下誰敢把那位上古神尊推出來當擋箭牌。
青鸞張了張嘴，眼角餘光卻看見一團黑影閃過，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正眼瞧過去之後，卻什麼都沒看見，心下疑慮竟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少主，你可感覺到什麼異樣沒？」她開口輕問。
傾遲一聽搖了搖頭，隨即想起，上次在凡界，墨染的師妹蘭婀被魔尊的紅靈獸劫走，她一驚忙走至窗沿前，探頭往外看了許久，什麼都沒有，她聳聳肩，應是自己多慮了，她回身伸手剛想將窗門關隴，卻突然抬眼望向縣城西側不遠處。
「怎麼了？」青鸞察覺到她神情不對，連忙走過來探問。
傾遲猛地關上窗門「城西那邊有妖氣」
青鸞一驚「妖王追過來了？」
傾遲搖了搖頭「現下，我們不好出去，躲在這客棧相對的比較安全，這裡住的人多，想必他應該一時半會尋不到氣息，明天稍早我外出一趟，回來我們就走」
青鸞點了點頭。
屋外月黑風高，她們不知道的是那妖氣直奔的是縣城的紫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