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不經意的他和未經事的她
之後,我跟范平平姐說了家裡最近的情況,她人很nice也投緣,說他丈夫的旅遊公司,缺微信公眾號撰稿,這個可以在家工作的,我接了。
曲錚因為遠山在創品牌,他比較奔忙,之後我也才知道,他們遠山公司那片園區本屬於他們家的地產,轉股份后,屬於他和曲熙燃。
他儼然是吃喝不愁的公子哥,但是他覺得在國內的創業階段屬於初級階段還需努力,於是我們開始了兩地分離的相處模式。
他偶爾出差路過,平均兩周見一次約莫兩天,來了之後都是去酒店,約個會之類的,媽媽已無大礙,但是這麼多年不在她身邊,我決定這次陪她到農曆春節以後再回京都,而我一直在琢磨什麼時候把曲錚正式介紹給她。
時間如梭,在臨近新年的前一天,曲錚在海南出差,我們互通了電話,媽媽跟我一起做飯慶祝節日。
傍晚時分,電視里的晚會就緒正準備播出,我為了應景,提前掛起了紅色的燈籠,天公作美又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雪。
菜都做好時,我包餃子的工程在收尾,門鈴響了。
我瞥了媽媽一眼,她扶了扶眼鏡說:之前原來的同事給她送學校發的東西,是不是過來了,我便去開門。
見了來人,我著實愣住了,是有一陣子未見的曲熙燃。
他帶著雷鋒帽,鼻子凍得通紅,也不客氣,推開門拉著行李箱就往院子里鑽。
媽媽聽到動靜,走出家門相迎,時間就定格在這裡,媽媽看著他,他看著媽媽,然後他們一動不動的,我心裡咯噔一下。
之前出院的時候,我又看見那個儒雅大叔,媽媽也問過我,後來讓我把他叫進去談了些什麼,談完后我就在沒看見過那個大叔。
媽媽沉默過好多天也沒提這個事情,我曾旁敲側擊,我對她再找老伴沒意見,她只堅定的回了我一句,她這輩子只會嫁給許誠實,不會再找別人。
我看她心意已決,也沒多追問。
我覺得這是她的事情,她一直以來都是理智明理,這方面我也不應該操心。
「您好,我是曾,曾欒青的兒子,我叫曲熙燃,曲天韻把我養大.....」從來都是死皮賴臉的曲妖孽這次卻說話坑坑巴巴。
我腦子裡也在擼順這個關係,天韻是曲錚姑姑,說是未婚且未育,妖孽是她養子,那這個曾欒青是?
突然記憶的大門打開,我想起了吳阿姨說過這就是儒雅大叔的名字。
「進來吧,別嚇著小院,她......並不知道的,」我看見媽媽的眼眶紅了,然後背過身去,摘下眼鏡擦了擦,扭身進屋。
我雖然有猜測過,但是沒坐實的事情就是想想罷了,我一時腦袋空空,又凍了幾秒,才上前扯了一下曲熙燃的袖子道:「進吧,這是我姥姥姥爺家,現在是我和我媽住,」我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解釋,興許是看到他的眼眶粉粉。
對,之前他跟我說新年裡他去北極看極光,然後參加什麼show之類的。
進屋后,興許是暖和了,厚臉皮的曲熙燃自動切換成自來熟的模式,脫了衣服,然後看著滿桌子的菜,哇啊哇啊的叫著很是激動。
我生怕媽媽一個不高興給他掃地出門,要知道從小我娘親是最忌諱吃飯前咋咋呼呼的,要守禮數常掛嘴邊。
這次媽媽到是沒說什麼,看著曲熙燃脫了羽絨服只穿了t恤,她進屋拿了一件姥爺的羊毛開衫遞給他,他拿在手裡停了片刻才穿上,感覺很激動似的。
我找了個機會說我要煮餃子,就溜走了,我覺得他們有話說,至於跟我說明白,應該是他們先溝通完吧。
今晚,媽媽話依舊不多,但明顯感到她很激動,吃飯完,我們仨來了點桂花釀,酒香飄滿屋,然後媽媽又囑咐我,去後院我那顆桂花樹下面,給老許祭奠三杯酒。這樹是我小時候他給我種的,我去祭酒,回來的時候他們也把桌子收拾妥當,曲妖孽主動要求去洗碗,我沒阻攔只是跟他說清楚冷熱水開關和洗碗工具就回來了。
媽媽把我叫進她住的屋子,她坐在床上,把眼鏡摘下來,揉揉眼睛,一聲嘆息后問我:「小院,媽媽有話跟你說,你是認識曲....熙燃的?」
我點點頭。
「相處還融洽吧,」她似乎有點緊張,搓搓手。
「嗯,我認識他一陣子了,他很照顧我,然後別人都說為我們長得像,」我嘀嘀咕咕的說出這麼幾句。
她還要說什麼,突然間我就像小時候一樣起了逆反心理,就是那種表象的平和下,隱藏著我要抗拒的心。
我說:「時間晚了,今天我困了,明天說吧,」說完,我走出門,看見洗碗歸來的曲熙燃,他愣在那裡沒讓路。
我走過他時撞了一下他的肩頭,然後指一指媽媽對面的房間說,你住那一間,衣櫃里的鋪蓋都是乾淨的,我上樓睡覺了,說完我就扭身走人,他拉我胳膊的手劃過后,被我甩開了。
樓下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我自己有點跟自己賭氣。
彷彿剛才吃飯的時候我的快樂都是裝給誰看的,明明知道的事情被落實,但你真的沒有期待中的美好,想是一回事,成真了也要有個接受的過程,這對於我來說太突然。
我把壓在枕頭下的福字護身符拿出來,在手上攥緊,莫非那三個都是在曲熙燃手裡,莫非他早就知道點什麼嗎。
耐不住心中的疑問,我給曲錚又撥了電話。
那頭靜了一會他接起電話:「小院兒,這麼快又想我了,」感覺他喝了點酒聲音很低沉。
「嗯,找你問點事,你幹嘛呢?」
「跟幾個哥們喝酒,喝的差不多了現在海南的海邊吹風呢。」
「你那裡不冷吧,我這裡下雪了。」
「曲熙燃來了,你知道嗎?」
「你知道點關於他或者關於我媽媽或者別的什麼事情嗎,能不能跟我說說,」那邊沉默片刻。
「小院兒,這事遲早要面對的,我知道一些,一直不知道怎麼跟你說,你之前跟我說見過欒青伯,他是我奶奶的摯友的孩子。父母早不在了,所以等於是我奶奶養大,跟我父親和姑姑一起長大,至於姑姑應該至今未婚是因為他吧,如今姑姑有男友了,我想應該想通了。有一些我也不能確定,他應該跟你媽媽談過戀愛,而熙燃是他們的兒子,之前總說的小嫻是熙燃同胞的姐姐,她五歲多的時候不在了.....另外,我奶奶曾是是你媽媽研究生時期的導師......」
他在那邊娓娓道來,我則聽著像天方夜譚,最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掛的電話。
一晚上混混沌沌的,腦子裡各種的關聯畫面。
首先我肯定是站在老許的立場,按道理我們老許是刑偵好手,肯定知道苑女士生過孩子這事情!
那姥姥姥爺呢,知不知道,知書達理的家庭,如果知道他們怎麼會讓老許娶了苑女士。
據我所知,老許家裡窮,正好在我姥爺的家鄉,他得知也是接濟老許上學啥的,老許後來在原城警校讀書,就經常周末過來幫二老乾活,因為姥姥姥爺都是文人膝下就媽媽這個獨女,家裡很多力氣活都是老許乾的。
即便是我們老許已經長眠地下,我也是生氣!!!
其實我覺得我還有嫉妒的成分,因為感覺苑女士雖然與曲熙燃初次見面,卻很激動!
***
第二天九點我才下樓,看見早飯放在桌子上給我扣著,苑女士在裡屋批改考卷呢,她也閑不住,最近有人讓她幫著補習,她捎帶做做。
曲熙燃則從後院蹦躂回來,抖一抖身上的雪,跟我說:「小院兒,昨天給你帶禮物了,你睡的早沒來得及給你,」說完他從一邊拿出個禮物盒,很期待的看著我。
一個晚上,我差不多想通了,既然都是定下來發生過的過去式,我太糾結也不好,我綳著臉接過來,打開,是一件北歐棒針粗毛線的毛衣,我喜歡的風格,長款,摸起來手感極好。我嗯了一聲道謝。
接著,他指一指禮物,又遞給我一個盒子說:「送給m,不是阿姨的,」我看著他稍許害羞的表情,我接過來,直接進屋,放在苑女士眼前,說這是曲熙燃給你的禮物,你不打開看看。
苑女士打開,手有點抖,是一條暗紅色的大羊絨披肩,我接過來幫她披在身上,留了一句話:「卷子又改不完,休息休息吧,」說我走出她房間。
我輕輕嘆口氣,這時看見曲熙燃低著頭,然後又抬起頭,笑的有點牽強似的,跟我招手說:「小院兒給你看個好東西,」過來把我拉到通往後院的門。
門打開,我看見院子中間,我的桂花樹下,有個雪人。
是個小姑娘一樣的雪人,她帶著曲熙燃的帽子,他還拿了家裡的蔬果給她裝點。
他的話灌入我耳中:「小院,我知道我來的挺突然的,當我知道我的身份的時候,我竟然迫不及待就想來,我還是抑制住了自己,我怕你不要我。
從小,別人都說我聰明,我記事比別人早,大概三歲多,有一次天韻喝醉了,她說我不是她親生的孩子......
那一夜我記住了,之後也偶爾聽別人說。
再大點,因為一直是西式教育,她們也告訴了我,我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
直到小嫻,離開了我再也回不來,我想,我的媽媽呢,她為什麼不要我們了,她在是不是小嫻會沒事,這個問題我想了好多年。
至於曽欒青這個人,我大一點的時候偶爾見他,他之於我一直是個陌生人,天韻愛過他,應該阿姨就是......媽媽也愛過他,可他最後卻跟另外的女人結婚。
我曾用各種方法各種折騰來表達自己不滿,想著,如果這樣媽媽是不是會來,是不是能帶著小嫻回來呢.......」他說的有些凌亂,我卻濕了眼眶。
小嫻,那該是我同母異父的姐姐,和老許一樣不在人世了,而曲熙燃是我的哥哥。
我是小心眼了,過眼雲煙,他是無辜的,我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嗯知道了,進屋吧,媽媽還等我們呢,今天我帶你們去廟會,」我酷酷的轉身,卻看見一直孤傲的大帥哥曲熙燃眼角滑下了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