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奮鬥
護士已經給媽打了多次退燒針,可她仍然高燒不退。
望著體溫計上彷彿凝固的「41」,我的心像被揪住似的一陣陣發緊。
我希望時間靜止不動,因為媽從未醒來。眨眼功夫,三個小時又過去了,一切照舊。
醫生每二十分鐘查一次病房,頻率越來越密集,表情越來越嚴肅。
所有的現象傳遞出一個信號,這一次,媽凶多吉少!
「媽,醫生來看您了,他說您很堅強,說您病情有了好轉,我就知道您運氣好,我,我……」
這一分,這一秒,我哆嗦的雙唇再也說不出話了。
「媽,聽到好消息您樂壞了吧,我也特別高興。再高興咱們也不能哭,您眼睛的傷口還沒長好。」
看到媽眼角的淚水,我又急又心疼,連忙伸手去擦。然而,我的手伸出好幾次都落空了,抖得實在太厲害了。
身後傳來低低的哭泣聲,是護士,她們哭了。想不到,觸景生情真的存在。
張陽來到我身旁,手裡拿著一個水杯。見我神思恍惚,他只好喂我喝水。
剛喝了兩口,就被鑽心的痛激得渾身哆嗦,我一把推開杯子。就在這個間隙,我看見水面上漂浮的血絲。
「文文,你這樣熬下去會垮的,你還有咱爸,你不能……」
話到此處,張陽落下淚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張陽,陪我聊聊天,我睡不著。」
我木然地說著,雙眼空洞。
張陽點了點頭,拿過椅子坐在我對面。他是個好男人,我守在媽床邊,他守在我身邊。
使勁搓揉了幾下臉頰,讓疲憊的大腦清醒過來,稍稍想了想,緩緩開口了。
「別的不說了,就說說媽的奮鬥史。」
「好,我冼耳恭聽。」
張陽擦了擦雙眼,勉強笑著。
「在我幼年到少年的十年間,我總以為媽忘了我這個女兒。她總是急乎乎的上班,下班后匆匆扒拉幾口飯又去加班。我為什麼不愛吃麵條?因為小時候速食麵吃夠了。」
正說著,監測儀響了,該給媽測血壓了。
拿記錄本的時候,我看見媽流淚了,稍一思忖,懊悔不已。
媽,一定聽到我抱怨了。
「媽,我不該埋怨你,我知道您就這性格,幹什麼事情都認真。」
我說的是事實,我爸都自嘆不如,讚不絕口。
幫媽擦掉眼淚,我繼續對張陽講媽的事情。
媽三十歲才有了我,她對我視若生命。
她寵愛我但不溺愛我,她和爸工作都忙,周末也經常加班,我只能自己照顧自己。
我八歲時便學著做飯,因為掌握不了火候,做出的飯不是燒焦就是夾生。
記得有一次,我媽難得早一點回家,正遇上我自己炒菜做飯,她便坐在一旁看我做什麼飯?到底做的怎麼樣?
當我端著做好的飯菜讓她品嘗時,她端起碗邊吃邊說:「我女兒真棒,做的飯真好吃。」
當時我不明白媽為什麼別過頭吃飯,現在想來她一定是在擦眼淚。女兒整天吃生焦胡飯,身為母親她當然難過。
我十一歲那年,四歲的表弟住到了我們家,我不但要做飯還要照顧表弟。因為這些事,媽總覺得虧欠我。
和張陽聊到這裡,我扭頭看向媽,說出憋在心裡許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