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飼養

月小蝶轉身像是走進了迷霧中，月泱慢慢地看不見她的身影，那迷霧混沌，像是纏裹著不盡的嘆息。

月泱還只顧著獃獃地看著月小蝶消失的地方，不知看了多久，才移回目光。這時她才發現，冷清天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

月泱剛剛那如巨浪纏涌的動容，那讓她令人無比心折的情動剎那消失。她又變回了那清冷蒼白端正禁忌的月泱。

若是晨風拂過手腕，你就會知道，看著月泱乾淨清冷的站在那裡，會給人什麼感覺了。

「你果然就是無相佛。為何不繼續否認？」

淺淡笑意如微風，在冷情天面容上浮現，「我也才知道，你這個女妖僧，竟然大有來頭。」

月泱也勾起了唇角，但通身凜冽冷峭的氣質卻更加濃厚，「你都知道了什麼？」

冷情天無所謂地鼓鼓臉頰，「反正知道的比你多。」

月泱眉頭微蹙，很是煩悶地微微垂下了頭。

「你一心向佛，不過是被牽著鼻子走。你知道的，都是你的佛想讓你知道的。」

月泱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冷情天見狀，立刻看向了別處。

「你能……」

月泱的話沒說完，但她感覺到，周遭的景緻在迅速退卻。

冷情天也早已背過身，越走越遠。

「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你還虛弱，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吧。等你醒了，我帶你出去看煙花。」

煙花……

月泱看著冷情天逐漸消失，她輕輕嘆口氣，也轉身，走進了那迷霧中。

鳥鳴輕快，微風徐來，夏季獨有的味道在鼻間繞來繞去，月泱薄薄的眼瞼像是寺廟中日夜接受天地靈氣滋養的水潭表面起了細細的波浪一般，波浪褪去后，月泱已然睜開了雙眼，清醒了過來。

月泱懶洋洋地坐起來，深深吸了一口夏日清晨清芬的香氣，頓覺神清氣爽，胸懷通透舒暢。

月泱抬腿下床，赤腳踏上地面，冰涼涼的，卻不陰冷，十分舒適。月泱看了看四周，沒發現有鞋，於是只好赤腳走在地面上。

月泱邊走邊覺得好奇，這地面像是玉石鋪就的，瑩潤的光澤，讓它的顏色很難被界定，有時候看起來是白色的，有時候是碧色的，有時候是青色的……

月泱將這個房間大致地觀賞了一番后，越加覺得冷情天很有心，這房間寬敞乾淨，擺設大方，擺件很少，讓人待在這裡，自覺心曠神怡，她十分喜歡。

月泱觀賞完后，走到鏡子前，距離鏡子有些距離時，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她依然是法相呈身，沒什麼不同，要說有不同之處……

月泱突然覺得腳踝處柔柔涼涼的很是舒服，於是將長袍長褲提高一點，在右腳腳踝那裡看見了一個串滿白色珠子的腳鏈。

「那是白菩提子，貼著皮膚最舒服了。」

月泱聞聲扭頭朝窗子看去，冷情天正靠在窗框上，笑眯眯地看著他。他一笑會露出酒窩，看起來單純的很，可是通身氣質很複雜，總之，一看就不好惹。

月泱將長袍放下，有些不解，「是你送給我的？」

冷情天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你這具身體實在太殘破了，現在月小蝶已經不在，靠你這樣一個被白蓮喚醒的靈質魂體來支撐它實在是有點困難，所以，我就幫你一下嘍。」

月泱：「這個腳鏈，是什麼？」

冷情天似笑非笑地略帶嘲諷：「懷疑我不安好心？放心吧，大家好歹算是同門，我不會害你的。」

月泱沒再說什麼。

冷情天一個翻身，從窗子里躍進來，他背在身後的手裡拿著一雙鞋。

「穿上吧。」

冷情天蹲下，將鞋放在月泱面前，月泱驚訝地看著仰頭笑眯眯看著她的冷情天，立刻要退後，卻被反應極快地冷情天抓住了腳踝。

冷情天抬起月泱的腳，要為她穿鞋，月泱很是驚訝，本能地就要踢他。

冷情天無奈地鬆開她，向旁邊閃去。

月泱警惕地轉身要跑，冷情天一個飛身追過去，不曾想月泱回身向他彈去一朵結冰霜的紅花。冷情天見狀，嗤笑出聲，覺得月泱實在是太小看他了。冷情天優雅地要接住那紅花，卻在紅花落入他掌心的瞬間，被紅花上隱形的刺刺入骨血。劇痛加上寒冰凍結手臂，冷情天愣在了原地。

不過也只是剎那之間，冷情天回過神來，神情一變，激動地握緊了手掌，任由那些刺帶來讓他不停顫抖的劇痛。

冷情天看著月泱消失的方向，突然興奮至極地瞪大雙目，他笑得更加開懷，那一雙酒窩卻微微扭曲變了形。

冷情天長嘯一聲，大笑著追了上去。

月泱赤腳站在九曲迴環地長廊邊緣，對眼下的景色，大感驚嘆。

這就是她夢中看到過的那個高樓，原來這是冷情天的住所。人間的滄海桑田在此時的她眼中，不過像是潮來潮去的一片汪洋，不過是用來供欣賞玩樂的一景罷了。

月泱本想直接朝那片汪洋飛去，可她不能，因為她的這個房間，在一個巨大的精緻的籠子里。

那籠子在這棟高樓的最高處的角落，像是一個裝飾。

她想起剛剛照鏡子時，看到的一個小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玉梳，上面刻著兩個字，媚兒。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在她之前，被關在這裡的，就是那個叫媚兒的姑娘。

突然一陣戾氣襲來，月泱回頭，冷情天猛地用力抓住月泱的手腕，將她扳過來，一把扯到面前。

月泱瞪大了眼睛，因驚懼而劇烈喘息。

冷情天的一個手臂已經完全凍結了，那冰霜還在往他的肩膀移動。

冷情天用能動的手臂緊緊箍住月泱，他笑得極為誇張，像是因太過激動而無法控制自己了一般。

就在這時，天邊很近的地方飛過一隻巨大的雨色鳥兒，那鳥兒的叫聲凄厲空明，它這樣飛過，讓剛剛還燦爛明媚的清晨瞬間變得烏雲蔽日，風雨欲來。

「冷情天，你到底是不是……」

月泱話沒說完，冷情天突然一個用力將她向上一提，月泱就站在了他的腳上。

「你還沒有穿鞋，小心著涼。」

月泱面色愈加蒼白：「冷情天，我不會做你養在籠子里的鳥，你關不住我的。」

冷情天笑地沉靜：「如果真的能把你變成我的私有物，那我真是這天地間最幸運的人了。你不會知道，那些人有多麼渴望擁有你。」

月泱抬手抓住冷情天的肩膀：「我還有事要做，讓我離開。」

月泱抓著冷情天的地方，迅速結冰，冷情天半個身子都已被冰霜覆蓋。

冷情天略為驚訝，月泱身後，妖碌書浮在半空，書大敞，冷情天移回目光，月泱此時已被三條式神靈護在中央。

「沒想到，月小蝶都消失了，你竟然還能驅使妖碌書。」

月泱：「雖是小蝶所創，但我和她本就是同一靈質之體，她並沒有帶走妖碌書，我想，她是想讓我留下妖碌書。」

冷情天泄氣般鬆開了手，「我已經很久沒遇到有趣的人了，很久都沒有那種感覺了，難得遇到了你，你卻不肯陪我。」

月泱退後，她看著冷情天，雙目中滿滿的困惑。

「你既然是無相佛，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紅窟是你開的，你會將人囚禁在這個牢籠里，你，你還奪走了我的舍利子……」

冷情天：「我早告訴過你，我已是墮落神。」

月泱：「不可能！你的舍利子根本沒被污染。還有，如果你是墮落神，你為什麼要幫我？」

冷情天又露出了酒窩：「誰說我是在幫你，我不過是在找樂子罷了。」

月泱不敢置信：「瘋子……」

月泱轉身要逃出這牢籠，卻在撞到籠子的瞬間被猛地彈開，式神靈因痛嘶鳴不止。

月泱心痛地將式神靈抱入懷裡，她站起來，回身看向冷情天。

冷情天走過來，隨著他一步一步靠近，他身上凍結的冰霜一點一點散去。

月泱震驚不已。

「說好了，你醒來后，我帶你去看煙花，我不會食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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