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六章
這一系列的舉動太容易讓人誤會了,顧勁滿臉同情地回頭看她:「秦娘子看開些吧,有些人不值得你為他落淚。」
德喜在一旁也勸道:「我看長寧侯府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上樑不正下樑歪,娘子別往心裡去。」
許是孟長安那枚令牌讓他們把秦綿當作了「自己人」,對長寧侯府和梁明澤的態度格外鄙夷。
秦綿只好頂著一雙揉得通紅的眼睛哭笑不得地謝過他們的關心。
……
長寧侯府,孟長安突然讓德喜帶走秦綿這件事讓長寧侯和陳氏憂心不已。他們當然不是擔心兒媳的安危,而是怕她對孟長安說出什麼來。
「侯爺,秦翰的事咱們捂得嚴嚴實實,她斷不可能知道的。」陳氏捏著帕子,看著長寧侯在正房廳堂中來回踱步,不由出聲道。
「她不知道,孟長安卻未必不知道,這天下間還有什麼事是東廠查不到的?」
長寧侯腳步一停,說到此臉色顯見得難看起來。
「知道又如何,那孟長安與她無親無故還會幫她不成?您都說了,這件事,也有那位的授意。」陳氏說著話,伸手指了指上頭。
「那孟長安縱然再厲害,也不敢與那位做對吧。」
長寧侯眼神眯了眯,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話是這麼說,但節外生枝總是讓我心中難安吶。」
夫妻倆這邊還在為此事憂愁,卻不知還有一件麻煩事找上了門。
忠勤伯陳安正得了孟長安的回話先是愣住了,還沒等他琢磨過味來,唯一的兒子陳朝就被刑部來的人帶走了。情急之時他突然靈光一閃,於是趕緊叫下人套車趕到了長寧侯府。
陳氏得知兄長到來本來還很高興,但兄長一見到她的面,就劈頭蓋臉地罵了她一頓,怪她連累了親侄兒。
陳氏聽得一頭霧水,又心中委屈,哭啼啼地對陳安正道:「兄長為何一進門就這麼大的火氣,別說我已經出嫁多年,就是還在家的時候也沒得這麼讓你罵的!」
陳安正氣得吹鬍子瞪眼:「你,你還說,無知蠢婦,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誰?」
「你口不擇言,竟然罵孟長安是個閹人,現在他記恨到了我們一家頭上,你要知道,我若是地位不保,你侯夫人的位子也坐不穩當。」
陳氏懵然地問:「兄長是怎麼知道的?我不過在家裡隨口說了一句,怎麼他就知道了?」
「愚蠢,你當東廠是個擺設不成?孟長安的眼線遍布朝野,你說一句夢話說不準第二天都要傳到他耳朵里。如今你侄兒被刑部的人帶走了,這事都是你惹出來的,若是我兒有個三長兩短,你……我就與你斷絕關係。」
陳安正說完氣哼哼地就走了,陳氏這裡不靠譜,他還得去找其他人想想辦法。
「怎麼就是我惹出來的?你兒子若是不幹那種勾當又怎麼能留了把柄在人家手裡。」陳氏雖然心中委屈,但陳朝畢竟是她唯一的侄兒,且忠勤伯府又是她的倚仗,她還真是不敢把這位兄長惹急了。
何況這件事她的確有些心虛,平日總是私下裡閹人閹人的叫著,那天說順了嘴想必是被東廠的人聽見了。陳氏煩躁地摔了茶盞,心道:都是秦綿這小賤人害的。
她剛想去書房找長寧侯商量,就見被她派去門口盯著的小丫鬟回來了。
「夫人,少夫人她回來了。」
「她自己回來的?」陳氏問道。
「奴婢沒見到其他人。」
陳氏剛才生了一肚子悶氣正愁找不到人發泄,誰料一瞌睡就有人遞枕頭。秦綿獨自一人回來,定是惹怒了孟長安,否則不會連個護送的人都沒有。
她氣勢洶洶地從正房前廳出去,一路到了大門口,果然見到了步子拖得極慢地秦綿。
「秦氏,你好大的膽子!」侯夫人陳氏一聲尖利的喊聲讓秦綿停了下來。
當秦綿轉過身正對著陳氏的時候,陳氏的心中不禁更加得意了。只見秦綿穿著一身單薄的淺藍色綢衣,面容寡淡,連妝都沒上,眼睛紅著顯然剛剛哭過一場。
也不知是冷還是畏懼陳氏,秦綿身子不停地抖,寒風裹挾著冰雪紛紛向她瘦弱的身軀涌去。
「還不給我跪下。」陳氏有心要折磨她出出氣。
「為何要跪?」秦綿恍若與霜雪融為一體的身體動了動,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諷笑。
「你還有臉回嘴?你私自出府,連個丫鬟都不帶,敢說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齷齪之事?」陳氏語氣愈發篤定,罵得也更加難聽,彷彿秦綿真的出去與人私會一般。
若說與人私會,不知孟長安算不算?秦綿也不知怎的竟突然想到了這上面,不由對著破口大罵的陳氏勾唇淺淺一笑。有漫天霜雪襯著,秦綿這一笑乾淨而美好,宛若誤入凡塵的仙子,令人心神不由微微一滯。連面目猙獰的陳氏臉上都怔了一瞬,不過她回過神來,頓時更加憤怒起來。
陳氏被這笑氣得正要繼續發難,門口卻突然出現了一隊站得極為整齊的東廠番役,他們手裡還抬著東西,將侯府大門整個擋住。為首一人正是剛才為了避嫌把秦綿送到附近巷子里的顧勁。顧勁本來已經要回去了,但恰逢廠督府的人來送炭,他也就理所當然地跟著進了長寧侯府。
這一進來正趕上陳氏對秦綿惡語相向,他方覺自己這趟來的沒錯。
「秦娘子,督主命我等來給您送內府司的新炭。」
秦綿又對臉色變了幾變的陳氏展顏一笑,隨即才轉過身,柔聲地回了顧勁一句:「有勞顧統領親自送來了。」
顧勁眼神如刀一般地看向陳氏,陳氏只覺從頭涼到腳,禁不住往後退了一大步。
「方才督主與秦娘子探討一些關於刺繡方面的事,侯夫人的意思,是懷疑我們督主了?」
「怎……怎麼會呢?是我……錯怪了她。」陳氏臉上強擠出一絲笑,訕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