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九章
被自己小廝念叨心裡強大的謝珵,此時恭敬的為鍾老夫人倒茶。
馬車裡就他們二人,鍾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好茶。」
衣袖微滑,露出了金鑲玉手鐲,鍾老夫人衣著華麗,頭戴紅翡翠滴珠鳳頭釵,耳著紅寶石鑲金耳墜,年已六十有餘,卻保養得道,依然可見年輕時風采。
年少時,鍾老夫人曾為大司馬,殺伐果斷,一身從屍身血海中殺出的戾氣,不知嚇哭多少小兒。
嫁為人婦后,脫下戰袍,可長年累月中積累的戾氣,稍微釋放,便可讓人心生膽寒之意。
半日前,鍾老夫人遇到來接她的謝珵,有心考驗,終日板著一張臉,見其不見半分不適,這才心生滿意。
「槿晏到是不怕老身。」鍾老夫人放下茶杯說道。
「老夫人一身正氣,槿晏自是不怕的。」
「嗯。」老夫人點頭,「看來你這丞相,還有點本事。」
謝珵撫平衣袖褶皺,沒有回答。
「我的阿姈,在吳地可一向是嬌養的,我因念著女子出嫁后便無自己,是以在吳地放縱了她,隨她整日在吳地扮作男子晃來晃去,」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如今看來,到是我害了她,將她養的這般單純善良,吃苦的可不還是她。」
謝珵雖心有疑惑,卻體貼的沒有打斷鍾老夫人的話。
「謝相,老身有一事相求。」
鍾老夫人變了稱謂,謝珵心知這是老夫人要囑咐他了,忙道:「不敢,老夫人直說即可。」
鍾老夫人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我的阿姈日後全仰仗謝相保護了,老身希望謝相能承諾,日後待她始終如一,能接受阿姈與他人的不同之處。」
謝珵心知這是鍾老夫人認可他,同意將孫女交給自己,看著鍾老夫人承諾道:「老夫人,某隻盼能有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阿姈便放心的交予某。」
「甚好!槿晏隨阿姈一道稱老身為祖母便是,老夫人忒的見外。」
謝珵見鍾老夫人鬆了口,從善如流答應了下來,卻聽鍾老夫人說:「老身來洛陽的路上,收到頌曦的信件,裡面倒是說槿晏欲要退婚,可有此事?」
謝珵心裡咯噔一聲,還不等他反應,鍾老夫人又道:「五年前,總會與阿姈交換禮物的你,突然不再和阿姈通信件,阿姈為此還傷心了好一陣,只怕那時,你便欲要退婚了吧?」
謝珵聽見鍾瀾傷心,心跟著抽疼一下,迎著鍾老夫人尖銳的目光,誠實的說:「祖母分析的是,我卻有退婚之意,但卻不是因為阿姈的原因,實則自己身子不好,恐耽誤了阿姈。」
「你有這份心,祖母很欣慰,」果然是個好孩子,「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們兩個的婚約是如何定上的?」
謝珵尷尬起來,衣袖遮掩下的手又捏上荷包,「記得。」
鍾老夫人看出謝珵窘意,心知他是事事都為阿姈著想,對其愈發滿意,「你若記得,那便應知,老身是定不能任由你退婚的。」
謝珵慚愧,「祖母說的是,是槿宴考慮不周,險些為阿姈帶來麻煩。」
鍾老夫人點頭,自家孫女是最好的,要退婚也得自家孫女退,被退婚算怎麼回事!
謝珵暗地裡吐出一口濁氣,與鍾老夫人交談起來,他雖身子骨差,不能同兄長一般寄情山水,卻對各種書籍均有涉獵,是以交談甚歡。
路上的時間便如烈日下迅速消融的冰塊,眨眼間消逝不見,洛陽城近在咫尺。
「女郎,女郎,快出來!老夫人,老夫人……」
株珠因跑的太急,被門檻拌了一跤,整個人「咚」一聲摔在地上,嚇了鍾瀾一跳。
「祖母怎麼了?」鍾瀾扶起株珠,焦急的問著。
「咳咳,老夫人,老夫人,到門口了!」
「你說什麼?」鍾瀾睜大杏眼,一臉不可置信。
株珠抓緊鍾瀾衣袖,「女郎,快出去,老夫人來洛陽了!現在都到門口了!」
鍾瀾站起身,愣了兩秒,頌曦輕輕推了一下,「快去啊,女郎。」
鍾瀾心裡響著:祖母來了?!確定兩個婢女不是在騙自己,拔腿便跑,一路小跑跑到門口,氣喘吁吁地看著眼前的鐘老夫人。
雙眼含淚,嚶嚶道:「祖母!」一頭扎進鍾老夫人懷中。
鍾老夫人哄小孩子似的拍著鍾瀾的背,也是哽咽道:「好了,阿姈,莫哭了,仔細眼睛哭腫了,快看,是誰將祖母接進城的?」
鍾瀾吸著小鼻子,從鍾老夫人懷裡抬起頭,便看見雲淡風輕站在一旁的謝珵,「槿宴?」
「是我。」謝珵坦蕩的回答鍾瀾,好似這根本就不值一提,又對鍾老夫人說,「祖母從吳地一路過來,舟車勞頓,我便不叨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鍾老夫人眼裡滿滿的鐘瀾,對謝珵道:「這幾日為了接上老身,你也辛苦了,快回府歇息,替老身向你父母親問好。」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