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只是不明他的來路
他竟然認識她？所以，她才會覺得他的面容似曾相識？可為什麼她一點兒也記不起他是誰？
但顯然，現在並不是思慮這些的時候。
「等等，柳綠！」葉嫻迅速蹲下身子，雙手抓住男人的雙腳，「先把他抬到矮榻上去。」
「可是，小姐，此人來路不明……」柳綠的動作一頓，看向葉嫻的神情間卻添了幾分擔憂。
葉嫻知道她是怕本就處境堪憂的自己再惹上麻煩，但既是熟識之人，她更不可能無視他的性命任其自生自滅。雖然，他未出聲的話，似乎明明還帶著威脅。
「不是來路不明，而是我們暫時不明他的來路，他應該是認識我的。」葉嫻搖了搖頭，「或許，他是知道我們從薔薇苑搬到了這裡的……」
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是說他一直、至少是今天在關注著她？
不會是原主的愛慕者吧？
腦海里浮現出自己頂著的這張粗糙暗黑的臉，再低頭看看眼前男子美得讓人窒息的臉，葉嫻受驚似地顫了顫肩頭。
若真是如此，那眼前這位美男子，還真是……眼光獨特。畢竟，之前的女主不只是沒有外在，臭名遠揚之下也是毫無內在可言吶。
兩人好一陣手忙腳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是將男人安置在了矮榻之上。半癱在矮榻旁，葉嫻緊按著胸口張嘴放緩呼吸，努力地平復著再次湧上心頭的窒悶感，微微一側頭，卻見柳綠也是一副緊按胸口呼吸不暢的模樣，不由得眸光一閃，腦中有什麼飛快地閃過，卻一閃而逝，沒能抓住。
察覺到她的目光，柳綠的眸光再次躲閃了起來，不自在地將手放下。
「你不必覺得不自在，我要結交的是你這個人，對於你的身份來歷，你願意說，我便洗耳恭聽，若你不願意，我是絕不會多問半句的。」葉嫻扯動嘴角回給她一個寬慰的笑容，如此說著。
而其實，從這幾日的相處來看，柳綠的防備之心特別重。若她不是真的將她當作親近之人看待，也就不會在她面前無意之中放鬆戒備露出異樣來了。
她之所以不說，或許是有她的顧忌。
柳綠眸光閃動，嘴唇嚅了嚅，卻終究沒有說出什麼來，轉過身走向一旁：「奴婢去取藥箱。」
薔薇苑著火之前，葉嫻便讓柳綠將原主生母留下的藥箱藏起，之後又取回放在了裡屋。
葉嫻點了點頭，垂眸看著男人身上被划碎的衣衫，抬手捏起一處傷口周圍的兩片碎布料，往旁一扯。
雖然濕透的衣服不至於像乾涸的血衣一般緊粘在傷口上，她的動作也不算粗魯，但驟然撕下，還是會扯動傷口。
那猛然而起的彷彿皮肉再次被刺開的疼痛，令男人的身體忍不住輕輕顫慄。皮肉翻飛的血窟窿里湧出的血，也因此涌得更快了起來。
葉嫻看得眉頭微跳，只得取了桌上的熱水兌涼，拿帕子蘸了水把貼在傷口旁邊的碎布暈開再撕下，待將傷口周圍清理乾淨，那翻飛的紅肉、深不可見的血潭便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好在葉嫻常與死屍打交道，各種形狀比這慘烈得多的傷口她也見過很多，雖看得眉頭緊擰卻不至於像一般女子那般嚇得尖叫，甚至受驚過度暈厥。
示意柳綠將方形木箱放在桌上，她從中取出之前用過的金創葯，取下瓶塞后卻將之遞到了柳綠的手中：「還是你來吧，你處理得應該會比我更好。」
看柳綠之前的手法，分明是個擅長處理外傷的，再怎麼樣，也比她這個從來只是將死人傷口掰得更開以便查看的人強吧。
柳綠點頭接過藥瓶，透著一絲清涼氣息的草藥味飄入鼻中，她的眸光顫了顫，捏著瓷瓶的手緊了緊，卻很快便微傾著瓷瓶，將金創葯撒在男人冒血的窟窿上。
傷口內汩汩而出的血流緩緩凝住，令葉嫻忍不住慨嘆原主生母留下的葯的奇特和珍貴。
這樣的藥效，便是現代的那些特效藥也未必能比得了。
「不行，傷口太大太深，很有可能已經傷及血脈，這些葯雖然已經稱得上是這個世上最最頂級的止血藥，但只怕也起不到止血的作用。」柳綠凝重的聲音打破了葉嫻的暗贊，凝目看時，果然見到男人傷口處的血又恢復了之前的流速，偌大的口子像是要將一切都吞噬一般。
此時的男人已經處於缺血狀態，照這個速度再流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血流而盡而死。
「光用這些葯肯定不行啊，他出血這麼多，明顯是已經傷到了動脈……呃，血脈。」葉嫻撫了撫額，「所以，你得配合著其他方法一起用啊。」
她之前用藥治傷時，只覺得這金創藥效果不凡，卻沒想到柳綠對它的評價竟會這麼高。看來之前喻菱兒的丫環說原主生母是醫色雙絕的話是真的。
只是，男人腹部的傷口出血量如此之大，明顯已經傷及動脈。這樣的傷，只靠藥物止血，只怕就是神醫所制，效果也有限吧？
還是說，她們治傷，就只是這麼隨便地一撒葯就完事兒了？
她若有所指的目光，讓柳綠有些不適，又帶些羞赧：「其他的法子……奴婢同其他人一樣，處理這種外傷，只會上藥包紮。他的傷口又大又深，且可能裡面的血脈已破，除非靠著安神醫的一手神縫術，否則，只怕……」
安神醫？神縫術？
不會指的就是那所謂的縫合吧？不會說這個時代只有那什麼安神醫才會給人縫合吧？
葉嫻眉角狠狠地抽了抽，沉吟一刻，緩聲道：「柳綠，你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人出沒。」
她原本還想著柳綠手法那麼純熟漂亮，應該能把男人的傷口處理好，現在看來，真的只能試試老天會不會成全了。
柳綠以為葉嫻是知道男人已經救不活，為了不惹上麻煩準備將人悄悄弄出去，點頭后立時閃身出了屋子。
「二二，你快醒醒。」葉嫻急急地在心裡輕喚著，腦中從未停歇過的輕輕的呼嚕聲，並沒有因著她的呼喚而停止，她有些氣惱地在心裡吼道，「二二，趕緊給我一套縫合器具，立刻！馬上！」
她雖然只給死人縫合過，但人體構造是一樣的，且勝在她手法不差，現在這樣的情形，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只是，這一切還得不靠譜的二二配合才好啊。
「呼……」拉長的呼嚕聲，還帶出了輕輕的幾聲尖哨，葉嫻氣得跺腳，「二二，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