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楊柳青青

易博撓撓頭，這是在跟自己打啞謎了，不禁沉思起來。邊想著邊往外走去，

王福見易博猶自出門去，嘆一口氣，這小少爺外出胡鬧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就像此次生病，若是發奮苦讀的學子哪裡會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韋家家勢漸頹，老爺又寄情于山水，這家道中興之責便落在幾位少爺之上了，然而自己終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提醒一句道：「小少爺，出門走走就好，現在大病初癒，身體不適，還是不要做過多的運動……」

易博知道這管家在提醒自己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若是換成以前，自己還真會生出什麼事來，不過現在自己也算是人生地不熟的，這擔心自然是多餘的了。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手中的楊柳枝看摺痕，應該是剛折不久，在古代詩詞中，楊柳是表達情絲纏綿的常見意象，如「水邊楊柳麹塵絲，立馬煩君折一枝。唯有春風最相惜，殷勤更向手中吹。」「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等等。

那麼據王福所說，送這楊柳來的人女扮男裝，那麼定是這折柳者的婢女了，唐時民風開放，但是也還沒有到男女公開表達情愛的程度，雖然類似婢女，貧家女子出外拋頭露面的時候還是有的，但是一般都會女扮男裝。

至於富家小姐出遊，一般都是坐轎，乘車，至後來也有騎馬出遊。不過一般都會帶上一大隊隨從。當然也有時候，女子見到中意的人，也會安排隨身婢女送送信物什麼的，象前任宰相李林浦那樣，公開讓女兒選擇夫婿的做法，在後來還一直被後來的文人儒客詬病，認為其有傷風化。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王霸之氣發作了，竟然惹得某個富家女子芳心暗許了呢？

青青楊柳，易博拿著這楊柳玩也似的劃了一圈，突然記憶里湧現出一個名字來，楊柳青青，不就是楊清兒么……」

念此不由微微有些頭痛，原來的自己怕是對這位姑娘很有幾分情有獨鍾，不過現在的自己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招惹上她啦。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為她的身份使然，不然被這樣一個漂亮的姑娘惦記著，怎麼說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她可是著名的大奸臣，楊國忠的女兒啊，再過幾年，馬嵬驛之變，他的父親就會命喪黃泉，她自然也是難以脫離干係。自己當然是和她撇清界限的好，美色誠可貴，小命價更高。

更何況，根據記憶，這楊清兒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意還是未知數，先前自然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才會去爬上高枝取鳥窩。有些女人天生希望有男人圍著自己轉，為此玩一些小曖昧也是常事，根據經驗分析，這楊清兒便很有可能是這樣的人。長安城的王子皇孫她大多都有所交往，怎麼也不可能對自己這麼一個小小的親衛青睞有加吧。

既然這姑娘，含含蓄蓄來這柳枝猜事之舉，自己就乾脆充傻裝楞，對此事不予理會就是了。兒女長情么，不是現在這個時候考慮的事。

不過既然來到了這盛世，自然要出去走走看看古代的長安城是什麼模樣。而且自己也要找個市場，買點火藥回來。

走出府門，時間大概是晌午時分，又是陽春三月，曖曖的陽關照得人全身都有一股暖意。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錯落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車輛，出遊的王公貴族，華貴的轎子和馬車比比皆是。

永濟渠上偶爾一兩艘畫舫劃過，渺渺茫茫的歌聲，隱隱約約的紅袖舞起。河邊的楊柳下，兩個老人擺著棋盤正廝殺著，旁邊倒是有著一群人圍觀，層層疊疊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只是斷斷續續傳出一兩聲叫好之聲。不過卻沒有叫賣的小商販，偶爾一兩個挑著柴禾，推著米糧的農夫也是行色匆匆，向北走去。

好一幅盛世寫照。

這倒不是什麼新奇事情，一般人想象的古代街市場景，受宋代清明上河圖的影響，都是酒肆林立，攤位遍地，叫賣聲不斷的繁華場景。其實在宋代以前，坊和市是分開的，朝廷自己劃定了嚴格的住宅區和商業區，市場朝開暮閉，有專門的人負責大門的開和關，例如長安城就是專門有東市和西市。

一路向北行去，行人也越來越多，進入西市之後，才真的到了繁華的海洋，絡繹不絕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胭脂香水鋪旁圍著的仕女貴婦。胡餅麵條的香味縈繞四周，扎滿糖葫蘆的小販，一群小孩圍著跟著，渴望著能夠吃上一個。雜耍的江湖藝人，大刀長矛舞得呼呼作響，偶爾吐出一團金黃的火焰，引得一陣歡呼。還有各種各樣的胡人，叫賣著熏制的牛肉和香醇的羊奶酒。甚至還有遠道而來的波斯，大食商人操著一口不甚流利的唐話，推銷著自己的特產毛皮玻璃。

這正是大唐最繁榮昌盛的時刻，這時候的唐人走出國門，都被奉為上賓，可以趾高氣揚，可以意氣風發，可以豪情千丈，睥睨天下。這時候的大唐眾星拱月般，一枝獨秀，海內外俯首稱臣。此時的長安城人口百萬，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開元盛世的盛況在中國古代的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而雄偉的長安城正是這繁華的焦點。

望著談笑晏晏，快樂的模樣，忙著柴米油鹽扯得閑話家常的長安人臉上的幸福笑容，易博不禁有些喟然，兩年後戰亂一起，他們又怎麼知道這盛極一時的場景便如那夜空煙花，綻放之後，馬上就是一片冰冷凄涼呢？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不分時間和空間，都是不變的真理。

自己不求在這亂世揚名立萬，只求盡自己的責任，護住這如畫江山，不為胡夷所欺！

隨即就搖了搖頭，自己也就是見著這盛世的江山，一時頭腦發熱。還是太過於憤青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亂世中全身而退尚且還需努力，又談什麼護國護民呢？

隨著人群，不知覺就來到了一個賣飾品和小玩意的小攤前，小販是一個身子硬朗的中年人，一口大鬍子，顯得有些粗枝大葉，但是攤前的手藝卻是不含糊，各種小泥人栩栩如生，風箏也是樣式齊全，千奇百怪各種樣式都有，飾品大部分是木製的，但是做工細緻，雕刻的條紋也是種樣繁多，算得上是物美價廉。

易博在攤前看了好一會兒，攤主一臉熱絡，耐心地和他介紹著自己的手工品之於其他人的優勢，看他一手粗糙，知道他養家糊口定是不易，想起了前世在俗世打拚的自己，生出一份同情之心，而且自己光看不買也不好意思。不過這些小飾品大部分都是女子用的，想了一想，自己的貼身丫鬟小煙的一頭秀髮之上似乎是空空如也。

於是挑了一下，找到一支文著小花的簪子，問道：「店家，這支木叉怎麼賣呢……」

那中年漢子笑道：「就一個小攤販而已啦，小公子這一聲店家實在客氣了，小本買賣，咱們也不討價還價，五十文錢吧」

古時候一兩黃金=10兩白銀，1兩白銀=人民幣200元=1000文錢=1貫（吊）錢（這個對於當時的情況眾說紛紜，無從考究，本書以此為準），大概相當於後世十塊錢的樣子，這個價格比起前面的小攤的價格，明顯是貴了不少，不過這簪子做工也是十分細緻，倒也算值得這個價的。

易博點點頭，雙手去掏口袋，才發現，這寬大的書生似的袍子根本就沒有口袋，然後淡定地發現……自己壓根就沒帶錢……

見這位衣著算不上平民百姓的公子爺，在自己的下身上亂翻亂找，中年人善意提醒道：「公子，找找袖子吧……」

易博整整衣物，面不改色，攏了攏袖口，然後探手進去……居然也沒有……

小丫頭！知道本少爺這幾天神情恍惚，外出的時候居然不幫自己預備錢，一定要治……現在幫你買不了東西，也無怪本少爺了……

中年人終於明白這貌似官宦人家的公子應該是個冒牌貨，自己伺候了那麼久，臉色不由沉了下來：「那個，如果沒帶錢的話，公子還請自便，不要耽誤小老兒生意了，小老兒這小本買賣，耽誤不起，天馬上黑了市裡就關門了……」

易博傻笑一聲，悻悻地放下了那個木簪子，有點灰溜溜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