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蚍蜉撼樹
在哥倆好大廈與萱的短暫接觸,通過她的現狀,可以得出結論就是她在謠言事件的作用應該微乎其微。
看來謠言事件的幕後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最初推測謠言事件有可能是萱出獄后,報復性造謠,從而達到為廣投集團重新樹立形象的目的,然而通過和她接觸,從她已經完全認命的頹廢現狀分析,萱已經完全失去了為廣投集團翻盤的能力了,換句話說,這個女人胸無城府,且經過漫長的牢獄之災的無情打擊,完全喪失了銳氣和鬥志。
而且與她的短暫交流可以看得出,不管是否迫於生計,她已經適應了哥倆好的工作,通過自己以往老闆身份訓練別人的生存手段,發揮自己的專長,以按摩洗腳為生,學會了新的生存方式。
物是人非,令人嗟嘆的是,原來這個大廈的女主人,幾年的光景就淪為大廈內最底層的服務員,被自己的手下呼來喚去。
這是怎樣的人生境遇啊?
這就是殘酷而又戲劇多變的生活!
離開縣城,看到萱的生存狀態,我的心裡有點堵得慌,男服務生淫邪而又不懷好意的面龐,對萱變味的評價,讓人對他本人品質善惡難辨,大廈經歷的所有細節,不時糾纏著自己的思維,如同趕不走的蒼蠅一般在腦海中飛來飛去,讓人厭倦而又頭疼。
我驅車回到鄉下,準備回家看看父母,然後返回京城。
回家的路經過原來的採礦場,遠遠的就能看到幾公里長的排隊卡車,可以想象礦山的開採,應該是到了極限了。
路上塵土飛揚,採礦場內機器轟鳴。
我停下車,放眼望去,看來採礦場主小偉在接收大志富時候承諾的限量開採,環保治理措施沒有一項得到實施。
看來,我和大志還真的高估了小偉的責任心和道德水準。
我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想著過度開採對家鄉環境帶來的災難性後果,越想越氣,最後,決定去採礦場內找小偉問個明白。
走進大院,可以看到採礦場的辦公室布局沒有什麼改變,這是經歷了幾年的光景,外觀看上去有些破敗。
我走進原來小偉的辦公室,裡面的布局都幾乎沒有什麼改變,然而卻沒有看到小偉,相反,桌子後面坐著一個打扮時髦,長相艷麗的女人。
女人剛好抬起頭,看到貿然闖進的我,臉上有些慍怒。
冷冷的問道:「你找誰?」
「我找你們老闆小偉。」,我想著小偉食言環保的違約,余怒未消。
「你弄錯了吧?」,女人看著我怒沖沖的模樣,滿臉詫異。
「我是這裡採礦場的老闆,我叫小曼。」,說罷,她有點戲謔的再次上下打量我一番,似乎看著一個冒失的不懂事的職場菜鳥。
「你走錯門,找錯人了。」
說完,她漂亮的嘴角漾起一絲嘲諷的微笑。
「小偉呢?」,我還沒死心,這裡明明就是原來小偉的辦公室,難道她是小偉的家人?一時間,我覺得女人是在裝大。
「這兒沒有小偉,你找錯地方了。」
她聲音提高了八度,態度很惡劣。
我有些將信將疑。
難道採礦場已經再次易主了?
看來小偉商業運作的手法當真是變化多端,看來這哥們早已經完全由台前完全躲到幕後去了。
躺在家裡收錢,把風險降到最低,這是小偉慣用的商業操作伎倆。
這一點,在廣投集團時代,他什麼事都不幹,光收洗錢中介費的手段,就已經讓我和大志瞠目結舌了,也充分證明了他經商手段的奸詐和無所不用其極。
如此說來,按著女人的說法,小偉早就不在採礦場了?
從女人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應該的確不認識小偉的,看來採礦場易主的幕後的交易,她應該也是局外人。
想到這,我有些尷尬。
看來自己真的找錯人了。
如今只好自圓其說,找個台階走開就是了。
我緩和一下情緒,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小曼經理,不好意思,看來的確是我弄錯了,我是三四年前,和這裡哥倆好的老闆有點生意上的來往,今天來,也是向拜訪一下原來的老朋友,沒想到,這的變化這麼大,已經不屬於哥倆好管理了,多有冒昧,打擾了。」
說罷,我轉身準備離開。
「你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
我轉身看著她,沒有搭腔,心想看來她還是認識哥倆好的名號。
「你剛才說哥倆好?」
「果然如此!」,看來哥倆好的大名如今在縣裡已經與幾年前不能同日而語了。
小曼臉色很難看,異常的表情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過。
「是的,是哥倆好,我認識哥倆好原來的小偉老闆。」
我再次強調一遍。
「你找哥倆好原老闆幹什麼呢?」,小曼臉上的表情緩和,似乎逐漸平靜下來。
「我是這裡原來大志富採礦場的老闆。」
「來找小偉談談原來約定的事情。」
「噢,你是原來採礦場的老闆,那又怎麼樣呢?你想怎樣呢?」,小曼再次看了看我,嘴角再次揚起來,這次有點輕蔑的含義了,意思很明顯,「你一個原來的人,到現在來,你算老幾呢?」
「我沒想怎樣!」,她傲慢的神情再次激怒了我。
「沒想怎麼樣!哦,看來你也沒什麼事,你就請便吧!」
她開始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了。
看來我一開始進來,就屬於不受歡迎的人。
這裡現在的主人已經忍耐我很久了。
即使不受歡迎,我還是要表達我的訴求,這是我一貫的作風。
有時候,表達清楚自己的觀點,是讓別人接受你的前提。
「雖然我不想怎樣,也不能怎樣,我原來和哥倆好籤訂轉讓協議書時,還是有一些約定,既然現在採礦場現在是你在管理,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我兩眼盯著小曼,嚴肅的說道。
小曼在我的注視下低下頭,不再理睬我,開始擺弄眼前的一個簽字筆。
辦公室內的氣氛一時有點緊張。
「哥倆好接收大志富有個前提,就是要做好兩件事,一是不能過度開發,二是要做好環境保護。可是我剛才在外邊看到的,這兩件事都沒得到落實。」
我邊說邊看著小曼。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毫不在乎的神態,似乎根本就沒聽見我說話。
我沒有理睬她的表情,繼續滔滔不絕的說道。
我看到小曼做了個「切!」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她轉臉看向窗外,再也沒有理會我,似乎我從來沒來過,亦或我如同一縷空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小曼經理,我覺得你要重視這兩個問題。」,我有些急躁起來,被輕視的感覺讓人惱火。
我在她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想提請她注意。
我的急躁和無禮惹怒了她。
她扭過臉,正視著我,看起來如同發怒的母獅子。
「你說完了吧?」
「現在讓我對你說三件事。「
「一,現在這裡不是什麼哥倆好了,你找的人我也不認識。」
「二,採礦場現在怎麼管理,是我小曼自己的事情,和任何人沒關係,和你這個什麼原大志富老闆更是沒有半毛錢關係。」
「三,滾!」
說罷,她用手指著門口,再次大聲咆哮:「滾!」
我被罵的狗血噴頭,一時間,竟然有點蒙了。
小曼的話音剛落,門口衝進來兩個保安。
兩個人一左一右駕著我,毫不客氣把我拖出了他們老闆的辦公室。
我被扔到了自己車的邊上,兩個保安站在旁邊,叉著腰,盯著我。
「真是失敗!」,我清醒過來,有點慚愧。
「今天被一個女人給教訓了!」
看來不是自己的地盤,即使想做成一件小事,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容易了。
我被拖出來后,在保安的監視下,坐在自己車裡,發動車子后,開始靜下來反思。
「不管是縣裡的事,還是鄉下採礦場的事,還是和幾年前一樣,目前看也許情況比以前更複雜。」
「我一個人回來,想把縣城地方上的看起來不公平的事情給扭轉過來,把別人中傷我的事情調查清楚,揪出幕後主使人,讓他付出點代價,這些想法如今看來有點蚍蜉撼大樹的意味了。」
自己的力量還是有限。
要做事還是要找到有力的著點才行啊,我意識到自己在縣城的力量太弱了。
沒有有力的外部支持,你認為對的東西,也永遠是錯的。
看來真理也不完全是要經過社會檢驗的普世定律,在一定程度上,真理是當權者弄權的工具而已。
想到此,我發動車子,回家來自己要做的關於採礦場的第一件事,結果就如此失敗,這對我來說,多少也是一種小小的打擊,我悻悻的準備離開。
「在正監視我的保安眼裡,也許我是灰溜溜的逃走了吧?」
我抬頭看了一眼滿臉嘲笑的保安,正嘻皮笑臉注視著我,不覺有點尷尬。
「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我咬牙發誓。
「所有的事,必須都要弄清楚,搞明白。」
我執拗決定,蚍蜉即使撼不動大樹,也要上去搖一搖,動動它的根基,要樹長向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