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兩年後。

……

「……你把我們買婚房的錢拿去給那女人治臉，你就是有病！」

一大早，我被隔壁的動靜吵醒，是姍姍和李陽又在吵架，而他們吵架的原因，不出意外又是因為我。

不出多久，巨大的砸門聲響起，應該是李陽盛怒而去，很快，姍姍的啜泣聲也清晰傳來。

我團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破舊的出租屋，心裡邊壓抑又自責。

姍姍是我孤兒院里一起長大的姐妹，兩年前，我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時候，渾身是傷，臉也毀了大半，當時我誰都不敢聯繫，只敢找姍姍，因為確定她不會傷害我。

姍姍性情靦腆羞澀，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可得知我的臉和身體需要花費巨額金錢修復的時候，她卻毫不猶豫拿出跟男友李陽攢的三十萬婚房首付出來，還借了不少小額貸款，這才支撐起我的醫藥費。

一年多后，我病癒出院，有了一張新的面孔，以及一個新的名字，凌星。

而姍姍的生活卻被我搞的一團亂，原本去年就準備完婚的她一直拖到現在，房子沒有了，我們三個人只能擠在這不足五十平的地方，沒了以前的身份，我的學歷履歷也是一片空白，工作根本找不到，吃穿用度都要靠著姍姍。

正是因為這樣，她跟李陽的矛盾越來越多，一段原本美滿幸福的感情走的步履維艱。

吃早餐的時候，姍姍的眼睛紅腫著，卻努力不讓我看出異常，我也裝作看不到，生怕她心裡更難受。

姍姍去上班后，我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收拾好，然後換了套普通的T恤牛仔褲，背著一個帆布包出了門。

我去的地方是韻成國際，亦是多年前我跟林進成一起打拚建立的公司。

原本韻成只是家中小規模的建築公司，可這兩年卻得到了貴人相助，全國龍頭企業賀氏的入資，讓林進成從小老闆一躍進入上流階層，公司規模擴大不說，連他的身價都翻了無數倍。

我日夜受著燒傷和心靈的折磨，他的日子卻越過越好，我不甘心，我怎麼能甘心。

我已經在公司外蹲守了好幾天，基本掌握了林進成的上下班規律。

上午八點，他不出意外準時出現在公司門口，可跟以往不同的是，司機給他開車門的時候，他的懷裡居然還抱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兩歲左右的樣子，我看到之後腦子頓時轟得炸開。

兩年前林進成跟林婉婉打的那通電話還歷歷在目……

「進成，我好像有了你的寶寶，你開心嗎？」

……

林婉婉居然真的生下了林進成的孩子！

認識到這個現實，我渾身徹骨的冰涼，我突然想起在醫院看到星星的那一幕，他小小的身體那麼涼，漂亮的小臉蛋也都是可怖的青紫色，他的人生剛開始就已經結束，可害死他的人竟有了自己的骨肉！

比以往更濃烈的恨意襲滿了全身，於是我做出了一件自己都想不到的瘋狂的事。

我想辦法喬裝了一下，靠著對韻成的熟悉，進到公司內部。

林進成把孩子交給了秘書看護，秘書帶著孩子去洗手間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她便隨手把孩子放在了洗手台上，然後走到窗邊背對著講起了電話，趁著她不注意，我偷偷進去抱起了孩子。

幸好孩子沒有哭鬧，只有些好奇地盯著我的臉看，我則是大氣不敢出一口，幾乎是健步如飛離開了洗手間，路上碰到了幾個韻成的員工，我低下頭，不敢對視一眼。

就在我要走出公司的時候，我看到保安室陷入了混亂，清查的清查，調監控的調監控，想來是秘書發現了孩子的丟失，責令下面的人攔截。

我抱著孩子躲了一會兒，等到人暫時散去，才從儲物間里出來，借著公司東面開的一道側門走了出去。

重見天日後，我長長舒了口氣，又轉而看了眼懷裡的孩子。

他正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眼裡沒有一絲雜質。

我輕輕扯一下唇角，心裡則是晦暗一片。

星星的死，我的傷，我從沒有一刻忘記。

讓兇手百倍千倍地還回來，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小朋友，對不住了，怪只怪你投錯了胎，誰讓你是林婉婉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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