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宣塵受傷
宣塵撤去了施在自己與卿言隱身上的隱身,在高副將震驚與驚恐不已的神色下,他頗為愜意的為自己尋了張椅子。
高副將跌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宣塵,一張臉已然被嚇得毫無血色。
卿言隱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笑道:「高副將,別來無恙啊。」
高副將一見他,登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卿卿卿卿卿將軍!」
卿言隱眉眼一挑,笑道:「高副將還記得本將軍啊!」
「卿卿將軍說笑,屬下怎會不認得將軍呢?」
卿言隱哼了哼,「高副將,我二人之間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那日在我酒中下藥,將我關押獄中,那時,高副將不是在和我玩笑吧?」
「那自然不是的。」
「嗯?」
高副將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什麼,急忙改口道:「不,不是的,那,那只是……」
卿言隱別過頭去,語氣中帶有一絲怒意,「那只是什麼?只是你江裕關軍隊的迎接方式么?奇哉怪哉的迎接方式。」
他刻意加重了「奇哉怪哉」四個字。
卿言隱負手而立,站在高副將身前,長嘆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我暫且不究,但你在朝堂之上在軍隊之中做了什麼,那便應當與我好生交代清楚了。」
高副將一怔,看向身前這個高大的身影,他不由得心中一寒,無形之中像是有一種氣場,壓得他心神不定,甚至有些呼吸困難。
「將軍何出此言?」但他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卿言隱笑了笑,「何出此言?高副將何以如此問我,自己做了什麼不應當是很清楚的嗎?」
在一旁一直把玩著玉環的宣塵忽然發話,他的聲音很好聽,響亮且有威嚴地向高副將壓了過去,他道:「大公子何必與他廢話,此人是應該扒皮抽骨之人,多費口舌無益。」
他停了停又說,「大公子且放心,有我在,帳外那些軍士們無論如何也進不來營帳中,公子可,」他寒冷如鷹的目光看向高副將,「隨意而行。」
後面四字一出,高副將本就跌坐在地上的身體,又跌下了幾分,便是連手都無力支撐了。
營帳外傳來眾將士合力撞門的聲音,然而所謂的營帳大門,僅僅只是一塊白布罷了,便是一塊白布亦被軍士們撞出了「這是一扇鐵門」的感覺。
營帳之外軍士們撞門撞的熱火朝天,但營帳之內的高副將就如同身臨寒淵,在卿言隱與宣塵的注視下,他身體每一處肌膚都泛著寒意。
卿言隱終於是失掉了耐心,自懷中取出匕首,在手中把玩了兩三下后,一把拔出,舉刀便向著高副將刺了一刀,正中其肩。
高副將一身慘叫,左肩處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他慌張的看著卿言隱,嘴巴囁嚅著,卻什麼話也不敢說。
他很是相信自己如果沒有遂從卿言隱的意的話,自己真的會被卿言隱扒皮抽骨,死於非命。
卿言隱道:「高副將若還不說,那我便會在副將身上再紮上一刀,屆時,我倒要看看副將大人挨得了我幾刀。」
肩上的痛延至全身,他高某人如何來講也是安城中養尊處優的官家公子,如今怎受得了一刀之痛,他倒吸幾口涼氣,疼的齜牙咧嘴。
「將軍究竟是想知道什麼?我說,我說還不成嘛!」
他害怕卿言隱的匕首,亦是害怕眼前這位白衣公子能以一己之力,將軍中將士驅與帳外的能力,在卿言隱的威逼之下,他終是妥協。
卿言隱笑了笑,自懷中掏出一塊絹布來,仔細的將手中的匕首擦了擦,而後將絹布扔在一旁。
他道:「你且先說說是何人指使你將我囚于軍牢之中的?」
高副將聞言,捂著肩頭,頗為為難道:「是……是朝廷!」
「那又是何人叫你謊稱我軍戰敗,連失六座城池的?」卿言隱目光寒冷道。
「是……亦是朝廷!」
「你在胡說。」宣塵忽然站了起來,輕聲道:「朝廷之中尚且無人有那樣隻手遮天的能力,你是在騙人。大公子,如此善欺善騙之人留不得,還是將其扒皮抽骨要好些!」
卿言隱又拿出了自己的匕首。
卻見高副將激動道:「不,不是的,卿將軍,我並未說謊,確是,確是皇上的密函,是皇上要我這樣做的啊!」
宣塵看著他,笑了笑,「這不是全招了嘛。」
雖然卿言隱早便猜到了或許是皇帝親手下的局,但如今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不禁悲從心起。
畢竟那是他的親伯父啊!
宣塵又問:「那你可知皇帝因何叫你這樣做?」
高副將見如今自己的話被逼了一大半出來,再這樣下去,怕是白衣公子也能將自己全部的話套出來,乾脆就全招了。
皇帝之所以有這樣一計,便是想要卿瀟公主和親西涼,亦是想讓安平王也嘗嘗子女遠離的苦楚。
於是讓高副將囚禁卿言隱,藉機逼迫卿瀟不得不應下和親之事,皇帝敲定了若是邊關戰亂,百姓生靈塗炭,卿瀟絕不會袖手旁觀。
果然,卿瀟沒有袖手旁觀,她果真應下了和親之事,嫁來了西涼。
那麼!順著皇帝的意向想去,他的下一步動作應當是借卿言隱牽制住安平王府,然後再一步步削弱安平王府的勢力,此計雖然冒險,卻是有用。
但這其中怪就怪在,明明打了勝戰卻不一鼓作氣打個滿貫贏的西涼大軍!
莫非是皇帝與西涼皇帝亦有協議?
卿言隱被自己這個想法驚了一驚,但細想之後卻又發現,這個想法雖是可怕了些,其實也並無可能,先與他國合作,除去朝廷之中唯一有資格與自己爭奪大統之人,而後心無旁騖的對付敵國。這實在是太有可能了!
高副將坐在地上,肩膀的傷口還在向外滲著血,應是失血過多他臉色有些發白,毫無血色。
「將軍,公子,我所說句句屬實,也只曉得這些了,還望將軍能饒我一命。」
從軍營中走出來,卿言隱在一處高崖之上就著月光站了許久,夜風揚起他的衣袂,卻也揚起了他的愁緒。
宣塵站在他身邊,看了他許久,終究是不曉得說些什麼,他躊躇了幾下,準備要離開,留他一人好生的在這靜靜。
卻不想卿言隱叫住了他:「宣塵公子。」
宣塵道:「何事?」
卿言隱默了默,問道:「公子可知,舍妹如今怎麼樣了?」
宣塵笑了笑,「大公子寬心,卿瀟她在西涼很好。」
「那就好。」卿言隱看向宣塵,月色下他的臉是那麼的俊美絕倫,「瀟兒交給你,我很放心。」
說話間,他似乎還帶了些淡淡的微笑。
翌日,江裕關這個地方,下了些濛濛細雨,下雨細密的下著,卿言隱的盔甲上被淋出了點點細小的雨珠。
卿言隱嘴角勾了抹輕蔑的笑,以他耀武將軍該有的姿態,重回了軍營。
卻只有宣塵曉得,這一夜的輾轉反側里,卿言隱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他要護住安平王府!他必須拿起手中的劍反抗!
在朝為官數載,多年為保家國征戰沙場,過得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但縱然他為了這個大楚負重前行,卻終歸抵不過上位者的一個懷疑,他看重的,從來就不是他的伯父坐的那個位置,只是大楚數以百萬計的百姓。
高副將昨夜驚嚇不已,一夜無眠,至今早才昏昏沉沉睡去,還未熟睡,便被軍士喚醒,說是耀武將軍回來了。
他被驚得睡意全無,慌亂道:「誰,誰回來了?」
那軍士又逐字說了一遍:「耀武大將軍卿言隱。」
什麼!高副將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他回來做什麼?」
「屬下不知。」
高副將急急換好衣裳,隨那軍士去前營一看,果不其然,那一身玄黑盔甲,站在眾將士面前訓話的男子,不是耀武將軍卿言隱是誰?
高副將腿一軟,跌坐了下去。
他聽見卿言隱說:「我們來此,不過打了兩場戰,雖是全敗,卻不至於失了六座城池,此等荒唐至極的消息究竟是誰傳回朝廷的,本將軍定會嚴查,待查明了必定格殺勿論!」
高副將被嚇暈了過去。
雖然眼前這些軍士們不是卿言隱在北疆的親兵,卻也聽過大楚戰神的名頭,因此對卿言隱也是恭恭敬敬的,他此番一回來,軍中便似多了條主心骨,士氣大振了起來。
當日夜裡,卿言隱再次與宣塵前去峽谷中打探了一番,卻見這神軍竟是比那夜來時多了許多。
卿言隱皺著眉道:「如今這是又多了些神軍,公子,這該如何是好?」
宣塵搖了搖頭,道:「這些神軍凡塵的刀劍根本不能傷他們分毫,勝算實在不大。」
但數量太多,宣塵也不能保證以他之力能皆數殺個乾淨,再有,這些神軍為精血所化,蜃族修為千年的蜃妖一滴血便能造就一個神軍,宣塵雖是上神,但他這具仙身卻也不是不會疲憊不死不滅的呀!
唯今之計,除非能尋到在背後操縱這些神軍之人。
宣塵道:「我二人先回去。明日我教營中軍士一些符咒,幾日里多加練習,若能運用的好,還能抵擋些時候。」
卿言隱點了點頭,卻在轉身之際見到身後站著的數十個幻兵。
數十個幻兵,將他二人團團圍住。
宣塵心中一驚,二人查探時小心翼翼,如何能被他人發現?除非,除非是早便有人猜到他二人會再回來,於是早就做了個圈套等他們。
身後卻是一萬幻兵,宣塵清楚,此番不能戀戰,他推開卿言隱,飛身上前去,捏著摺扇極其快速的穿梭在這數十名幻兵之間。
身影如燕,每一擊都是輕而有力。
卻看夜色忽變,天雷炸響。宣塵抬頭看天,神色變了變,他暗道一聲不好,轉身看去,卻見方才被他所殺的幻兵中,有五名幻兵直直地站在地上,脖子處留有那處被摺扇所傷的傷口,正向外滲著血。
卿言隱亦是一驚,這五名幻兵……
有血有肉,他們的身體不會化作黑煙消失殆盡。
這些,不是幻兵?
不,這是一些幻兵,他們同樣刀槍不入,凡人的武器很難傷他,不過卻與其他幻兵不同,他們,還是活人。
失去神識變為傀儡的活人。
宣塵,殺了五名凡人!
夜空中那泛著紫光的天雷蠢蠢欲動,照著整片天空分外怖人,宣塵甚至能感受到他體內的法力在漸漸消失。
「轟」的一聲,一道藍紫色的天雷擊在了宣塵背上,他猛的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周身也泛著微弱的藍光,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流失一樣。
卿言隱正愣著,卻見天上又降了兩道天雷下來,生生砸在了宣塵身上。
宣塵祭出絕塵,以劍撐地,艱難地向著卿言隱道:「快,快走。」
卿言隱何時見過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宣塵公子這般狼狽,他急忙跑過去將他扶起。
宣塵的手已是冰冷,手心甚至有些微微出汗。他用盡最後力氣帶著卿言隱飛身上天,匆忙回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