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 9

顧弘廣見他們都不說話，怒道：「你們是聾了還是啞了！怎麼都不說話？」

見到顧弘深一家為難的樣子，他更氣了，到處看了看，好像在找顧道然的身影，問道：「那混小子呢？沒找到嗎？我在暗道和密室搜這麼久都沒找到，那應該就在外面才對，人呢？」

顧弘深知道不說不行了，只好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道：「我們先前尋找，並未找到他，後來，後來發現……他死了。」

顧弘廣看著他，以為他在開玩笑，半天吼了一句：「你胡說些什麼！」

「是真的，大伯，三叔就是為了帶堂兄的屍體來找你，結果，結果……」顧道中幫忙解釋。

「放屁，全在放屁！他要是死了，屍身呢，難不成還從地上爬起來跑了！」顧弘廣氣急敗環，只當他們一家在耍他，根本不肯相信。

「大伯，都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顧道真道。

「夠了！」顧弘廣喊了一句，問向了地上的顧道純：「道純你說，他們是在騙我的，對不對？」

他的語氣明顯十分緊張，臉上的表情也沒了之前的威嚴霸道，很不自然，透漏著一點擔憂與害怕。

顧道純此時已經緩過來了一點，正抱著顧弘遠的屍體魂不守舍。聽到顧弘廣的詢問后，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麼。

「堂兄，的確死了，屍體不知道去哪了。」他輕聲回道。

顧弘廣彷彿被一道雷霆劈中，看著嘴巴指著他們，說不出話來。他雙腿發軟，往後退了幾步，還是顧道中眼疾手快，上去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他倒下。

他毫不領情，一把推開顧道中，像看仇人一樣的看著眾人，神色格外的猙獰。一股潮紅浮現在他的臉頰，他劇烈咳嗽起來，咳聲長久不歇，身子整個彎了下去，眼睛里儘是血絲。

「騙子！都是騙子！」他大喊大叫，身子終於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喘不過氣來。

顧道中嚇得連忙跑了過去，把他上身扶起，讓他坐在地上，用手不斷拍打他的後背，給他順氣。好在搶救及時，才沒讓他背過氣去。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裡，身子軟的就像一塊海綿。悲涼、沉痛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他看上去就像一株將死的枯木，一時間顯得蒼老了幾分。

「哎！這都是些什麼事啊。」顧弘深嘆了一句，突然可憐起自己這個大哥了。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為這兩個失去了親人的人默哀。

在場的人誰也沒有說話，既不知怎麼勸，也不知該做什麼。

終於，顧道純率先打破了僵局，他脫去自己父親的上身衣物，檢查起來。如今的他，化悲痛為智慧，誓要找到兇手，把他殺了！

「怎麼樣，這次有線索嗎？」顧道真不想這樣等待下去，連忙問道。唯有早點讓他們看開，才能早點去跟妻子匯合。

顧道純看了一會，搖了搖頭：「還是跟之前一樣，沒有傷痕。」

「該死，到底是誰在搞鬼。」顧道真握緊了拳頭。

「我們來談談吧，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顧道純提議道，語氣中帶點哀傷。

顧弘深一家自然不會拒絕，顧弘廣也被顧道中從地上抬起，圍了過來。他好像已經接受了事實，臉上的表情像就被烏雲籠罩，愁眉不展。

「大伯，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嗎？」顧道純看著顧弘廣。

顧弘廣沒有回話，算是默許了。

「你帶著蓮兒嫂子去密室時，有沒有順便帶走了詩怡嫂嫂的屍體？」顧道純問。

顧弘廣搖搖頭，表示沒有。

「那就是說，你也不知道詩怡嫂嫂的屍體去哪了，對嗎？」

顧弘廣用一種極小的聲音「嗯」了一聲。

「那麼，加上堂兄的那具屍體，現在已經有兩具屍體不翼而飛了。」

眾人都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我們來理一理這三條人命的疑點吧。」顧道純開始緩慢的整理起來。

「首先，堂嫂被人殺死，死因不明，全身沒有傷痕。她的身旁還睡著堂兄，堂兄說他不知道堂嫂什麼時候死的，醒來時就發現了屍體。如果堂兄沒有說謊的話，那就代表著，堂嫂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殺死的，兇手可能用了一種我們不知道的手段或是表面看不出的毒藥。」

「那麼，拋開這些不說，這一起命案，有動機殺人的，只有堂兄。那時候，我認為二伯你們一家也有嫌疑，可現在想想，有那能力殺了堂嫂陷害堂兄，倒不如殺了堂兄陷害堂嫂，所以可以排除。」

「所以，這一起案子最大的疑犯就是堂兄，他是最想殺人，也是最有機會殺人的。不論使用什麼手段，都比我們其他人容易得手。」

「其次，堂兄失蹤。他可能躲在秘宅里，也可能躲在暗道里，我們尋不到。再尋找時，他已經被人殺了。殺他的人迅速消失不見，我們都沒有發現兇手的蹤跡。」

「這個時候，我們外面的五人一直走在一起，根本沒有作案的條件。有條件殺人的只有大伯和蓮兒嫂子，按照大伯的說法，他將蓮兒嫂子安頓在密室后，就在暗道里尋找堂兄，那麼他們都有了作案條件。他們可以在暗道里把堂兄殺了，再把堂兄從暗道里扔出來，自己從暗道逃離。」

「可是，大伯並沒有殺人的動機，蓮兒嫂子又懷有身孕，行動都不方便，更別說想殺處於警備狀態的堂兄。堂兄的死法與堂嫂相似，應該是同一人所為。堂兄死後，第一起案子的疑犯便沒了，第二起案子的疑犯暫時無法確定。」

「最後，我爹帶著堂兄的屍體回來，結果死在了這裡，死法同他們一樣。屍體既然是大伯先發現的，嫌疑最大的自然是他。可是，他還是沒有動機，也沒有人有動機。」

「而且，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三人是怎麼無聲無息死的，還有那兩具屍體又為什麼會消失。若是硬要說現在嫌疑最大的是誰，那就只能是大伯。但不論是從動機還是作案條件來說，包含三起案子的共同疑犯是不存在的。」

「不會是大伯的。」顧道中搖頭，顧弘廣現在的樣子太可憐了，他動了惻隱之心。

「我只是將所有的疑點列出來而已，並不表示這就是真的。」顧道純道。

「那我覺得另一種解釋更加可信。」顧道中接著道。

「什麼解釋？」顧道真問。

「殺人的，真的是那個惡鬼。」顧道中恐懼的說道。

一陣冷風吹過，帶來刺骨的寒意，涼到了眾人的心窩子里。

「如果一切都是惡鬼乾的，就沒那麼多疑點了。它可以不知不覺吃掉人的魂魄，讓人無聲無息死亡，就是身旁有人在也發現不了。堂嫂、堂兄、三叔都是這般突然死的，屍體也是被它吃掉的。你們想想，我顧家先祖留下來的話是怎麼說的？」

新舊之年交匯之日，來自地獄的惡鬼，會帶著復仇之心，吞滅顧家所有重要血脈，顧家由此而亡。

「所謂的吞滅，可能就是指將我們死後的屍體給吃掉吧。」顧道中道。

幾人都開始思考起來，越發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除了惡鬼，還能怎麼解釋發生的一切呢？

「大哥，說句話吧，若真是惡鬼，要怎麼辦？」顧弘深隔了許久，打破了沉默。

顧弘廣像沒聽見一樣，沒有說話。

「大哥！」他又喊了一聲。

顧弘廣這才回過神來，微弱的應了一聲。

「帶我們去密室吧，這外面不能呆了，我們先去密室與蓮兒匯合，躲在那裡應該可以防止惡鬼繼續殺人了，對吧？只要我們都在一起，總不能毫無預兆就都死了。」顧道真催促道。

事到如今，他們父子兩人已經拋開了所有的成見，只想著熬過這個夜晚，不要丟了性命。可能存在的惡鬼在他們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讓他們膽寒。

顧弘廣深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一點理智，眼中終於有了些許神采。

他看向了顧弘深，低聲說了一句：「你先隨我來，我有話要對你單獨說。」

顧弘深一時有些不解，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問道：「現在還有什麼話是要單獨說的？難道我顧家還有什麼秘密我不知道？」

顧弘廣沒有回答，進了屋內。

不知為何，顧弘深看著他滄桑的背影，心裡突然很過意不去。自己跟他鬥了半輩子，每次見面都要爭吵，互相看不順眼。可到頭來，一切都是虛妄。以前一直想要的，如今唾手可得。可這個時候，他又突然看開了，沒了以前的執著。

他輕嘆一聲，難得的沒有違逆顧弘廣的意思，跟著他進了屋子，在他的指示下關了房門。

三個小輩站在屋外，一個個垂頭喪氣，等著他們出來。今夜發生的一切給他們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印象，若是能活下去，將會徹底改變他們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