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你眼中的凡塵是什麼樣子的,是雪染銀妝還是花團錦簇,而現實中的凡塵,真的就如你眼中所見那般嗎?

在這個凡塵中,什麼才是最為恐怖的,想必一萬個人便會得出一萬個答案,若是一定要歸結的話,那凡是無形的,皆是最為可怕的!

故,人因無形而恐懼,又因恐懼而不得不握緊了那雙原本攤開的手......

......

子時過後,夜黑得如同自天上潑下墨來一般,若不是那如銀盤一般的月亮就著星星作伴,只怕連夜鳥都會迷失在那一片漆黑里。

跟隨著玄蛉的莫亦凡已經飛奔了許久,他不知道目標此時處於何處,然,身為劍仙的那種感覺是不會錯的。

「應是正在附近的!」

自言自語中,他又跳下了一棟高聳的建築,馬不停蹄地繼續輕盈如貓地奔跑著。

此時的凡塵,寂靜得仿若一根針墜地都會引來巨鳴,而那白日里的熱鬧非凡,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

午後時分,天氣燥熱得如同整個凡塵被投入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沒有一絲的風,有的只是灼人的滾燙,和躲在樹葉庇蔭處一面偷窺著人的生活,一面吵個不停的夏蟬。

「你們看,那個腦子有病的傢伙又在對著角落自言自語了?」

一個尖銳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的燥熱。

長街拐角處深巷口,幾個穿著還算撐頭的少年聚在一起,正在對著巷子盡頭一個個頭稍高的少年指指點點,而那少年卻仿若充耳不聞一般,仍舊自顧自地將手中的糕點和水果遞向自己面前的空氣。

面對別人對自己的惡意中傷,少年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目光冰冷得如同一雕冰人,仔細端詳其樣貌,便不難發現,這少年生得倒委實俊俏了些——

高高的個子頎長的身形,雖說看上去不夠壯碩卻也結實精幹;瘦削的臉龐,高挺的鼻樑再配上一雙恰到好處的唇,儼然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樣;然,最令人為之驚艷不已的,便是他那一頭生就不夾一縷黑絲的銀白色長發,還有那一雙細長好看的丹鳳目中,更是嵌著的一對有別於平常人烏黑的赤紅色的瞳仁。

這個銀髮赤瞳的少年名叫晝潛,今年不過一十七歲,平素里除去到書齋念書外,便是隨著武館里的師父學習武術。

見他站著不說話,那一夥站在巷口的少年似乎膽子大了起來,你推我就的往巷子里走去,其中一個頭髮束著朝天辮的少年還陰陽怪氣地高聲道:「你小子該不會是瘋子罷,怎的成天往這兒跑,還總是一個人對著角落自說自話的!」

說著話,他竟然還伸出手去,不知是要拍打晝潛還是要推搡他。

只可惜,他這一下卻是連晝潛的衣角都未沾到,就莫名其妙的整個人往後翻滾了幾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半晌之後重新站起身來,已是一派的灰頭土臉,一個灰色的鞋印赫然出現在他的臉上,一股殷紅的鮮血也順著他的鼻子和唇角緩緩淌了下來。

幾個同伴一見這番情形,紛紛嘲笑起被揍少年,為了搏回面子,被揍少年用力抹了一把鼻下的血漬,便又往晝潛方向撲了過去,結果,卻是再次被打翻在地不說,還被無情地狠踢著。

本來,他的同伴還想要上去幫忙,卻見晝潛一邊打人一邊竟還能用一種冷冷的目光一一掠過眾人。

只這每人一眼,另外幾個少年就嚇得魂飛魄散,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一步,你瞧著我我瞅著你,互相推搡著,就是誰也不肯上前。

「你倒是去啊!」一個少年說道。

「你沒看到李台都被揍成那副模樣,我去不是找死嗎?」另一個胖少年回答道。

「以前只道這傢伙是個瘋子,卻不想竟這般厲害?」又一個瘦如猴子的少年問道。

「我哪兒曉得,從、從來也不曾見他動過手,但,這麼下去,李台會不會真的被打死啊?」胖少年焦急的再次問道。

「耳朵累死了!」晝潛總算停止毆打李台,反而甩了甩衣擺,往三個旁觀少年的方向看過來,並幽幽地說道,「我問你們,可有人曾對你們說過,我是瘋子么?」

「咕咚」幾聲響,幾個少年皆是喉頭一滾吞了吞口水,齊齊搖頭點頭的亂做了一團,誰也不敢吭大氣。

「我們——」

未等他們答話,晝潛就指了指胖少年,沉聲道:「就那個胖子,你來告訴我!」

一聽是問胖少年,另外兩個少年趕緊將他推了出來,並迅速閃到一旁去躲得遠遠的。

胖少年全身顫抖著,目光在晝潛身上來回亂滾也不敢與他對視,許久才怯生生地回答道:「不,不曾!」

「嗯!」一閃身便竄到了他的跟前,晝潛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領,指了指自己之前站的角落,繼續說道,「你認為,你看不見便是不存在么?」

晝潛看上去和平常的少年沒什麼大不同,除了好看一些,頭髮和瞳仁顏色特殊一些,卻還有一點不同,那便是他可以看到妖,別人看不到的妖,正如他現在所指之處,就浮著一隻擁有著透明翅膀,一副可愛的天真無邪少女模樣的小妖怪。

一聽到這裡有妖,自己卻又看不到,那幾個少年嚇得直接跪伏在地上,胡亂扣搗了幾個頭口中連連呼喊「有眼不識泰山」后,便一個個站起身來,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也而去。

「害你被誤會了,真對不起!」小妖怪扑打著翅膀來到晝潛身邊,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袖口,笑眯眯地說道,「大哥哥,你真是個好人!」

「之前是不是他們趁我離開偷了你的點心?」輕輕地撫摸著小妖怪的腦袋,晝潛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並說道,「想必這次,他們便再不敢來了,若是你喜歡,我改日再多帶些點心和水果來,好么?」

「嗯!」小妖怪彎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撲扇著翅膀上下飛舞著,開心地說道,「大哥哥,有你真好!」

擺了擺手,拿起自己捆紮著的一撂書,晝潛便轉身離開了,只是沒走幾步,卻又停下來,側過臉來對小妖怪說道:「若是尋著機會,你便離開罷,這凡塵畢竟不是你能容身的地方!」

晝潛是個能看得到妖的人,自小便是如此,到底因著什麼,他也無從知曉,且這項特殊的能力,始終困擾著他——

他家裡開著一間教人習畫的畫齋,只可惜父親晝戒是個中年頑童,平素里總是借著採風為由帶著學生們到山上去玩,後來,學生的家長擔心孩子被他帶得太野,便不准他們再來習畫,結果一個好生生的畫齋落得個門丁稀少。

但,好在晝戒還有一手好醫術,除卻教畫外,還經營著一間不小的醫館,日子過得也還算是較為滋潤的,但,那皆是父親失蹤之前的事了,現下里家中不過只有晝潛自己一人,靠著上山採藥材賣也算能勉強度日。

推開院門走了進去,晝潛轉回身去關門,每每此時他總會想起當初父親還在時的場景——

「你還知道回來啊!」晝戒從裡屋衝出來,飛起一腳就踢向了兒子的頭,並高聲罵道,「日落西山了!」

晝潛無奈地輕吐了一口唾沫,揚起了自己的左臂,直接格擋下這記飛腳,跟著反身來了個漂亮的迴旋踢。

然,晝戒亦非等閑之輩,哪裡會斷不齣兒子的反撲,迅速拉開架勢格擋並還擊。

結果,這父子二人就這麼你一拳我一腳地打到了一起,煞時之間,整個院子被折騰得塵土飛揚。

「有完沒完啊!」插招換式百十回合,晝潛一邊防禦,一邊無奈地嘟噥道,「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每次晚歸都是因著救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小妖,可是很累的!」

「那又怎的?」又是一頓老拳揮下,晝戒仍舊不停大聲呵斥道,「家規便是家規,日落前必須回來,你總是違反,還不知錯么?」

「真是無聊!」晝潛似是很想快些結束這又一場無端的爭鬥,便往後跳了幾步,道,「懶得理你!」

晝戒哪裡肯放過他,仍是不依不饒地衝上前去扯住他的衣服,道:「你小子是不是生得能看到妖怪的本事就很自豪,要不,怎的敢在你老子面前如此耀武揚威?」

......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父親的那句話彷彿一根針一般刺入了晝潛的心裡,他之前陷在回憶里微微露出笑意的臉便沉了下去。

「這種自豪若是能換,我倒寧願換你們回來!」

沉聲說出這句話,晝潛用力地甩了甩頭,自顧自地走進了堂屋裡,放下書給母親的牌位上了柱香,又給自己換了身兒舒適輕便的衣服,之後才到廚房裡簡單地燒了些飯菜端了出來。

燒菜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自從母親過世之後,父親一度終日買醉,小小的他老早便擔起了家中主廚一職,這許多年下來也練就了不錯的廚藝,只可惜這吃飯對於一個人來說,非但不是享受,反而是一種折磨。

「嗯?」

晝潛正低頭悶不作響、味同嚼蠟地吃著飯,不經意一回頭,卻看到院門口隱隱站著一個半懸空中,只有一條腿和一隻眼睛的妖怪,長長吐了一口氣,便好奇地問道,「你幾時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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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仙無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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