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分家
王氏登時從牆上直起身來,幾乎有些緊張地道:「什麼怎麼辦?咱們可不能出這份錢!」
紀海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見丈夫沒說話,她心中便有幾分膽氣足了,「小芸以後還要說婆家,剛兒還要上學堂,咱們這一家四口可都得吃飯呢!上哪兒去弄這銀子來!你瞧著二房那模樣,像是能拿出錢來的嗎?」
紀江沒什麼本事,曹氏娘家家底也一般,有什麼能耐存住銀子?還不是都讓他們大房出!他們可不幹這樣的事兒!
紀海聞言,卻也是沒說話,只是粗聲粗氣地道:「你想怎麼辦?」
王氏咬了咬牙,過了片刻之後低聲道:「分家!」
分家?紀海當即擰緊了眉頭,「這娘能答應嗎?」
「怎麼不能?!」王氏見丈夫也有這意願,心裡便愈發高興了許多,勁頭也愈發地足了,興沖沖地道;「我自有辦法能叫娘答應分家!」
紀海看了自己婆娘一眼,沉默了良久,低聲道:「你看著辦吧!」
一夜過去,金氏一晚上的怒意還未消散,就被自己的兩個兒媳的話給驚呆了,「你說什麼?分家?」
王氏和曹氏對視了一眼,掩下眼中的不快和彼此厭惡來,她們本就關係不睦,在這一個屋檐下過日子也是過得心頭十分惱火,如今倒是異口同聲地提出同一個問題來了。
金氏瞪著眼睛看著兩個兒媳婦,心中氣不打一處來,平日里這個爭這個搶那個的,家裡有個什麼都叫她們兩個給要走了,可是眼下這會兒家裡有了難了,她們竟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怒目看向兩個兒子,只看紀海紀江蹲在一旁,目光互不接觸,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心中更是惱怒不已了。
「想分家?家裡如今要出三兩銀子了,你們現在要分家?是都不想出這銀子吧?這陳家是要把我和你爹逼死了,你們才開心是嗎?」她怒氣沖沖地大罵道。
王氏和曹氏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心中不忿至極,臉上卻還是只好堆笑,低聲道:「娘,您說到哪裡去了?正是因為不能叫陳家把咱們逼死,不能叫您二老日子過得不好,咱們才要分家啊!」
金氏胸膛起伏,顯然是氣得厲害,「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曹氏望了王氏一眼,沒有動彈,王氏見狀當即便笑了起來,迎上前去,低聲道:「娘心裡頭想的兒媳怎麼能不知道?可是這三兩銀子,便是把咱們家家底掏空,也拿不出來啊。可是陳家凶神惡煞的,哪兒能叫娘給我們扛著。分了家,該是誰的叫他找誰去!分了家的人,誰還能來找咱們家的麻煩!」
王氏怪道是嘴巴伶俐。曹氏撇了撇嘴,目光不屑地扭到一旁,可心裡頭也深深贊同,她昨夜思來想去也是這麼個道理。
金氏聞言,心中倒是一動,頓了片刻之後卻是動了動嘴唇,臉色不好看,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王氏見她心頭鬆動,當即便笑了起來,低聲道:「娘莫要冤枉了咱們,便是分了家,難道我們便不孝順您二老了。只是分了家把眼前的難給避開才是正經。」
金氏滿腦子漿糊,可也知道兒媳婦說得對,心裡頭百爪撓心了好一番之後,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氣來,「那你們說怎麼分?」
王氏和曹氏心中一喜,心裡各自開始打起小算盤來,紀家並沒有多少家底,兩人平日里也是藏了不少私房,眼下分了家都覺得自己也沒吃虧也沒沾光,當即便叫了里正來分家。
紀清在屋子裡早就察覺出了正屋的不對,待看到午後里正進門的時候,心中才鬆了一口氣,果是要分家了,可是該做得戲還是得做。
如今大難臨頭,分家也痛快,不過半日就把一切給說明白了。紀家大房得一畝水田一畝乾地,先前還有個房子能住人,紀家二房人多便分了兩畝水田一畝乾地,並著後頭的幾間屋子,可以住。
紀大水和金氏還住在現在的院落里,地方寬敞等兩人百年之後再平分。
說定此事之後,當即便拿了分家文書,利落地摁了手印,王氏和曹氏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就等著搬出去了。
紀清看準時機,怯怯地從屋子裡出去,縮在一旁,顫巍巍地叫道:「娘,叫我跟你們住吧,我孝順你們!」
眾人都待走的時候,瞧見紀清,里正撇了撇目光,什麼也沒說只是站在原地等著金氏發話,兩房人卻是趕緊地走了,生怕留在這裡會沾惹上什麼毛病一樣。
金氏看見她就來氣,大罵道:「我瞧見你就來氣,你還孝順我們!怕不是伺候我們早死吧!你快給我滾!那水塘旁邊的屋子是你的,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你快滾,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紀清登時瞪大了眼睛,眼淚滾滾而下,害怕地縮在一邊,「娘,娘,我不走,我不能走,我出去會餓死的,你別趕我走,我留在這裡,再也不惹事了。娘,求你讓我留下來吧。」
她滿臉是淚,畏畏縮縮的模樣像只病貓,要不是臉上和身上的癩瘡,這般的可憐模樣早就引人心疼了。
金氏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大怒道:「快給我滾!這家裡留不得你!你要是還不走,我就打死你!以後也別回來了,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紀清還想再說什麼,卻看金氏怒氣沖沖地抄起一旁的扁擔朝自己衝過來,紀清嚇了一跳,連忙奪門而出,她可不想在這時候再挨頓打。
出了門,為了保證效果,在紀家門口轉悠了好幾圈之後,看到金氏再度想要衝出門來打她的時候,才忙不迭地轉身跑開了。
演了一齣戲,渾身上下都出了汗,紀清身上又覺得有些黏糊糊的了,只不過眼下不是洗澡的時候,她朝著那水塘邊的屋子走去,心中的輕鬆和適宜幾乎要衝破天際。
她終於達成自己的想法了。
翹起嘴角笑了起來,紀清晃晃悠悠地走在路邊,那水塘是個死水塘,四周荒草連綿,平日里連個人影都沒有,實是十分荒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