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第五章 內院
胖子、竹竿包括書院其他人在內都會奇怪,那長塾的闖禍精為什麼跟魏夫子最得意的小弟子能走得如此之近。
真要仔細算來,木哥與王乾一見面時還能互相稱道一句世交。兩位少年的父親在未發跡之前就是同鄉一個私塾的同席好友。
能讓萍水相逢兩人成為至交不外乎一起在行伍里扛過槍,一起再私塾里同過窗等幾種情景。同席好友的關係更是鐵上加鐵。
不過這天下命運總愛捉弄世人,王祭酒一舉中第輕鬆入仕,而木姓兄弟卻五試科舉而落榜,最後只得棄文從商謀一條活路。只是沒想到最後兩人竟然在這文曲巷再度相遇。
父輩是至交,小輩們自然也容易熟識。更何況木哥鬼點子多,平日里最會玩樂。王乾一看到都羨慕得緊,很想跟過他那般的生活。
「木哥等我,有什麼要緊的事?」王乾一有些驚訝,這木哥竟等他到這麼晚,想來肯定是一件大事要說。
木哥見窗戶打開了大半就扒拉在窗沿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不是什麼大事,那郭月被人給揍了嗎,我和竹竿他們準備幫兄弟找回面子,現在人手不夠,這不就想到了你嗎。」
「郭月被什麼人打了?」木哥的提議讓王乾一心裡咯噔一下,略帶一點想要參加的衝動,更多的事害怕參與之後面臨的各種責罰。
「還能有誰?那許馬夫和郭月看不對眼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找了個機會叫人就把郭月揍趴下了,聽說郭月這次沒半個月下不來床。」木哥把白天聽到的消息又給王乾一複述了一遍。
「許御馬府上的小公子嗎?那倒是有所耳聞,聽說是就讀於白鹿書院。我們這樣找上門去,不會變成兩大書院鬥毆吧,那被夫子們知曉了,可是大過啊。」王乾一順著得到的信息不停猜想下去,越猜越害怕。害怕之下對參與鬥毆的激動在不停增加。
木姓少年稍微猶豫了片刻,為了說服王乾一他還是決定更改了說詞:「這不用擔心,聽說許馬夫只是叫了幾個兒時的玩伴,到時候也不過是幾個少年之間的打鬧罷了。要是真被大人發現了,我肯定掩護小蟲你先走。」
「這樣嗎…木哥你也知道,我能不能參加還得看當時的情況,現在不好下定論。不對……」王乾一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話一頓,神色有些慌張,連忙將聲音壓得很低說道:「好像有人來了,木哥你稍等一下。」
說完王乾一小心且快速的合上窗戶,快步往床上走去。過程中因為屋內漆黑,不小心掛在了桌腿上,暗自吃痛,蹦了兩下回到床上。
剛到床上坐好,王乾一就看見門被一下推開來。
「乾一你黑著燈在屋內做什麼?聽說你一天都沒吃飯,我讓灶房給你熱熱菜吧。」門口傳來女聲,不用看王乾一也知道是自己的母親。
「我不餓,我在練習夫子今日所教的入定。」王乾一為了讓自己親娘快點離開,這次回答異常迅速。
王夫人本想多說兩句,不過突然想到王祭酒給他提過的大計,想來也不能打擾孩子的入定,只得叮囑了一句就關門離開。
王乾一靜坐在床上等待人走遠以後才準備下床,只是回想到剛才那突然的察覺,他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自己娘親明明裡房門還有一段距離,他怎麼就察覺到有人接近呢?
好在這只是一個小問題,想不通拋在腦後就好。王乾一從床上下來再打開窗戶,看見木哥還在等著,不好意思道:「剛才來人了,有點慌亂。」
木哥對這一幕早已習以為常,沒覺得驚訝,繼續自然說道:「今天等你就是想說這麼個事,事也不急,我們也還沒準備好,如果到時候你能參加就給我個信。時候不早了,明天書院見吧。」
說完木哥就轉身離去,院牆不高,雙手扒拉在牆頭一用力,整個身體就要翻過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地消失在牆的另一邊。
……
第二日,眾少年來到長塾時有些意外發現堂上坐著的是教習外修功夫的朱夫子。
都說內修靠機緣,外修靠苦練了。書院沒法保證每一位學生都能入定修真,但配備外修夫子至少能教得他們一技之長,無論是強身健體或是與人爭鬥不會落了下風。只不過考慮到近日天氣酷熱,學生多為皮細肉嫩的富家子弟,怕他們挨不住。因此長塾內每七天才會有一節外修教習,今日這朱夫子卻是提前來了。
其實,朱夫子在少年眼中根本與外修二字搭不上邊,身材矮小,比起堂下弟子們就高出一頭,比起竹竿還要差點。身體枯瘦,不同於木哥或者竹竿的瘦,朱夫子的皮包骨就與被抽走了所有水份一般,皮粘在了骨頭上。要不是臉上和頭上的雪白毛髮,可能走在夜路上都看不見全身黝黑的他。
「王乾一你先去後堂,魏傅在那裡等你。」學生們剛入座,朱夫子就開口下了令。
王乾一有些遲鈍地應了一聲,起身朝堂外走去。再坐的同窗們都用羨慕地眼光看著他,不用朱夫子多解釋大家也知道,王乾一昨天入定成功,應該是獲得進入內院的機會了。
能進內院那就有了開始修真的機會,成了修者,那俗世中的富貴榮耀都將化為塵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人生。
想到這些,每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都難以掩飾內心激動,看著王乾一遠去的背影忘記了台上坐著的朱夫子。
「行了,還看什麼?想跟他一樣,就多開動你們的腦子,堂上少偷懶。」朱夫子不像魏夫子那樣修養氣功夫,一聲訓斥將眾學生拉回堂內。
朱夫子提到的後堂是長塾與幼塾后的一個小房間,平日里幾名教習的夫子會在這做短暫休憩。
王乾一來到後堂,先在門上輕扣了三下才推門而進。房間內的六個蒲團只有一個上坐著人,這人就是等他的魏夫子。
王乾一上前行禮,輕聲道:「夫子,您叫我?」
魏夫子微微頷首,開口道:「昨日你入定成功,這便有了入內院的資格。今日起我就帶你入內院修行,有內院里的各種妙物相助,你後幾次入定也會輕鬆許多。」
王乾一來時自然也知道夫子叫他何事,只是親耳聽到之時,只感覺心潮澎湃,全身不自覺下輕微抖動。
「夫子,現在就去嗎?」話音剛落,王乾一心中立刻暗罵自己一句,怎麼就問出了這種問題。
魏夫子看了少年一眼,嘴角上翹,少年可愛逗樂了他,一邊起身一邊說:「對,現在去。」
王乾一跟在魏夫子身後出了房間,本以為夫子會帶他走出書院,因為這天子腳下的第一書院實在小得配不上「第一」兩字。進了書院大門以後,就是長塾和幼塾兩學堂,在學堂之後就是供夫子們休息的後堂,後堂之後只剩下一座假山。不往書院外走,這內院還能藏在小小的假山裡不成?
魏夫子為了驗證少年內心所想真就帶他朝假山走去,少年跟在後面有一肚子的疑惑卻不敢多問。
塾內的學生們基本都不曾來過假山,不過是走進書院抬頭望見屋頂上冒出一截山頭,知道書院里還有座假山。要過去假山需要經過夫子們平時休息的後堂,就算是竹竿這些闖禍精也不會選擇當著他們的面造次。
後堂通往假山的小路很短,從出門只走了幾十步,領頭的魏夫子就停了下來。
「這是內院入口,以後你從這裡進入即可。」魏夫子閃開身,王乾一看見了假山下的洞口,洞口不高,他走進去可能也就剛好不用彎腰。
「夫子,這後面就是內院嗎?」王乾一有些疑惑,這假山並不大,就算把其內部鑿空也修不出內院。
夫子微微一笑說道:「你進去便知。」
王乾一還有疑惑,只是夫子這麼說了,他就只能往前走。慢步走到洞口出,接著走了進去,只見眼前一片白光閃過,身子完全進入洞口,他就已經身處在了一個不同的地方。
此時的王乾一身處山腳之下,抬頭看去是直通山上的石梯,石梯層數很多,一眼看去數不出大概數目。視線沿著石梯朝上到達頂端,隱約能看見木質雕刻的大門,大門頂端的牌匾上有兩個遒勁的大字,應天。
「世人看見應天書院都不知為何如此小的塾院能被列為四大書院之首。只有真正的內院核心弟子才有機會目睹書院真容。」王乾一沉浸在光景之時,魏夫子也從洞口走了進來,為其解釋道。
「既然你有潛質踏上修行之路,那我今天就授你修行上的第一講,眼見不為實。這世間有諸多神通修法可以更改你親眼所見之事。這洞天便是天地所留的障眼法之一。」
少年回頭看向夫子,眼神中是虛心求教之意。
「你熟讀上古道籍肯定知曉洞天福地一說,這些妙地對於修行或悟道都有天生的裨益。那這些洞天都在哪裡呢?除了這世間已知的幾大名岳外,更多的洞天都藏匿於天地中,從入口就可進入另一片天地。須彌納芥子之術就由此而來,也被世人常稱為別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