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生命的盡頭

我們兩個偷偷溜去夜市，還是被媽媽逮到了。把我們兩個好一通教訓之後，才放過我們。不過我知道，媽媽也是在心疼我的身體，看著我的樣子每況愈下，她也是每天都在跟著我變得愈加憔悴。

清晨，我在洗手間里刷牙，玄宇照例站在外面跟我聊天。

「愛琳，刷牙用的溫水我已經幫你倒好了，就在左手邊。」

「愛琳，洗臉用的潔面乳在右邊。」

「愛琳，衣架上的毛巾是昨天洗乾淨的。」

「愛琳……」

「鄭玄宇，你很煩耶！」我在洗手間里舉著牙刷大叫，「你怕我死在這裡嗎？一直問一直問的。」

「金愛琳！」門外立刻傳來他不開心的叫聲。

其實我知道，因為我的病突發性很強，說不定什麼時候我那脆弱的心血管就會破裂，我就會突然倒下。所以無論我在做什麼，玄宇都會守在我的身邊。他一直跟我說話，就是想確定我的平安。不過每天早上都會聽到他在外面嘮叨，我真的覺得很好笑。

「好啦好啦，我不說了，我刷牙。」我舉起牙刷來，塞進嘴巴里。

玄宇站在門外，好大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麼。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了起來：「喂？請問哪位……爸！」

我清楚地聽到他的這聲叫聲。

是他爸爸打電話來嗎？上一次玄宇準備回美國，但是沒有走成，這一次……他爸爸打電話來，難道是……

我的動作停住，支起耳朵想要聽到他在講些什麼。但是玄宇捧著電話走到了病房裡面，我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他的喊聲：「我不會回去的！不……不行……隨便你！爸！她如果出了意外，我陪她一起死！」

咚！

我突然聽到他這句話，立刻就覺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記，整顆心都頓時變得冰冷。

不！不要……我最害怕玄宇說出這樣的話……這種話會讓我害怕極了……我不要因為我而害了玄宇！不要！不要！

「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的！」玄宇在怒吼，「你就當我死了！隨便你，來就來吧！」

我的牙刷塞在嘴巴里，突然再也刷不下去了。因為眼淚已經順著我的臉頰滑了下來……玄宇的深情，讓我感動……但……他不能這樣做……即使他再任性，也不可以這樣做……我不能這樣害了他……我不能……鄭玄宇，你不可以這樣傻！你真的真的不可以！

我突然覺得鼻子里腥腥的，有一股熱熱的東西流了下來……

我抬起頭來，立刻吃驚地發現我正在流鼻血！而嘴巴里的那些泡沫，也同樣變成了暗紅色……那種血一樣的紅色……

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刷破牙齦了嗎？牙齦在出血嗎？

我有點驚慌失措地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清水拚命地清洗著我的牙齒和鼻孔。

但是沒有用！沒有用！

紅色在水池裡越來越多，鼻血更是一滴接一滴地灑落在我的手上！嘴巴里的血從牙齦的各個地方不停地湧出來，我慌亂地抽出面紙，卻立刻就被浸透……

天啊……這到底怎麼了？怎麼了？

咚咚咚！

「愛琳！你的牙刷好了嗎？」玄宇在外面敲門。

「嗯……」我慌亂地回答。

但是說話令我的血流得更多，也更快……水池裡整個都變成了紅色……

天啊！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像是針尖一樣刺痛了我的心！

我要死了嗎？我快要死了？它們在給我警告了！它們已經在告訴我了！

我快要不行了……我……

我的腿突然一軟，立刻就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洗臉台上的東西被我揮倒了一片，噼里啪啦地摔落在地板上！

「愛琳！愛琳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玄宇在外面大叫！

「沒……沒事……」我硬撐著回答，「我沒事！只是……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

「小心一點啊！」他擔心地說。

「嗯……我……我知道……」我伸手摸自己的嘴巴，掌心裡全是紅色的液體……

「嗯，沒事就好，你快點洗好臉出來，我去弄早餐給你。」

他的身影，從洗手間的門外離開。

我扯過一邊的毛巾，用力地捂在自己的臉上。血像止不住的泉水，一股一股地冒出來。

玄宇……我不好……我一點也不好……我快要不行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沒有多少時間再留給我了……我……我真的快要死了……

淚水和著血水一起流在那條玄宇為我清洗乾淨的毛巾上，但是我的心，卻已經沉入了最深最冰冷的海底……

也許，到了我應該離開的時候了。我彷彿看到甘達女巫又來到了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