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財神到
()喧囂的一天很快過去,又一個看似普普通通的夜晚緩緩降臨,但對於湯姆森?羅傑來說,這個黑海岸邊名為敖德薩的城市,現在已經坐在火山口上,或許從明天開始,以這個城市為中心,整個烏克蘭都將掀起一場風暴。
這是他渴望已久的一場風暴,也是他在蘇聯停留三年以來,一直在尋找的機會。
坐落於恩格斯大街146號的紅旗賓館並不是敖德薩市內多麼出名的一家賓館,它是市商業局與建築局合辦的一家對外營業的集體所有制賓館,條件不算好,服務態度更是談不上。但湯姆森就偏偏選擇了這裡,不是因為他囊中羞澀,住不起條件更好的賓館,而是因為這裡的地理位置好,賓館外的街對面便是謝普琴科中央公園。
客房浴室內的水龍頭關不緊,滴滴答答的水聲在寂靜的夜裡聽著特別刺耳,老舊的黑白電視里飄滿了雪花,只是偶爾才會閃出來幾個人影,就連播的是什麼節目都看不出來。
湯姆森叼著半支雪茄站在窗前,透過覆滿灰塵的玻璃窗觀察著對面的公園,從這裡可以看到公園路燈下聚滿了人,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
這些人都是從各地匯聚而來的高校學生,根據湯姆森所得到的情報,這些高校學生最遠的甚至是從斯大林格勒趕過來的,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青年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共青團員居多。
這些學生匯聚到敖德薩自然不是前來開PARTY的,而是來參加一場政治意味很濃的聚會,儘管其中湊熱鬧、趁機想多結識幾位美女的傢伙為數不少,但他們畢竟從另一個側面擴大了這一場聚會的影響力。
夜色掩映下的恩格斯大街上由南向北緩緩駛來數排「車燈」,領路的是一輛伏爾加小轎車,後面緊跟著兩輛軍綠色的卡車。車子在公園與恩格斯大街之間的鐵柵欄隔斷外停住,一個瘦高的身影從伏爾加轎車上跳下來,手腳快捷的爬上後面一輛卡車,手裡拿著一個擴音喇叭朝聚在公園草坪、甬路上人們喊了一句什麼――別看賓館的條件不好,但窗戶的隔音效果卻是相當不錯,小夥子喊得什麼湯姆森沒聽見。
微一皺眉,湯姆森伸手將窗戶推開,恰好在這個時候,公園裡爆發出一陣歡呼,無數道人影從白楊樹遮陽的陰影中衝出來,簇擁著擠到公園的鐵柵欄邊上,朝園外的那輛伏爾加小轎車拚命的揮舞著手中的各式旗子。
黑暗中,也不知道誰率先喊了一句「尤羅奇卡」,聚集在公園內的年輕人開始高聲呼喊「尤羅奇卡」這個名字,呼喊的聲音越來越整齊,越來越有節奏。
沒一會兒工夫,伏爾加轎車上再次鑽出來一個人,從賓館的上,可以清楚看到這個人穿了一身制服。
湯姆森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一個轉身,快步趕到門口,將客廳內的大燈關閉,而後從隨身的行李箱內取出來一個單筒的微型望遠鏡,這才重新走到窗前,用望遠鏡朝下的街道上眺望。
就這麼一會工夫,下公園內的歡呼聲變得更加響亮了,兩輛卡車上,正有十幾個人在忙碌著裝卸一些箱子,而剛剛那個從伏爾加小轎車上下來的人,已經走到了公園的鐵柵欄邊上,正隔著柵欄與公園內的年輕人握手。
湯姆森拿著望遠鏡眺望了一會兒,原本緊緊抿著的唇角上閃現出一絲笑容――下公園邊正在發生的一切,對腳下這個國家來說無疑是陌生的,但對他來說卻毫不陌生,在西方民選體制下,每逢大選之日,那些參選的政治家們幾乎都會將這種曲目排演上幾次。
卡車上裝載的那些箱子里應該是免費供應的食品與飲用水,參選政客向各自的支持者們提供這種小恩小惠不僅能表現出親民的姿態,也能進一步加深與鐵杆支持者的聯繫。
望遠鏡里看到的那個穿著制服的年輕人名叫尤里?伊萬諾維奇?舍普琴科,作為蘇共體制內竄出來的一名「叛逆者」,這個年輕人的名字最近流傳的很廣,他在一周前便受到了諸多方面的關注,這其中就包括湯姆森背後的「東家」。
湯姆森的身份很複雜,他在蘇聯活動時持有的簽證上,標明他是加拿大人,是聯合國糧食與農業組織(糧農組織)的國際觀察員,他來蘇聯的目的是調查蘇聯目前的農業發展狀況――當然,這些都是扯淡。
拋開這些擺在官面上的身份,湯姆森的真實身份是加拿大青年民主運動基金會派駐在基輔的代理人,他的任務就是在烏克蘭尋找青年民主運動的積極分子,為他們提供資金、決策等各個方面的支持,以幫助他們在烏克蘭推動西式民主進程。
其實說白了,湯姆森所要做的工作也很簡單,就是兩個字「派錢」。加拿大青年民主運動基金會是加拿大人權與民主進步國際中心的下級組織。每年湯姆森都能從組織內拿到兩百萬至兩百五十萬美元之間的一筆活動經費,他的任務就是在烏克蘭尋找合適的目標,而後將這筆錢花出去,可以說是他花的錢越多就證明他工作做的越出色。
不過要想完成這個任務顯然並不容易,過去兩年,他在基輔也不是沒有找到目標,但目標的資料傳回渥太華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能夠通過上級部門的核查,這一直令他感覺很苦惱。
就在將近一周之前,湯姆森在報紙上找到了「尤里?伊萬諾維奇?舍普琴科」這個名字,經過短短兩三天的調查,他將這個人當做了自己的目標。只是很可惜,他向上級部門打的報告又一次被駁回,原因是他這次選擇的目標出身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同時,他要求的二十萬美元撥款數額太高,渥太華方面認為不值得在這樣一個人物身上花費二十萬美元的資金。
方案又一次被渥太華駁回,湯姆森險些就放棄了對敖德薩的關注,但就在昨天,他接到了一個消息,來自「威斯敏斯特民主基金會」的英國佬安奈林?菲爾丁與來自亞洲「國際民主基金會」的韓國人李泰姬,已經先後趕到了基輔,他們的意圖就是要與下那個年輕人建立聯繫。
這個消息令湯姆森迅速做出反應,他搶在昨天下午就來到了基輔,目的便是全程監察定在明天上舉行的謝普琴科中央公園聚會,以便重新確定之前敲定的計劃。
從基輔趕到敖德薩,藉助一個旅遊者的身份,湯姆森今天接觸到了一些從各地趕來的青年學生,他忽然發現,自己過去所掌握的針對尤里?伊萬諾維奇的材料還是太少,也許二十萬的資金還遠不足以將這個人物拉到自己的陣營里來。
…………………..
潘宏進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那些各式各樣的民主基金會眼中的目標,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頭疼,為資金的問題而頭疼。
為了兌現在特務分校那邊的承諾,他今天下午不得不聯繫了身在了切斯諾耶的維克多,在敖德薩他可搞不到可供一百幾十號人消費的日用品。而切斯諾耶的黑幫目前也面臨著資金匱乏的危險,兩家酒廠要想重新開工,原料、熟練工人都需要採購和招募,至於安諾夫卡捲煙廠那邊,現在還沒有安排接觸,即便是接觸上了,短期內也不太可能有所收益。更何況黑幫現在還面臨著一筆巨大的開銷,那就是向土耳其人支付貨款。
在敖德薩這邊,潘宏進這些日子的資金消耗量也很大,對阿納尼叔侄兩人的收買,耗去了他很大一筆錢,可以預見,就在不久的將來,他還需要收買更多類似阿納尼叔侄這樣的人物,否則的話,他就搞不定軍火武器的貨源。
除了這些,眼前青年學生在敖德薩的聚會,這裡面也要耗費金錢,聚會結束之後,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旅遊、串聯活動,相關方面的消耗將會更大。
最重要的是,潘宏進目前已經與鮑羅德撕破了臉,今後兩天,他將會利用這個聚會的機會,向安全委員會敖德薩局展開「炮轟」。這是一個很冒險的計劃,鮑羅德不會像費奧凡那麼好對付,要想搞掉他就必須準備好應付他的反撲,如果幸運的話,這一關可能會有驚無險的度過,可問題是潘宏進從不相信「幸運」,他也不覺得上帝會給他這種人開什麼幸運光環。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必須準備好充足的資金――錢或許不是萬能的,但在某一個關鍵時刻,它真的能用來買回一條性命。
為聚在公園內的青年學生們準備的輛車「禮物」都是食品和飲用水,儘管只是一些麵包、果醬還有飲用水,但這些東西也是用錢才能買到的。今天晚上送一次,明天早上、中午還要各送一次,這筆開銷看似不大,實際上總和在一起也著實不小。
由這些潘宏進算是徹底的認識到了一點,在西方的社會體制下,沒錢的人就別想玩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