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親眼看見我還活著
哦…王禹仙突然有點明白這是發哪門子的脾氣了。他有心緩和一下,就說:「那怎麼能一樣,你好看的又不只有臉,全身上下哪都看好。」
哪成想趙副處的怒氣不減反增,他呵了一聲,說:「你多了解了解古老師,就會知道他好看的地方也不是只有那張臉。」
……
拜託你吃醋也搞搞清楚對象好吧!王禹仙默默地在心裡掀翻了一張桌子。他連古烽的臉都沒看見好吧!那人不是一直帶著口罩嗎!
王禹仙:「我是說剛剛那位阿姨挺不錯的。古烽不行,古烽長得真難看。」
已經走遠的古老師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趙潞聽王禹仙說完表情就變得有些不自然,他似乎想解釋一下,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王禹仙當然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這麼明目張胆地表現出介意,實在不像是一個前男友該乾的事。
老實說,王禹仙現在真是不大習慣趙潞動不動就夾槍帶棒地擠兌自己的。因為他是為數不多的,見過這個人真正溫柔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人。
從他和趙潞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趙潞彷彿是突然收集了散落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溫柔,將它們一片一片地鋪在了王禹仙的腳邊。
所以王禹仙就像是被慣壞了一樣,趙潞一發脾氣,他的火氣也跟著蹭蹭蹭往上竄。
但是歸根結底是自己有錯在先,這會兒更是不忍心看趙潞為難,所以他乾脆一擺手說:「走吧。」
兩人出來之後,趙潞帶上頭盔,問:「你去哪?」
這一問王禹仙也迷茫了。他從前一直生活在異協總部,如今被趕了出來,還真不知道去哪睡覺了。
他看著眼前的趙潞,眉眼一彎,笑著說:「潞哥,收留我一晚唄?」
趙潞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擺弄了幾下,然後說:「我給你定了酒店,走吧,我送你。」
王禹仙的笑臉是說來就來,說收就收。他斂起笑意,拿出手機看也不看地撥通了一個電話,說:「我去你那住一晚,對,嗯,地址發我。」
掛了電話沒多一會兒,手機響了一聲,王禹仙看了一眼就把手機舉到趙潞面前,說:「送我去這個地方。」
趙潞不看他,而是說:「不行,我已經給你訂好酒店了。」
「不去,」王禹仙一口拒絕,「這地兒和你家,你選。」
趙潞:「你別任性……」
「不送是吧?」王禹仙也不讓趙潞把話說完,直接抬腿就走,「我順著盤山道從總部走過來的,還怕走不出去了?」
趙潞一把拉住他,猛地把他拽到自己身側,「坐上來,去我家。」
成心訛人的傢伙見自己得逞了,嗖地一下就跨上了趙潞的摩托車。
王禹仙實在是累了,到了地方也沒什麼精力作妖,洗漱之後就睡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多。
他心裡惦記著一件事,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也沒管趙潞在不在,就直奔舊城區去了。
倒不是為了積極主動上班,他是奔著舊城區的一家扎紙店去的。
昨天從盤山道上下來的時候,王禹仙就發道邊上有一個墓園,離墓園不遠的地方,開著幾家祭祀用品店,看樣子生意都還不錯。
這其中有一家扎紙店。
扎紙這個活往前倒個一千多年是養家糊口的本事,到現在基本已經可以劃到藝術層面了。
如今大多數祭祀用品都是從工廠批量生產出來的,還堅持手工扎紙的店已經非常少了。
所以,王禹仙看到這家店的時候就特別留了個心思。他走進去四處看了看。這店收拾得非常乾淨,紙人紙馬、別墅轎車、冥幣紙錢……祭祀的東西一應俱全。
店裡擺的這些紙人紙馬非常考驗匠人的手藝,從塑形到繪製都格外見功夫。用料也挺講究,輕一色蘆葦做的骨。
王禹仙站了差不多兩分鐘才有一個男人提著褲子從後面走出來。這個男人看起來非常邋遢,鬍子也沒刮,衣服上全是褶皺和已經幹了的漿糊。
王禹仙不等他招呼就先開口問:「老闆,你這能定做東西嗎?」
老闆點了根煙,嘿嘿一笑,「能啊,就是貴點兒。」
王禹仙:「貴點沒關係,關鍵是東西要做好。」
那老闆狠吸了一口煙,露出一個非常不屑的表情,「您滿世界打聽打聽去,就沒有我做不好的東西。做什麼您儘管說,做不好我……」
王禹仙攔住想要賭咒發誓的扎紙店老闆,十分客氣地說:「我想請老闆幫忙扎個電影院。」
……
老闆掐了煙,向後退了半步,也十分客氣地說:「請您滾。」
王禹仙已經猜到是大約是這麼個結局,他剛想解釋,老闆就直接把他推了出去,「還電影院,我給您扎個瑞士銀行好不好啊?!哪來這麼一傻缺跟我這兒逗咳嗽,我今兒不做您生意,趕緊走。」
王禹仙委屈,王禹仙想說但對方不讓他說。
無奈之下王處長只好費了大力氣,又打了個車,回了二接處。
本以為這個時間處里應該挺熱鬧的,哪成想拐進辦公區就只看到了倆人,一個是一臉嚴肅的初眾,還有一個是她對面還站著的、完全沒見過的女人。
氣氛不太對啊……
王禹仙心中生疑,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對方几眼。
這個女人站在辦公桌旁邊,兩條長腿又細又白,沒有穿鞋子,足踝纖細,腳上塗著鮮紅的指甲油。
她手裡拿著一杯水,只是捧著,並沒有喝。
初眾咳了一聲,說:「王處長,你能注意一下身份和場合嗎?」她這句話的語氣說得跟訓犯人似的。
王禹仙哪裡是那種會吃虧的人,於是他故意問:「吃醋了?我的醋只有我喜歡的人能吃,喜歡我的可不行。要不然你努力看看能不能讓我喜歡上你?」
果然,初眾被噎了一下,說:「一直盯著一個女人看很不禮貌,EPT也一樣。」
王禹仙走近了彎腰對上初眾的眼睛,「長得好看是擺在明面上的,藏也藏不起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那麼小氣呢,以後可得多向你們副處學學。」
說完還衝初眾眨了一下眼睛,總之怎麼能噁心到初眾就怎麼來。
初眾深吸一口氣,抬手就要推人。王禹仙不等她手過來,自己先自覺主動地閃開了。
初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信息表抬腿走了。
王禹仙見她被氣走了情懷格外好,帶著一臉暖陽陽的笑問旁邊的女人,「你怎麼回事啊?跟我說。」
漂亮的女人看起來非常的緊張,放下了被子不停地扣著自己的手指。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我聽她叫你處長,你是這裡的領導嗎?」
王禹仙點點頭。
那女人又問:「我是死了嗎?」
這個問題倒把王禹仙難住了。他這個處長對自己處里所負責的業務實在是生疏的很,這會兒他突然有點後悔把初眾氣走了。
既然初眾說她是EPT,那她就應該是進入了第二類死亡,然後轉化了。
不過怎麼看起來和其他的EPT不太一樣呢,她為什麼能拿東西啊?
王禹仙暗自琢磨了一下,也沒什麼頭緒,他給趙潞打電話,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對方接通了。
趙潞那邊不等王禹仙說話,開口就問:「你去哪兒了?」
王禹仙:「單位啊,還能去哪兒……」接著就慢條斯理地把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結果趙副處扔給他一句,「非工作時間,不要用工作打擾我。」
王禹仙:「寶貝兒,你缺不缺塊表?這都幾點還不上班?」
趙潞:「今天是周末。」
……
嘿,周末就周末唄,急什麼啊。
王禹仙看著被掛斷的手機這個氣。他嚴重懷疑自己遭遇到了職場暴力,全處上下合起伙來一起排擠他。
這要是換個大老爺們王禹仙也就甩手不管了,可這個女人怯生生地看著他,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王禹仙也實在是沒辦法。
他走到小姑娘身邊一坐,試探著問:「要不,你明天再來?」
問完自己都覺得跟開玩笑一樣。
那女人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突然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王禹仙的衣服,然而她的手在碰到王禹仙的時候就那樣突兀地被截斷了,等她收回之後才又復原。
她似乎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眼睛唰地一下就紅了。
剛剛不是還能碰東西呢么?怎麼回事?接觸不良啊?
王禹仙一邊奇怪一邊又動了點惻隱之心,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主動在對方手臂上拍了拍,讓她安心。
女人吸了吸鼻子,認真又小心地看著王禹仙,「我還活著。」
王禹仙嘆了口氣。這個姑娘很可能發生了什麼意外,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第二類死亡。
她還這麼年輕,真是可惜了。
王禹仙:「姑娘,我這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就別選了,我先跟你說好消息,你其實只是生病了……」
王禹仙剛想現學現賣給人家解釋解釋非物質人類的事情,結果話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是真的!」那女人壓根沒聽王禹仙剛剛說了什麼,她突然激動起來,抖著聲音大聲說:「我親眼看見我還活著!」
她臉色蒼白,瞳孔因為激動而緊縮著。
二接處里常年見不到陽光,本來溫度就低。頭頂的白熾燈亮得慘白慘白的,地上只有王禹仙一個人的影子,看起來透著詭異的不對稱。
王禹仙脊背上豎起了一片汗毛。
女人說完這話之後全身抖得厲害,她努力了幾次,終於咬到了自己的下唇。
她被嚇壞了。
王禹仙知道事情不簡單,拿出手機聯繫趙潞,乾淨利落地說:「你得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