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話 飛機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沒過一會兒,四菜一湯就端上了桌,小小的房間里瀰漫著飯菜的香味,讓這小空間充滿了家的溫馨感覺。
馮奕飛驚嘆的看著桌上色彩鮮艷、引人食慾的飯菜:「楓楓寶貝,你以後一定的會是一個賢妻良母,求你趕緊嫁給我吧!」
金燁楓一邊翻著白眼,一邊給馮奕飛盛飯:「今天沒買到秋葵真的好可惜啊!你的咽喉炎是不是犯了,應該吃點秋葵利利咽!」
馮奕飛接過飯碗,夾了一口青椒炒牛柳放到嘴裡,眼淚都快下來了:「好久都沒吃到家常菜了,記得小時候奶奶給我做的飯就是這個味道……」
金燁楓也知道馮奕飛從小就是奶奶帶大的,跟奶奶感情很好,只可惜前些年就過世了,在他心裡,奶奶比媽媽更加親密。他能這麼評價她的手藝,簡直就是至高無上的讚美了,她不禁心裡又酸又甜。
「那就多吃點,等你下次回來,想蹭飯就隨時來找我唄!」金燁楓又給他夾了好幾塊香菇油菜。
「可惜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真不想走……」越覺得幸福,就越令人恐懼,他擔心幸福只是海市蜃樓,只能看到卻摸不到,轉瞬就消失不見了。
「你又不是不回來了,沒必要營造這麼傷感的氣氛吧,你一大老爺們兒,什麼時候學的這麼酸了!」金燁楓心裡也是有些難受,但她必須得堅強,大家都是在為了各自的夢想在努力,短暫的分離,只是為了更好的相聚而已。
「楓楓,不要給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男人做飯好嗎?」馮奕飛突然認真的看著金燁楓,幾近乞求的說道。他真的很擔心,這麼好的楓楓會被人搶走,等不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我又不是老媽子,憑什麼沒事給人做飯吃!」金燁楓怕他說出什麼來,只能趕緊轉移重點,「所以,你就感謝上天吧,本女王能給你做頓飯吃,算你上輩子積福了!」
「是!是!感謝女王恩賜!」馮奕飛不再傷感,終於大口大口的吃起飯來,一邊吃還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好吃,好吃,真想一輩子都吃到這樣的飯,楓楓寶貝真是心靈手巧,我必須得娶你當老婆!必須的!從今天起,這就是我的人生目標了!」他神經病似的自言自語,雖然說的都是是實話,金燁楓也只會當玩笑話聽。
「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啊!食不言寢不語,你好歹是個大少爺,能稍微有點用餐禮儀嗎?」金燁楓真是聽不下去了,就算他是犯貧嘴病,但再說下去的話,她也一定得去吃點倍他洛克(一種降低血壓、減慢心率、緩解心絞痛的藥物)了。
「對了,跟你說正經事:我今天已經把物業費、水費、電費、網費、天然氣費都與我的賬戶關聯了,到時候會直接從我賬戶上划,你不用操心這些。還有,以後上網就用我的台式電腦,只要你不用水壺往上澆水都不會出任何問題。還有,還有,冬天冷就開空調或者暖氣,不用給我省錢,知道嗎!」馮奕飛認真嚴肅的對金燁楓說著,儼然一副老爸的模樣。
金燁楓動容的看著馮奕飛,這次回來,他的變化的確能讓她感受得到:他變得不再脾氣那麼火爆,考慮事情也細緻入微得多——不得不承認,他變得更加值得依靠了……雖然嘴還是那麼欠,但總覺得有時候他開的玩笑卻能讓她臉紅心跳,難道她自己也在發生著變化?但是她相信,他們還會是最好、最好的朋友,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無話不說,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謝謝你為我想這麼多!」金燁楓決定不再推辭他的好意,因為她明白,馮奕飛只有這樣做才會稍稍安心,彌補彼此不在身邊的失落感。
看金燁楓接受了他的心意,馮奕飛也不再多說,兩個人低頭默默的吃著飯,感受這片刻的安心。
「我吃飽了,謝謝楓楓寶貝,這是我這次回來吃的最可口的一頓飯,你做飯辛苦了,剩下的我來收拾吧!」
「你來收拾?你不會是想把碗都打破,然後再給我去買新碗吧!」金燁楓驚訝之餘還不忘吐槽一下這位大少爺。
「不要小瞧我!」馮奕飛不再言語,利落的把碗筷整理好端到廚房,行雲流水般刷起碗來。
對於他的變化,金燁楓已不再驚訝,只是陪在他身邊,默默的看著他,她要信守承諾:這30個小時一分一秒都不分開……
這一夜,兩個人一直不眠不休的在玩PlayStatio
上的無雙遊戲,對決了無數次,刷了不知道多少關,誰也不肯先敗下陣來。也只有玩遊戲才能讓彼此暫時忘記馬上要分離的現實,他們都希望這最後的幾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感受著彼此的存在中度過。
終於,在天空即將泛白的時候,兩個人都累得躺倒在地板上,卻也掙扎著不肯閉上眼睛,因為太陽出來,就代表兩個人即將分離,他們倆誰都從沒像現在這麼期待時間能夠永遠停止。
「我第一次來到這個房間的時候,就很想和你一起在這裡看日落和日出,這次是沒機會看日落了,就一起看日出吧!」馮奕飛在地板上摸索著金燁楓的手,很想再多牽她一會兒。
金燁楓默默的牽住馮奕飛的手:「記得上次一起看日出,還是高二寒假在海邊,寒假還能去海邊,那是我第一次了解你們有錢人的世界,貧窮真的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和行動力!」
「我也記得,那次你跟我說,你喜歡海一樣的男人,我當時覺得你有神經病,現在才明白,男人需要像海一樣才夠深邃,能夠包容一切……楓楓,你覺得我能夠變成海嗎?」
「那麼久之前的話你還記得啊!」金燁楓並不打算接他的話,「我最喜歡大海了,那麼寬廣、一望無際,有再煩心的事,只要看到海就都能忘掉了!人在自然之力面前是那麼的渺小,就像,就像眼前的日出一樣,太美太耀眼了!」金燁楓指著眼前初升的太陽,真的是太美太耀眼,朝霞把兩個人的眼睛都照射得流出了眼淚……
金燁楓幫馮奕飛把行李收拾好,正準備出門,馮奕飛突然醍醐灌頂一般:「對了,我差點忘記!」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手機,遞給金燁楓,「這個手機你拿去用,是我的舊手機……」
金燁楓小心的打開盒子,一張**從裡面掉出來,什麼舊手機,明明是昨天剛買的,上面的日期寫得很清楚……對於他拙劣的謊言,她表現得十分無奈。
雖然謊言被戳穿了,馮奕飛還是厚著臉皮親手把她的手機卡裝了進去,並點了開機:「你這麼笨,一點都不與時俱進,現在的手機都可以安裝企鵝,以後你隨時都可以和我在手機上聊企鵝的,你看,我都給你安裝好了!」他直接點擊企鵝,用她的賬號和密碼登錄了進去,「以後直接用這個吧!我24小時都在線的,隨叫隨到!」
金燁楓抿抿嘴唇,點頭答應了,她把手機小心的放到了自己的書包里,「我們走吧,趕飛機不能遲到!」
機場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每天都承載著無數分離的悲傷和相逢的喜悅,但是它就在那裡,靜默的看著一切悲歡離合。人生本來就是由無數的分離和相逢組成:嬰兒從出生,就是第一次與母親的分離,但同時也是與父親的相逢,卻從此開啟了在人世間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的分離,同時也在經歷著一場又一場的相逢——這些分離和相逢包括各種形式:精神上的、距離上的——直到人生結束的那一刻,便是與這世界的最後一次分離……只是不知道人有沒有來世,能不能再次與最愛的人們相遇,當然,即使有來世,也還是不停的輪迴著分離與相逢,人生本是如此!
而在兩個人的時間軸上,本次的分離時刻也終於如期而至了,時間從來就是這麼無情。
「就送到這裡吧!不能再往裡走了!」嘴上說著,馮奕飛也沒有放開金燁楓的手。
「你自己要保重啊,好好對待我的的兔子尾巴,希望它能給你帶來幸福!」金燁楓也是不捨得放開,反而拉得更緊。
馮奕飛不舍的看著金燁楓,心裡想:我的幸福就在這裡呀,卻非要繞地球大半圈,可是沒有辦法,為了彼此都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即使不捨得也要拚命忍耐!
「你再不走就趕不上飛機了,快進去吧,落地之後要給我發企鵝啊!」金燁楓拚命的忍著淚水,狠狠的甩開他的手,把他往裡推去。
「楓楓,你要等我回來,不要隨便交男朋友,不要撿掉在地上的東西吃,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你每天都要跟我聊企鵝,每天跟我彙報,還要每天都和清清小姐姐在一起,不要讓別的女生再欺負你了,遠離李景灝,答應我!你答應我!」馮奕飛有點控制不住情緒,開始胡言亂語,拚命的抵抗著她的推力。
「我答應你,全都答應你,你還是趕緊走吧!」
如果你再不走,我真的要淚崩在這裡,抱著你的大腿,不讓你走了!
「我走了,楓楓,最後可以讓我親你一下嗎?」馮奕飛眼裡擎著淚水,近乎哀求的看著金燁楓。
金燁楓不想再思考了,只是默認的閉上了眼睛,誰知過了很久,她感覺到馮奕飛只是在她額頭深深一吻,轉身走進了海關。
如果現在親了你,恐怕真的走不了了吧……
馮奕飛坐在寬敞頭等艙里,拚命的往窗外望去,雖說明知道肯定看不到她了,卻發了瘋似的尋找著,也許候機樓里哪個遠遠的小黑點就是她呢?能再多看一眼,哪怕是一個她的輪廓也好,因為是她,他最愛的楓楓……
只是人註定要分離,就像飛機也註定要開到屬於它的跑道上準備起飛。聽著引擎巨大的聲響,馮奕飛感覺自己就要心絞痛發作了,為了緩解情緒,他不得不帶上耳機,耳機里卻傳來了熟悉的旋律:
「爬升,速度將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飛出我的視線;
呼吸,提醒我活著的證明;
飛機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遠離地面快接近三萬英尺的距離;
思念像黏著身體的引力;
還拉著淚不停地往下滴;
逃開了你,我躲在三萬英尺的雲底;
每一次穿過亂流的突襲;
緊緊地靠在椅背上的我;
以為,還擁你在懷裡……」
一陣劇烈的速度推進,讓馮奕飛的耳膜瞬間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虛弱的靠在椅背上,眼淚就像雪崩一樣不受控制,隨著地球的引力,沒有盡頭的流了出來,想止也止不住,他乾脆像個三歲小孩一樣崩潰的嚎啕大哭……
航站樓大廳里,金燁楓望著一架又一架騰空而起的飛機,她並不知道哪一架裡面坐著她最重要的朋友,但是她知道肯定是它們其中之一。於是她就站在這裡,抹掉眼淚,一架一架的目送它們,每一架起飛前都會承載著她的祝福:我的u
ique,祝你一路平安,我們都會各自努力,以最好的自己迎接下一次的相見!
假如你不能夠理解一個人為什麼會哭得崩潰到不能自已,那麼說明你並未曾體會到過感情的臨界狀態。在漫長的人生中,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遇到感情的臨界點,只不過方式不同:有的人是為了家人,有的人是為了戀人,有的人是為了自己,有的人是為了生活……無論為了什麼,感受都很相似,也許是對未來的不確定和恐懼,也許是對親人愛人的想念,甚至是對生存下去的勇氣感到質疑。但情緒的崩潰並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哭過之後,最重要的是能重拾站起來繼續奮鬥的勇氣,這才是廣袤的宇宙中人類能夠生存下去的原因,是對於我們每個人成長與蛻變的考驗。當智慧女神雅典娜在潘多拉的盒子里放入希望的那一刻,她所賜予的就是能讓人類這個種族延續下去的力量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