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張青的請求
如同以前無數次攻克停滯不前的難題一般,葉嫻的聲音里滿含著無法自抑的欣喜與自信。
伴著這一聲驚呼,她橫跨一步站到死者頭頂所對的位置,手指他的鼻孔處,興奮地道:「你們看,死者鼻孔處有這種白色泡沫狀物體,這與中毒而亡之人的情形十分相似。也只有中毒才能很好地解釋死者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段內出現矛盾的高強度的屍僵,一是因為中毒使屍僵時間提前,二則是因為……這種葯會使中毒之人全身痙攣,繼而出現與屍僵類似的癥狀,使屍僵表現出來的強度更甚。而這種葯,我猜測可能是諸如馬錢子之類的巨毒之葯。
而之前大家之所以一直疑惑卻找不到疑點,是因為兇手為了掩飾和栽臟,一定在死者死後對其鼻孔處進行過深度清理。多虧了方才這兩位對死者身體幾次重重的碰撞,才讓隱藏的線索重新浮出水面……」
「啊……主銀,您太棒了……恭喜再獲5個經驗值……」夾雜在哈欠連天中突然響起又瞬間消失的話給了葉嫻肯定,讓她興奮地暗舒一口氣,也讓她嘴角抽得厲害。
這坑爹的系統……
身體顫抖得厲害的黑皮則因為她的話一下癱軟在地,雙眼又驚又懼又恨地瞪著葉嫻,嘴唇翕動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葉嫻壓下心中的無語,似笑非笑地看著黑皮,疾言厲色地冷聲道:「你昨晚亥時末左右假借送葯之名偷梁換柱,一碗毒藥將死者殺人滅口。之後又設局讓人親眼看到石柱將長匕刺入死者胸口,一箭雙鵰地除去了情敵、解決了礙你好事的兄長,還能乘著這個時機對小花獻殷勤表決心,俘獲她的芳心徹底將她據為己有。原本你以為一切都天衣無縫,事情完全按著你的設想往前發展。卻不料中途冒出個我來說出知道兇手另有其人,作為真兇的你,自然不想事情敗露計劃失敗,最後只能找了個十分蹩腳的借口欲要將我滅口……」
「閉嘴,你給我閉嘴!」神情驚恐身體顫慄的黑皮突然像是卸下了偽裝的枷鎖,猛然發力掙脫了於虎的鉗制,撲向葉嫻,「你這個多事的該死的女人,你是從哪裡來的?昨晚是不是躲在屋子裡看到了一切?我讓你多嘴,我現在就連你一起殺了……」
他越說越激動,雙眸泛紅,整個人像瘋狗一般,盯著葉嫻的眸中再次湧起不顧一切的殺意。
好在這一回葉嫻有所防備,加之於虎反應迅速,一個反手便將他拽住,重新按倒在地。
而他激烈的反應和篤定的言辭,卻無疑等於承認了葉嫻半出於判斷半帶著推測的話,承認了自己就是殺人兇手,更向張青二人正面肯定了葉嫻的能力。
張青眸光一亮,深深地看了葉嫻一眼,神情間含了幾分思量。
那日太后別苑裡她從容睿智的應對、臨危時冷靜沉著的分析判斷,已令他對她欣賞不已,今日她竟又一再地給他驚喜:
先是憑著兩點油污和一道傷口,便準確地將兇手鎖定為左撇子屠夫;現在又在不過短短几刻鐘之間,對案情兩眼一抹黑之際,查出了死者的真正死因,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困擾他的難題。
不僅如此,她竟然僅憑著自己的觀察就能直指兇手的作案過程和企圖,並將幾人之間的關係和糾葛都分析得這麼透徹,不止讓兇手驚恐懼怕,也令旁人嘆為觀止。
他卻不知道,葉嫻的勘測推理能力那可是連當時帶她的優秀博導都豎起拇指稱讚不已的。若能給她足夠的時間和許可權,她所能推測出的,絕不僅僅是這可憐的一點點東西。可能連黑皮當時同死者說了什麼話,又如何引得石柱動刀,石柱又是以什麼樣的姿勢將刀刺入死者體內的都有可能說得有模有樣。
當然,黑皮對小花的那點小九九,卻是得益於她在現代看過的那些言情劇裡面的各種虐戀情緣和多角糾葛,那些變著花樣上演的狗血橋段實在是看得太多了,以致她只需稍稍瞄兩眼,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而這僅有的三次碰面時葉嫻的表現,讓張青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期待著,下一次再見時,葉嫻又會在他面前展露出怎樣驚人的覺察力與判斷力。
這樣的能人,根本不是他所接觸過的那些忤作能夠相提並論的,就是他自己也是自認不如。若是能將她……
這樣想著,張青鋥亮的眸光中又多了幾分熱切,神情間更多了幾分意動。
於虎則是一邊緊拽緊按著黑皮,一邊滿臉的興奮:「給我老實點!什麼躲著看到了一切!你就沒聽過一句話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姑娘這樣智勇無雙之人在此,即便沒有看到又怎麼樣?還不是輕輕鬆鬆就能將你的一舉一動梳理得清清楚楚?」
這邊幾人震驚讚嘆於葉嫻能力之時,一直在旁默然不語的小花終於理清了事情的真相,頓時憤怒地衝上前去,掄著小拳頭在黑皮的身上胡亂地捶了起來:「你怎麼能做出這麼畜生不如的事情?虧得我哥和石柱哥平時對你都是竭力相幫,你竟然存了如此歹毒的心思,將我好好的一個哥哥弄沒了,還將石柱哥送進了監牢。可憐我還傻傻地以為你是真心想要照顧我一輩子……啊,哥,你死得好冤好慘哪……」
狹小污濁的空間,一時悲傷泛濫成河。見多了死傷看慣了生死離別的葉嫻,卻仍是不喜面對這樣的場景。
她默然地步出矮屋,看著不遠處拿著工具整理雜院的佝僂老人,嘴角扯了扯,側頭撇了一眼身後快步跟上的張青。
「咳咳……這是看守義莊的老伯,之前想必是被於虎支開了。」張青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緊走兩步追上葉嫻,張了張嘴卻有些欲言又止,「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葉嫻腳步微頓,轉過頭來:「多謝大人方才為著我的名聲著想,沒有點破我的身份,此時這裡並無外人,大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捏著袖中的那粒小銀粒,葉嫻突然生出種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小惆悵。
作為一名自認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現代優秀女法醫,她今天要不要扔掉節操,讓自己淪陷在這小小的一塊碎銀……呃,是救命之恩中!
「在下是想……能否請葉大小姐作為我們刑部的座上賓,幫助指導我們查案?」張青略一猶豫,決定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實話實說,「在下實在是想讓文昌國少幾樁錯案,監牢里少幾縷冤魂,若能得大小姐這樣的能人指導,我們刑部必然如虎添翼……在下也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和自私,葉大小姐乃身份尊貴的名門閨秀,若是讓人知道您隨意出入衙門重地甚至是停屍房,定然惹人非議有損聲譽。您放心,在下一定想盡辦法不讓您的身份泄露,牢牢封住下屬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