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第十一章 看我斬他
天下有湖泊江海無數,追溯它們的源頭都是從雪山之上的一粒冰雪融化滴落在地里,彙集千滴萬滴形成小流,小流順地勢而下,彙集千流萬流形成江海,奔騰不息。
這千萬支流中,有的浮於表面成了人們眼中所見的江河,有的則沉於水下,被稱為陰流。
人們所見的表面陽流通常是奔流到海不復回,人們所見不到的陰流則是流入冥海。
相傳冥海在九十九州之外,接近這片陸地的盡頭,藏於海面之下,由萬千陰流哺育而成,乃是天地間陰相之氣最為濃郁之地。在冥海之下,還有歸墟,相傳是一切世間凡物的盡頭,吞噬所有奔流於此的東西。
冥海之中陰相之氣濃郁卻沒有如常人所想那般死寂,許多天生天養的種族得冥海滋養,生出不少神威與至寶,冥海寶瓶就是其中一樣。
冥海中的活物只有各族大妖,按理來說冥海中出來的寶貝不會帶人族的模樣,何時見過有大妖用瓷瓶的?因此冥海寶瓶出手那瓷瓶養只是它的幻形罷了,冥海寶瓶的本體其實是虛鯤的妖丹。
鯤鵬是天生地養的異獸,虛鯤是鯤體的旁系。作為旁系,虛鯤肉體不像鯤那般龐大,剛出生的虛鯤體積不過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只有將內丹放於冥海中吸收陰流之氣壯大自身修為,虛鯤的體型才會不斷增長。內丹外祭威脅異常,縱然是虛鯤這種強悍妖獸也會經常遭遇危險暴斃於茫茫冥海之中。而虛鯤死亡之後還留在冥海中的內丹在一定歲月以後會化為瓷瓶樣繼續吸收冥海中的陰流之氣直到被撿起。
台上男子手中的冥海寶瓶無論成色大小都較為遜色,想來只是幼年虛鯤死亡后化作的寶瓶。但這也是世間少有的寶物,威能比起前面那些三腳貓功夫的摸魚道士來說強上不少。
空中男子的雙翼再次用力一振,狂風呼嘯,圍觀百姓無一人能站穩,伸出手來一人撫一人肩頭才不至於都倒在中德街上。
男子將手中的冥海寶瓶一托,瓷瓶懸在空中,瓶口中不斷湧出深色的水柱直衝天際。接著雙手一揮,一桿黑色的大旗出現在手中,旗上紋著金蟾。男子晃動大旗,四隻金蟾浮現落於東南西北方位將寶瓶圍住,金蟾同時張嘴吐出陣陣黑氣,黑氣蔓延開后與寶瓶中湧出的水柱融合成一朵朵烏雲,以雨祭台為中心慢慢鋪散開。
「這人是真有本事啊!」竹竿有些看傻,渾然不知半個身子都趴在了窗沿上,只差沒掉下去。還是坐他旁邊的木哥一把拉他回來按在桌上,妖風已從雨祭台吹來,窗戶,桌上的茶具都被吹得響動。
「請來這等高人可是要花來多少金銀啊!」被打臉的小廝也不覺臉疼,看著窗外奇景傻傻問道。
胖子跟隨家裡見過不少修者的玩意,見這場面還算鎮定,反駁道:「真蠢!這種高人怎麼會貪圖世俗銅臭!肯定是為了道義出手,救百姓於水火間!」
「哈!外族妖人會在乎人族平民生死?這倒是我今天聽過最好笑的笑話!」隔壁桌上的白衣俊俏公子聽到胖子的話,笑得抿進嘴的茶水噴了出來。
插話的公子五官挺拔面容卻給人一種柔和順眼之感,身形修長白袍剛好貼身,袍上不染一絲灰塵,頭上有一鵝黃色的玉石發簪將烏黑髮絲束於頭頂。指如青蔥,輕捏住茶杯,上一刻正看著雨祭台上的景,品杯中的香茗。
「小爺說話,你插什麼嘴?你懂什麼?」胖子長這麼大,除了把他揍服的木哥,還沒有人能插他的嘴,他老爹也不行。這俊俏公子一看就像個金玉其外的草包。
這人不與胖子置氣,輕拭嘴臉的茶水,徐徐說道:「冥海渡鴉的幻化也就騙騙你們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娃娃。終日吸食冥海陰魂的凶妖會突然煉出善心?」
胖子將茶杯擲在桌上,起身怒道「你叫誰小娃……」
話吐了一半,木哥用手把他按回座位。王乾一先接了話:「這人挺厲害。」
就在剛才,王乾一看向這人時,又生出了看齊國勝與吳師叔的感覺,這份感覺甚至比倆人更盛。
那公子同樣多看了王乾一幾眼,嘴臉微微掛笑,一副這小子有點意思的模樣。
「世間分五行陰陽,人族多為陽性生物,雖有晝夜交替這等天地維持陰陽平衡的造化,但多數時刻陽盛陰弱,一個普通人才能充滿能量,正常生活。」這人不知是說給不服氣的胖子,還是說給有幾分看上眼的王乾一聽的。
「同理,這天降雨水也都是從陽流上彙集而來,再返回人間滋潤萬物。冥海渡鴉的祈雨術完全走的另一個路子,風是它背後雙翼扇的妖風,雲是這陰魂幡中主神金蟾吐出的邪霧,雨是冥海寶瓶中吸納的陰流,都是極陰之物,這落下來可是要造福皇都?」
四位少年不知道其中內幕聽得入神,再回頭看看窗外,青年口中的冥海渡鴉還在施法,中德街外天色盡暗,黑雲還在籠罩皇城更多地方,黑雲壓城城欲摧也不過如此。空中水汽漸濃,晃眼一看氤氳樓下的城內湖覺得湖面漲了一分。
經青年一說,整個場面看著是有點邪乎,但幾人還感覺不到不妥的地方。
「外族妖人也不敢在皇城作亂吧?」王乾一察覺青年修為甚高,不用在這事上胡說八道。可這是皇城,天下修為前列的主就住在城中,這妖人瘋了?
胖子見王乾一開口,趁機反擊道:「就是,你不會見我們面善,胡謅故事吧。」
青年不緊不慢抿完杯中最後一口茶,笑道:「你問得沒錯,這是皇城,天下大妖避之不及的地方,來這作亂,不用龍椅上那位出手,也夠被分屍七八次了。當然,有的人想讓這渡鴉進來,他自然就進得來了。」
王乾一眉頭皺了一下,「有的人?」
「天下事皆有因果,皇都連晴,妖人做法都是他種下的因罷了,無非就是想破了我門的大計。也是,為了這個果,犧牲點無關螻蟻又何妨?只是可笑,這些愚夫還覺得他們的皇上定會救人!」青年自顧自地說完,將手中的茶杯輕放桌上,起身,整理好白袍的皺褶,看向雨祭台的方向。
「你這人又胡謅些什麼東西,讓人聽得不懂!」胖子不滿意說道。
青年沒有理他,看向外面時神色變幻,一絲愁,一絲輕鬆,一絲決絕。
青年自言自語道:「行了,今日就讓他到這吧,真想憑藉自己渡鴉身份肆意妄為嗎?我門之下,豈有他撲騰的地?」
胖子見青年無視他搶著接話說:「怎麼啦?你看不慣他?你不就會動動嘴皮子,還能扒拉他?」
聽到胖子這話,青年猛然回頭看著他。胖子一驚,青年倒是咧嘴一笑:「看我斬他!」
說完縱身躍出窗外,化作一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