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 滄海遺珠 017 地宮之謎
賀平川一點頭:「帶回去也好,我覺著你們老大見多識廣鐵定認識。」
古年說罷便將那塊紅石納入匯芸囊內。再往下面刨了幾下也就沒有再埋什麼東西了。
不過這古年又好像聞到了什麼似的,開始靠著嗅覺尋覓。
賀平川見了心想:你這到底是條蟒還是條狗,怎麼都用聞的了?
當然,這句話他可不敢當面說出來。
「有股氣味。」
這話古年像是在尋求他的肯定,自己有幾分猶豫。
賀平川聳聳肩:「你可別問我,我什麼都聞不見。要真說聞到什麼,那估計就是一股子土腥味。」
古年一皺眉靠坐在漏水的窗邊,雨水幾乎將他淋濕。
賀平川見這人又開始發獃去了也就不再管,攏了攏自己的破席子開始打盹。
一夜無話。
第二日又是個晴天。
賀平川努力靠著回憶帶著古年左突右闖。
好歹是從原點走起,走相同的路肯定記憶得更為清晰。尤其是一雙令人作嘔的裹腳布的味道。
賀平川看著眼前那幾塊頑石和矮草,這胃裡就開始翻滾起來。
古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他發綠的面色皮笑肉不笑。
「看來這裡你印象很深。」
賀平川回瞪了對方一眼指著一條直線:「我記得當時是一直往這個方向跑的。咱們只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應該會到。只不過……」
「什麼?」
「你看這塵土飛揚的,你能找到地宮的任何蛛絲馬跡?反正就算站在它頂上了,估計我也不知道。」
「死過人,我能找到。」
說著,古年當先一步策馬奔騰。
「……啊?」賀平川急忙跟在後面。
這一條路走得十分筆直,是賀平川印象里的那一條路。但在速度上,卻沒有當初那隻類載著自己狂奔來的快。
兩天多過去,在漫漫沙海和寥寥草木間奔波,古年終於在一處地方停下。
他說,腳下有一股臭味。
之後,賀平川開始與他動手在炎炎烈日下刨土,直到拋下去一個半人多高的土坑,古年才捨得用他那寶貴的術法。
賀平川雖有不爽,但也知道這是古年遵照他們老大的意思,不得顯露妖族身份而為之。
雖然用手刨土實在是件很蠢的事,但賀平川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他覺得自己還是很善解人意的。
古年慢慢把腳下的一塊石板頗為費力的起開抬到眼前一看。
「應該是這裡不錯。」
然後給予賀平川一個「你還不是太過廢物」的眼神。
賀平川回以白眼。
然而這白眼還沒翻完就被對方一腳給踹了下去。
賀平川哀嚎由近即遠,這聲音維持了一會兒終於「哎呦」了一聲,好似砸在了地上。
不過聽那聲音倒是應該砸得並不嚴重。
再不一會兒,古年飛身下來穩穩的落在地面。
不過腳下東西實在不太好踩差點滑了下。
「這什麼玩意兒?」
賀平川身下觸感一片軟的或是硬的,除此以外還感覺頗為滑.潤。當然,這地方的那個味兒,真是有點熏人。
當他想要用手捏一捏鼻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也被染上這種氣味了。
「站起來往前走。」
古年沒回答他,不過一雙招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里著實嚇人。
賀平川一個哆嗦,不去看那雙吊在半空的蛇目。只按照古年要求蹣跚前行。
等走了好一會兒,前頭才漸漸有了亮光。那些光是從側壁的星點燭火或是頂上拇指大的孔里射出來的。
這裡的頂上難道又不是沙了?賀平川暗想。
等完全能看清周圍狀況后,他連忙想去看自己手上是什麼狀況。因為皮膚感覺又滑又粘又臭,十分不自在。
結果,這借光一看之下他不由驚叫出來。然後再去條件反射的看自己衣服。
「這!這!這?!」
他「這」了半天結果沒說出一句話。
古年瞥了他一眼:「棄屍堆。看不見最好。」
「你……你是故意的吧?!」
「不把口開在那,你會摔死。」
賀平川梗了一下,難不成他該去感謝人家?
他硬著頭皮繼續跟著古年。
「你說什麼棄屍?你的意思是,有很多人的屍體被拋下來了?剛才那裡全都是?!」
「一個千人坑。」
「千人……怎麼會。這附近再窮的每月也有幾斗米.果腹,而且冬天也不過分冷,最近也沒有戰事……是不是什麼祭祀?」
古年在前面沒回頭看他也沒回答。
「上次你說的怪物,位置還記得?」
賀平川眉頭一皺,看著四面和遠處的黃土泥牆,一眼到頭一模一樣。唯獨那些每隔一段就會出現的小口,還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於是他開始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這裡都一個樣,我又沒你們那麼好使的眼睛鼻子。你可真的難倒我了。」
古年微微點頭沒再鄙夷他。
這地宮說好聽點是地宮,其實倒不如說成是迷宮。
原來在這兒慌忙逃竄的時候他還沒在意,現在跟著古年七拐八繞的他都覺著頭暈得不行。
也不知兩人又在這星點微光、剛好能容納兩人寬度的狹長走道里繞了多久。這前面的古年就突然停下來了,害得他直接撞人家背上。
「找到了?」賀平川心頭一跳,心說這妖族感知力果然強過人族太多,就這樣也能找到。
但下一刻,古年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聲道:「禁聲。」
賀平川聽得此話,他不是傻子,雖然眼睛在這兒幾乎等同於半瞎,但古年的靈敏度他卻深有體會。
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古年話音落地不久,賀平川也逐漸聽到了一些聲音。
類似於什麼齒輪轉動的響聲並且伴隨著微震。
他知道,這八成是地宮的什麼機擴開始運作。就像當初他在沙土上感覺到的一樣。
但這一次的動靜顯然小了很多。
這動靜持續約摸盞茶十分,牆壁上的孔被一層蓋板遮住,隨後蓋板再一翻,一股刺鼻的惡臭傳到賀平川鼻腔里,他不自覺的乾嘔了一下,連忙捂住口鼻。
而古年這邊的定力還算好,只是眉頭緊鎖盯著周圍的動靜。
再過一會兒,周圍開始有什麼東西流進來的響動,同時他看見有什麼東西從那些活板下方的洞里流出來。
具體是什麼他看不清,就只能看見一塊一塊或者說是一坨一坨。
但他聽見耳邊古年的喃喃自語了,他就很慶幸自己看不清。
「分解的肉塊。這上面是個屠宰場。」
賀平川一愣之後壓低聲音怒道:「你胡扯!我們這兒哪有什麼屠宰場!就,就算有,那肉還不夠吃呢!」
「那你覺得是什麼?」
「我覺得咱們應該是跑到糞道里來了!肯定是你帶錯路!」
古年冷哼一聲。
然而兩人還沒來得及多拌嘴幾句,古年就止住了賀平川。
「上面有人。」
賀平川一聽,只得立馬收聲。當然,他什麼都沒聽到。
古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后突然拉著賀平川開拔。
賀平川莫名其妙的一邊急走一邊小聲道:「什麼情況?你能不能稍微考慮考慮我?」
「找個地方躲,有人下來!」
「……啊?!」
賀平川一驚,下意識的環顧四周,心想,這難道真不是糞道?還是有人進來清掏的?
但他左看右看還真沒看出有什麼可躲的地方,充其量就是每個枝岔路口的拐角處還能藏個身形。
不多一刻,賀平川明顯覺得頭上掉土。還來不及拍便被古年一把拉過。
而此刻,不遠處的頭頂亮起一束光來。幾道黑色的身影順著光照一一走下。
賀平川連忙一縮脖子將自己置身於黑暗之中。
……
「你懷疑它真的死了?」
下來的黑影頭一遭就說著兩人聽不明白的話。賀平川與古年對視一眼后,屏氣凝神。
「我想是這樣的,火房的人已經多次反映煙囪的氣味太重。估計是這裡的東西沒有被處理。」
「這件事格納大人知道嗎?」
「沒有告訴他,因為我們還不確定。」
這話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那幾個黑影就已經從空中伸下的樓梯上走下來了。
賀平川從拐角處稍微露了隻眼。是四個人,而這四個人似乎都穿著黑色的很長的衣服,看不出胖瘦來。
「帶路吧。」其中一個人說道,然後另外一個開始領路。
「他們要去哪裡?」賀平川把音量壓到最低。
「走。」古年搶先一步從袖管里放出一條比蘆葦粗不了多少的蛇,嚇得賀平川差點沒叫出來。
然後他就發現,那條小蛇頓時鑽到土裡消失不見;隨後,古年輕輕推了他一把,兩人遠遠的跟了上去。
……
「如果真的死了,你們這邊打算怎麼隱瞞?」
「隱瞞?隱瞞什麼?」
四個黑影一面不急不緩的走,一面交談。
在這狹小空蕩的長廊里,聲音傳得尤為清晰。
「現在要想再抓到這樣的人很困難,之前有人試過,品階都不夠在下面活不了多久。」
「嗯……我知道難度變大了。」
「考慮過用別的替代嗎?不一定非要使用靈力。」
「不,只有靈力才能夠支撐。你們說的上面的大人們都考慮過也做過實驗,但事實證明只有靈力可以長時間的適應這種環境。
那是因為靈力的特點就是與周圍的環境產生共鳴而達到共生共用的關係。否則,妖族的體魄為什麼是最強橫的?」
話一聽到這兒,賀平川明顯覺得古年僵了一下。他伸手拍了拍古年的肩膀示以安慰。
「但現在的問題是,妖族沒有處於戰.亂。現在有個女人坐在他們的王座上,而我們期盼的那些叛逃者也沒有回去對峙的勇氣。再想抓到中品以上的,難!」
「如果不行只能換勤點。」
「十天半個月換一次還是不到十天就換一次?風險太大。一旦被他們發現,我們就藏不住!」
「先不要下這麼早的結論,還沒看到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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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糞道——類似於現在的下水道,也會有人定期清掏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