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蟲子
魂識慢慢蘇醒。
魂識裡面的意識模模糊糊化出一個孩子的身影。
杜鳳髓蘇醒的瞬間就與本體重新建立聯繫。
本體沉眠不醒，他這道由離體意識和元氣所成的魂識居然還活著。
魂識出體隨時可滅，主體不會受到影響，但是這時卻不一樣了。
該死的沒死，不該出事的卻出事了，事情多半出在離體的這邊。
按下回歸本體的衝動，杜鳳髓小心察看當下情況。
從本體看來，金脈仍在原地，他的這道魂識不知為何墜到金脈下面的土石裡面。
而從魂識內部向外看去，周圍黑乎乎不見天日，魂識中元氣稀薄得近乎消失，灰暗無光再不復原來的白晳明亮……
這個地方絕對不是地下！
如同光明背後的黑暗，這是金脈背後的另一個世界……
驀然，杜鳳髓激靈靈一抖，莫名的召喚讓他看向灰暗深處……一條蠕動的黑影悠然游來。
黑影細長如線，行如波浪起伏，一開始還懶洋洋的無精打采，伸長的線頭左探右探，突然對著杜鳳髓的方向定住了……
糟，被發現了！
杜鳳髓催動魂識轉身就跑。
不跑不行。本體還指望這縷魂識喚醒，著實損失不起。
後面亮起久違的光明，逃命中的杜鳳髓鬼使神差往後看了一眼。
這一眼永久定格在這個瞬間……
黑線像一條點燃的細長引信，飛濺著七彩的火花一頭扎進魂識當中。
啊……
爹……
「爹——」
杜鳳髓「咚」地一下掉下雲床。
「兒子！」
杜鉉鬍子拉渣衝進殿內，抱起這個折磨他數日的心肝寶貝。
「哇！」杜鳳髓抱著杜鉉大哭起來：「大蟲子吃我，它要吃我……」
「蟲子？」
杜鉉冷眼一掃。桐鄉殿里寶光錚錚，別說蟲子，就是仙聖想來禍害他兒子的性命，他都能讓對方留下命來。
「不怕不怕。」杜鉉哄著兒子：「咱們只是做噩夢了，醒了就好了。噩夢退散，噩夢退散……」
退……散。
「哈……」杜鳳髓破啼為笑。
這麼神棍的話，杜鉉也能說出口。
老爹太可愛了。
杜鳳髓抱著杜鉉打滾，胸口往下卻石頭一樣不動……
「怎麼會這樣？」杜鳳髓目瞪口呆。
杜鉉也看出問題，兒子蘇醒的欣喜退去，抱著兒子一陣陣發涼。
接下來的日子，杜鳳髓進入癱瘓卧床的悲慘時期。
毛病，沒有。
胸口向下也不是全不能動，就是格外沉重。彎彎腳指也要使上吃奶的力氣，坐立行走已成奢望。
為此，不但赤海宮葯爐天天給杜鳳髓煉丹熬藥，杜鉉還要日日耗費仙元為杜鳳髓調整脈絡，鄭叔更加勤快，一眾護衛被支使得團團轉，輪流幫助大公子活身健體，以防落下沉痾病痛，便是藍鳥、小鶴、琴童、靈猴也身負取悅杜鳳髓的任務……
在杜鳳髓強烈求肯下，他終於回到小島，不過同時回去的還有一個赤海主人。為此小島建起一座牢固舒適的小行宮，仙力澎湃的防禦大陣威勢赫赫，周遭妖物跑個精光，誰也不敢來捻杜鉉的虎鬚。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距離鳳君君分娩只有一個多月。
杜鳳髓出事再沒見過鳳君君，鳳君君更不知道兒子情況，心下打鼓再顧不上對杜鉉的恐懼，恨不能時時追在杜鉉後頭討要大兒子的去處。
杜鉉煩得夠嗆，所幸境界高心性不俗都忍了，仍免不了為兒子日夜操勞。
再等幾天，如果還沒有起色，就去浮動仙宗求賴公成。
賴公成是文仙修的是有法一道，鳳髓入的也是有法門檻，說不定能夠有救。
至於賴公成見到兒子會不會強行留做入室弟子，杜鉉已經無暇顧及了。
*——*
杜鳳髓並不知道杜鉉打算。
罪魁禍首一定是那條大蟲子！
可是老爹找不到，他更找不到……
煩躁，是頭兩個月的唯一情緒；第三個月開始，杜鳳髓變得消沉，杜鉉怕出意外，天天守在兒子床前，連主島也不回了。
其實，杜鳳髓的消沉並不是杜鉉以為的自暴自棄，畢竟他的心性不是真正的孩子，裝了幾個月小孩子脾氣就順勢回歸正常。
杜鳳髓從沒想過放棄。
魂識下沉。
掠過金脈，杜鳳髓再次進入黑暗世界。
這裡他已經來過一百八十九次。
這個當日遭難的地方，彷彿是上面金脈的倒影，只不過一個在上在明，一個在下在暗，金脈延伸到哪，這條灰暗的脈絡就能延伸到哪。
這還是一個連杜鉉也感知不到地方。
最初幾次下來，杜鳳髓純是硬著頭皮，心存僥倖希望熟悉的環境能把大蟲子引（）誘出去。
現在杜鳳髓已經不抱希望了。
黑暗中，他孤獨地飄動，像幽冥像幽靈。地獄么……
杜鳳髓皺眉，地獄是什麼東西？肯定又是上輩子的東西出來打岔。
飄蕩半天，杜鳳髓依然失望，方想回歸本體，意念一動卻是飛出黑暗轉而進入金脈。
自從出了意外，他只顧著到下面尋找救命的可能，再沒來過金脈。
金元瀰漫，「滋滋啦啦」，護身元氣與金脈元氣傳來互不相融的爭鬥聲音。
杜鳳髓慢慢張大眼睛，這是……相剋！
搞什麼幺蛾子？不過鑽進一條大蟲子，護身元氣竟和金元成了死敵！
護身元氣的出現，像是水入油鍋，金脈流動陡然加快，護身元氣像陷入狼群的小羊，瞬間就被腐蝕掉大片。
「啊……」
劇痛傳來，護身元氣被洞穿。
杜鳳髓什麼也顧不上去想，調動僅剩下的護身元氣就開始反撲。
金脈元氣到底不是有主之物，一開始還能加快速度消滅異物，但是杜鳳髓駕馭著護身元氣一經反撲，速度力量立馬勝過金脈元氣幾十倍……
這是一場聰明人與傻子的對決，傻子十分龐大，可惜只有本能，轉眼被打得潰不成軍。
眾多金元被斬，化成原來一半大小的灰乎乎氣機融入護身元氣當中……這種變化潛移默化，等到杜鳳髓發現，護身元氣已經增厚一半，還在繼續增長……
唉，唉，哎——？
金元是這麼煉化的么？
又打了一會傻子，杜鳳髓果斷回去本體。
必須問問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