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療傷
百事通略茫然，但也沒做多想，這就應了下來，攢著冰落捆他的繩子，小跑著離開了攬月居。
卿瀟望望天色，正值月上正空，周旁的山頭不時傳來一兩聲夜鶯的啼叫。
與母親約定的時辰要到了，她還得快些趕回去，省的她老人家反悔。
她看向宣塵，月色下他的臉龐被渡上一層銀輝，瑩瑩發亮。她目光忽然流露出不舍來，生怕他察覺，又極快側過臉去。
宣塵還在望著百事通離開的方向，「你要他辦什麼事？」
「……我曾問過他我父君的事，他都答得不錯，因此準備提攜提攜他。」她低頭笑了下。
「那小子說話倒很討喜，阿闕這事……你身邊跟隨個性子活潑的人那也好。」
「是啊！」
聽她話里情緒不高，宣塵以為她還念著冰落，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開解道：「辰慕與追暮都在東海，都會看著冰落的，你莫要太擔心了。」
卿瀟又是一笑，「我沒事。」
宣塵把臉一沉，「你這看著像沒事？」
她就又不說話了，但怕再和他待下去，自己就要扛不住，稍頓才說：「你說得對，落落有她們家追暮哥哥在身邊，我理應放心才是。」
宣塵攀過她的身子正對著他，話里略帶苦口婆心，「……你可是在想著神筆這事？」
卿瀟心裡苦笑，若真是想著夢荒月搶筆的事那倒好了，她如今面臨的，是生離死別啊！
但面上還是笑如春風，說道：「哎呀！我雖說是心裡想著這事，但凡間有句話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就算令我憂心也就憂心一會兒罷了，不過這東海我是非去不可，無論你與父君多反對，我都要去。」
宣塵的目光暗了暗，摟著她的手也鬆了幾分。
良久，他才重新摟了回來，神情凝重：「那你去了東海，不可逞強，答應我，好好保護自己！」
「好，那是自然。」她眸中燦燦生輝，放佛映入月色般明亮。
宣塵逐漸放下了心，又牽過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
如沐塵風閣里，畫錦已靜候了有一會兒了，素時拿著紫鳴笛在一旁立著，瞅著自己的腳尖發獃。
卿瀟在不遠處見閣里燈火通明，在院子外頭就先將宣塵打發回去，並道：「母親為我療傷，只怕要損耗她的修為，我想讓她在崇吾山多待幾日，等養好了再去東海，你得了空去歲神殿幫我和父君說說。」
宣塵想了下，覺得這話在理，就也應承下來。
她滿足地笑著，又將他望了望，轉身朝屋內走去。
畫錦早已站了起來，卿瀟在門口就和她說了冰落偷跑去東海的事。
她聽后神情還算平淡，只是眉頭微蹙。「這孩子當真是胡鬧。」
卿瀟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事已至此也不能去東海把她捉回來了，不如就讓她在那兒待著……母親，時候不早了，還要勞煩母親。」
說著，她朝素時遞了個眼色過去。
後者會意，略將頭一點，行去掩好門窗。
畫錦點頭，母女二人一同去了次間。
卿瀟仙力許久未用，全身經脈竟有些堵塞，當畫錦溫熱的靈力傳到她體內時，她原本冰冷的手腳逐漸轉暖。
丹田處更似有靈龍遊走，面色也都紅潤起來。
一盞茶時間后，畫錦緩緩收手，一時虛弱無力靠倒在榻沿上。
卻不料身後素時忽然出手，向她脖頸后一擊，這就暈了過去。卿瀟急急接住了她。
看著她蒼白如雪的臉色，額際尚殘留著細密的汗珠，卿瀟心裡彷彿被狠揪著一樣犯疼。
她輕輕地將自己的母親放在床榻上，又扯過一旁的棉被替她蓋上，眼裡一滴淚正就落在了畫錦臉上。
卿瀟慌忙擦了淚漬，覆手上下，就有一個結界籠罩在畫錦周旁。
……
百事通在自己的洞府里翻了好久，終於在一處不起眼的旮旯裡頭找到了一把還能看的摺扇，喜滋滋地拿著扇子去了如沐塵風閣。
前腳剛邁進就聽到次間暴怒地一聲傳來，「……我不准你去！」
聽聲音像是畫錦娘娘的，百事通心下一想，難不成母女二人正在吵架？那他這個時候迎上豈不是難得好下場？
這這這……他待會兒再來過吧！
當下將擺在前頭的那隻腳退了出來，正要掩門，卿瀟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百事通臉色一肅，只好走了進去。
此時畫錦也醒了過來，坐在床榻上低頭抽泣，素時雙手互抱冷冰冰地立在一旁，而卿瀟則坐在圓椅上，翹著二郎腿吃茶。
百事通怔愣住，眼前這副景象他沒能看懂是什麼意思，手裡摺扇先掉落到了地上。
卿瀟抬眼，輕飄飄看向他，「杵在這做什麼，找地兒坐呀！」
百事通哪兒敢坐，只差沒跪下去了。「上神，畫錦娘娘，素時仙子。這這……眼下小仙還是先別坐了。」
「也好，你就先站著吧！茶，我這會兒也沒心情給你上。」
百事通忙拱手，道著不敢。
卿瀟點點頭，「……我看著你雖然看丟了冰落，但其他事應該算是靠譜，我過些時候要去趟東海，派你隨素時在這裡守著我母親，不讓她離開這間房半步，你可做得到？」
百事通再次怔愣，躊躇著道：「這……小仙不敢。」
卿瀟眸光微涼，「若做不到，那就只好將你往誅仙台一丟，試試那裡有多高了。」
百事通拽著袖子拭汗，「小仙雖不敢，但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卿瀟才笑了笑，向畫錦告了禮，「女兒這麼做實在是無可奈何，還請母親見諒。」
畫錦紅著眼看向地下，咬牙不語。
卿瀟又將素時一望，轉身走出了如沐塵風閣。
身後再次傳來畫錦撕心裂肺的一聲「瀟兒」。素時含著淚道：「娘娘，得罪了。」
至此屋內安靜下來。今日一別，怕是永世不見了。
卿瀟再也忍不住，心口好似被什麼壓著一樣喘不過氣來，她一路跑出如沐塵風閣，靠在一柳樹旁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