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被人尾隨

緩步而行的葉嫻對此並不知情，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遠處負手而立的張青，唇邊再次一彎。

合作本就是相互的，他既然探了她的能耐，她自然不能不試試他的誠意了。

她倒不是介意吃點虧上點當，也不是想跟張青斤斤計較，只是在現在這個極其窘迫的處境之下，她不得不為自己多想想。

「嘖嘖，真可憐，真……無恥……」屋脊之上，被張青的視線逼得不得不緊貼著屋脊的青衣侍衛，仍不忘捏著下巴搖頭嘖嘖讚歎，一面抽著嘴角側頭望著自家主子，卻見他目光深遠，神情若有所思。

「主子，這一趟屬下帶您來得值吧？」青衣侍衛臉上露出欠扁的笑容，邀功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怕是誰也不會相信這世間竟會有如此生猛的女子，竟然對男人的命根子……喂，主子，您等等我……哎喲……唔！」

提到命根子，想到方才的情形，青衣侍衛不受控制地便雙腿夾緊，卻因著瞧見主子面色陰冷地離開，忙立馬想跟了上去，雙腿跟不上意念，一時失控，竟是整個人向著矮屋下滾去，撞到腰間想呼痛，又猛然記起下面還有人盯著便又忙捂住了嘴巴，一時竟是忙亂得很。

「誰？」眉頭一蹙間，伴著出口的斷喝聲，葉嫻驟然轉身，緊緊盯視著不遠處的屋角處，之前收起的切刀再次滑入了指間，「我身無分文，肚子餓得咕咕叫都沒錢買個包子充饑，你尾隨於我，只怕是找錯了對象吧？」

話聲落，秋風驟起，幾片樹葉被揚起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兒又落回地面。除此之外，周圍並無半點聲響。

葉嫻卻仍未抬步，雙眼仍死死地盯著那個地方。她的感官一向敏銳得很，可以確定方才確實有人跟在身後。

果然，無聲的僵持一會兒后，靜寂的空間里響起一聲鞋子拖在地上的踏踏聲，四五聲后，斑駁陳舊的屋角處，露出一道邋遢臟污的身影來。

身形瘦弱得似乎經不住風吹，衣衫髒亂破舊得不成樣子，滿頭長發粘連在一起結成了塊狀，可不就是之前大街上之上被衙役指為殺人兇手的小乞丐？

「是你？」葉嫻有些意外，隨意地掃視了一眼她放在身前不自在地暗暗揉搓著衣角的雙手，轉身離開，「若你是想跟在我後面對我說一聲謝謝，我已經收到了。如若不是，還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我連自己的肚子餓了都買不起包子，無論你有什麼想法，我怕是都無能為力。」

她葉嫻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聖母，偶爾捐個款還得看心情。此時的處境，更是讓她連當聖母的資本都沒有了。

乞丐卻搖了搖頭，突然快步上前，迅速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遞到了葉嫻的面前。凌亂的長發微微散開，露出她冷亮卻真誠的眸光。

夾雜著點豬油氣息的面香味兒飄入葉嫻的鼻子，葉嫻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肚子也像是受到召喚一般，此起彼伏地響起，讓她不由得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謝謝！」沒有任何花哨的言語，乞丐一邊說著一邊將暗黃的油紙剝開，將裡面露出的還冒著點熱氣的白面肉包子再度往葉嫻面前推了推，似乎是怕她嫌棄，又急急地補了一句，「這是乾淨的，是我用自己賺的銀子買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葉嫻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客氣地推辭，直接伸手將包子拿起捏成兩半，一半送進嘴裡咬著，另一半遞迴到了對方的手中，「不過我這人飯量小，有半個包子就夠了。況且，好東西要分享才更美味嘛。」

雖然她之前查驗死者是出於自己的目的，但終究算是幫這小乞丐洗清了嫌疑，受她半個包子的謝禮並不為過。

至於為什麼只受半個包子，實在是小乞丐那在香味誘引下不自覺滾動的喉頭，清楚地暗示著她，其所有的家當就只剩下眼前這一隻白乎乎香噴噴的包子了。

她不能做那隻顧填飽自己的肚子而不管別人死活的人渣不是？

倒是小乞丐的機敏讓她刮目相看，從這包子殘餘的熱度來看，小乞丐很可能在她離開時就買了包子跟在她的後面。不過短暫的間接接觸，小乞丐就察覺到了她的飢餓和窘迫，甚至連她可能會拒絕接受她的嗟來之食都考慮到了，言語間更透出她並不是一味地伸手討要，有著她自己的驕傲，足可見其是個聰慧過人的人。

不過半個包子，就能讓自己對她的印象大大改觀。這樣的手段和計謀，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葉嫻忍不住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

依然是身形瘦弱不堪，形容狼狽至極，唯有亂髮叢中露出的一雙眸子黑亮清冷，如同暗夜裡倔強等待覓食的狼。

小乞丐顯然沒有料到葉嫻會如此隨意，更沒料到她會將包子一分為二與她分享，一瞬的怔愣后，她眸光閃了閃，倔強清冷的眸光里似有亮光閃過，卻因她極快地垂下了眼瞼，葉嫻並不能看真切。

「好了，謝禮已經收下，我還有事，先走了。」葉嫻將最後一口包子咽下，拍落手中的碎屑，沖著小乞丐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比起前世花樣層出不窮、口味獨特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早點，小乞丐給的包子實在是普通到毫不起眼。但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以往吃到不願吃的肉包子，對這具在飲食方面受盡了苛待的身子來說，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混著噴香豬油的綿軟麵糰在口腔里慢慢化開，竟讓葉嫻有種享受人間至尊美味的感動，半個包子下肚，她非但沒覺得半分飽感，反而覺得腹內五臟六腑都在叫囂、吶喊。

不行，她必須趕緊到街市上買上兩個包子，好好慰勞一下自己那受盡虐待可憐至極的胃。否則就這樣回去，面對那寡淡難吃的素齋，她非吐得胃出血不可。

如此想著，她不由得再次感激起了張青，真是行俠仗義又貼心周到的絕世大暖男。

身後的小乞丐沒有叫住她，一路走著也沒有感覺到有人跟在後面，葉嫻輕輕舒了一口氣，捏出袖中的碎銀子買了三個包子，一手托著包子一手抓著找回的銅板便匆匆往家趕。

空落落的腹內又添進兩個肉包子后，葉嫻感覺到身上的力氣明顯比早上大，撩了裙擺借著牆根處的石塊，三兩下便坐到了牆頭，又借著院中的香樟滑到了院內。

忽略掉胸口的沉悶感，她淡淡地瞥了一眼依然緊閉的院門，滿意地一笑：只要唯一敢靠近薔薇苑的小瑤沒有送飯過來，她偷偷潛出去的事兒應該就不會有人知道。

放下裙擺撫平裙身後，她剛準備邁步入屋，卻感覺到什麼，猛地轉身退後。看到面前熟悉的人後，她的神情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