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 2
不同於外面的青石廣場,水幕裡面是一座靜謐的花園,花園裡到處都是精心修剪的樹木,還有一些裝扮用的奇石,鳥語花香,景色宜人,宛若世外桃源。
這花園便就是秘宅所在了,一間間氣派恢弘的房屋聳立在花園的各個位置,房屋之間有青石板道連接,路上乾乾淨淨,沒有雜草和枝葉。
「我弄到現在,才勉強把這裡收拾乾淨。這一年不住人,別提有多臟,為什麼就不能叫別人來收拾呢?」顧道然抱怨著。
「自然是不放心別人,這裡可是我顧家對外的禁地,你以後可千萬莫要讓別人進來。」顧弘遠鄭重道。
「堂兄才弄這麼一年就這般委屈,那我們弄了這麼多年不也沒說什麼。」顧道純難得開口頂了顧道然一句。
顧道然看了他一眼,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懶得跟他爭吵。
「還是你爹管得住你,能逼你做這種事。你自幼嬌生慣養,做做這些事也不壞,還能磨磨性子。」顧弘遠調笑著。
顧道然只是輕哼一聲。
「這裡面查過了嗎,沒有人混進來吧?」
「放心吧,三叔,我爹已經徹底查過一遍了。」顧道然擺手道,外面有結界擋著,沒那麼容易混進來。
「那就好,我也累了,先尋個屋子住下。」
「正廳對面那個屋子是我爹的,右手邊最外面那一間是我的,其餘的還沒人住,你們自己挑吧。」
顧弘遠便在正廳左手邊挑了兩間相鄰的屋子,與顧道純一人一間,進屋收拾去了。
……
嵐山下又來了一輛馬車,這次載有四人。
車內右邊的那人,長著一張國字臉,虎目獅眉。臉上乾乾淨淨,沒有半點雜須。他年近半百,頭髮卻是烏黑,看上去整整齊齊,衣服也端端正正,全身上下都是黑色,沒有花哨的裝飾品。眼底時刻顯露出一股霸氣,一看就是那種剛毅果斷、霸道強硬之輩。
在他對面,坐著一對年輕的夫妻。男的二十多歲,與顧道然一般大,長相酷似其父,衣服頭髮都效仿於他,唯獨沒有他那麼自然,舉止神態都有些刻意。
女的年紀小些,剛剛二十,身上是樸素的白色長襖,蓋著一個披風,臉上未施粉黛,乾淨自然下,透著一種孤傲,宛若一朵冷梅,艷麗又冷漠,並不好惹。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明顯懷了身孕,正被男子小心護著,減輕她路上的顛簸。
在車外駕車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與車內的幾人有挺大的區別,不似他們那般沉悶冷厲,而是一種玩世不恭的神態,眼睛不斷瞟向周圍的景色。
他完美避開了自家父親的所有樣貌,圓臉細眼,眉毛稀疏,鼻子像山一樣高,唇紅齒白,一頭長發凌亂的飄著,配著一身藍色綢衫,倒也有幾分瀟洒。
這一車人,便是顧弘深一家。顧弘深在顧家排行老二,有兩個兒子,車內沉穩一點的是他的長子顧道真,其妻谷思蓮,車外那個玩世不恭的則是他的次子顧道中。
他們越過守山護衛,在另外兩輛馬車旁邊停下。
「這一路艱辛,倒是委屈你了。」顧道真小心將谷思蓮攙扶下車,心疼道。
谷思蓮搖了搖頭,說了一聲:「不打緊。」
顧弘深也下了車,看了一眼谷思蓮,心裡也有些擔憂,但他並未顯露出來,淡淡道:「堅持一下,就快到了。」
四人緩步上山,在山間石道上走著。
「爹,我們一定要當著大伯和三叔的面驗證堂兄的身份嗎,會不會惹得大伯生氣?」顧道真突然問道,他實在害怕自己那位大伯,眼看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心裡就越來越緊張。
「哼,他把我們一家調離寧城,去下面管理那些凡人,就是怕我們培養勢力,搶了他兒子家主的位置,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給他面子。如果當著你三叔的面真的查出了道然那小子是別人假冒的,我看他還怎麼下台。」
「可是,我們也只是猜測,並沒有把握啊,要是堂兄真的是堂兄,我們又要如何下台?」
「我們的猜測不會錯的,他跟武家那個小子出門遊歷,結果就他一個人回來了,跟他一起去的人都被毒液腐蝕了身體,只剩下殘缺的白骨,分不清容貌和身份,只能通過身上的衣物辨認。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定是武家那小子鳩佔鵲巢,殺了道然,變成了他的樣子。你可別忘了,武家的地盤大部分都是我們顧家吞下的,他絕對懷恨在心。」
「天下真的有換臉之術嗎?」顧道真懷疑。
「何止是換臉,」顧弘深冷笑道:「據傳西丘國的邪術,可是真正將人變成另一個人,誰也看不出破綻。」
「可那邪術不是隨著西丘國滅亡一起失傳了嗎?」
「說是失傳,定有文字留下,只是無人發現。誰能保證他沒有得到那種邪術呢,他們遊歷的地方,正好就在西丘秘境,這一切,太巧太巧了,絕對有貓膩!」
顧道真不說話了,在思考那個幾率有多大。
「我聽聞道然那小子,身上有一塊胎記,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在他的右邊胳膊上,我以前見過。」顧道真答。
「那待會找個機會,驗驗看胎記還在不在,不在的話,當場拿下!」
顧道真一哆嗦,擔心於自己父親的大膽,如果真那樣做,怕是家裡又要亂成一團。
「哼哼,我倒要看看,要是他兒子真的已經死了,他這個家主的位置,還能傳給誰。等他死後,想不把位置讓給我都不行!」顧弘深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要他自己動手去殺顧道然他不敢,但若顧道然被人掉包了,他也就不客氣了。
四人又沉默了,來到了雲霧前,眼下快到酉時,太陽將要落山,需在天黑前趕進去。
他吹響玉螺,顧道然便來接引。
「你們一家也是磨蹭,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顧道然弔兒郎當的說道。
顧弘深見到他,臉色一沉,眼睛一瞪,罵道:「沒大沒小,毫無教養,怎麼個樣子!」
「喲,二叔火氣也是大,見著我就罵,都趕上我爹了。」顧道然提著燈站在霧裡,根本不懼他。
「我要跟他好好說教說教,要他好好管管你,要不然,你這樣子,我顧家的未來怎能放心的交到你的手上。」
「呵,」顧道然一聲輕笑,嘲諷道:「你去找他看看,看他理不理你,你要是能得到他一聲罵就該知足了。」
顧弘深剛要發火,顧道然又接著道:「再說了,家主那位置我可不想,倒是二叔一直惦記著吧,要不,我行行好,讓給你?」
「你!」顧弘深大怒,伸手要打,他還真沒見過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話。
顧道然把燈一抬,擋在自己面前,大叫道:「你打吧,你要打壞了這燈,咱就在這外面站一夜罷了。」
顧弘深氣的手抖,卻也奈何不得這個小無賴,想想只好作罷。
「堂兄何必這般無禮,大家都是親戚。」顧道真的臉色也不好,十分不喜自己這個堂兄。
「那也得你們把我當親戚。」顧道然撇撇嘴,轉身就進了雲霧裡:「你們可跟緊了,丟了我可不負責。」
顧弘深知道這雲霧裡的玄妙,只好壓下怒火,跟在了他的後面。
「你且慢點走,蓮兒她懷有身孕。」顧道真喊道。
顧道然回頭瞄了一眼,看見谷思蓮慢慢吞吞的樣子,腳下只好慢了幾分,不耐煩道:「真是麻煩,這麼個大肚子還往這來跑,倒不如在家呆著。」
顧道真知道他嘴欠,沒有再理他,倒是顧道中擠到了顧道然的旁邊,和他說起了話。
「然哥,你可真的去了西丘秘境?」顧道中問道。
「那可不。」顧道然神氣道,二叔一家,他只對這個小堂弟有好感,因而親近了幾分,道:「你要想去,改明兒我也帶你去玩玩。」
「真的?」顧道中驚喜,西丘秘境號稱寶貝無數,最吸引年輕人。
「其實那也沒什麼好玩的。」顧道然一邊走著,一邊和他說起了一些遊歷時的趣事。
顧道中認真的聽著,一臉的羨慕。顧弘深與顧道真也在聽著,時不時相視一眼。未了,他們已經穿過了雲霧,來到了青石廣場。
「你要小心我爹和我哥。」踏上廣場后,顧道中趁顧道然放燈的時候,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沒等顧道然深問,他就蹦蹦跳跳走到了人群前面。
顧道然玩味的笑了笑,沒有在意。
他們來到花園時,顧弘遠和他兒子顧道純正在一座亭子里喝茶,見到了他們,連忙招手喊他們進了亭子。
「好久不見啊,二哥。」顧弘遠迎上去,與顧弘深抱了一下。
顧弘深拍了拍顧弘遠的背,難得笑道:「你這天天在外跑,我也不再寧城,咱兩一年怕是只能見這麼一次吧。」
「哈哈,為了家族,也是沒辦法,等孩子們大了,把家業交給他們,我們就有時間多聚聚了。」
「也是,到時候,咱多喝點,把這些年的補回來。」
「好。」顧弘遠笑道。
幾人在亭中坐下,圍著一張石桌。顧道然覺得無趣,想要離開,卻被顧弘深喊住了。
「你這小子,又往哪跑,就不能坐下給我們倒倒茶?」說著,他還給了顧道真一個眼色,顧道真立即明白了他爹的意思。
顧道然不想理他,轉身要走,卻被顧道真拉住了,讓他坐在了他的身旁,勸道:「大家一年難得一聚,堂兄且賞個面子,你坐著就行,雜事我來。」
說完,他端起桌上的茶壺,一一給眾人倒茶。輪到顧道然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拿茶壺的手不穩,茶壺落在了顧道然身旁,茶水打濕了他的衣袖。
「哎呦,你瞧我這手笨的,我給你擦擦。」他裝作歉意,迅速抓住了顧道然的右邊胳膊,用力擦拭著,將他的衣袖掀了開了,露出了裡面的皮膚。
眾人都看了過去,尤其是顧弘深,死死盯著他的胳膊,查找有沒有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