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敷藥

聽著身旁不住掌嘴的聲音，林忠驚訝中帶著幾分不安地抬眼偷偷望向以側身對著他們的楚雲軒，竟是難以捉摸到他的心思，一時覺得自己的把戲已被看透，一時又認為楚雲軒是真對自己放了心……

這種七上八下懸而不決的感覺簡直比鞭笞杖刑還要難受。

「主子，屬下看她也知道厲害了，再打下去只怕王妃那裡不好交代。」終是漠涯不忍，開口求了情。

楚雲軒冷哼一聲，長袖輕抬，環兒眼中噙著淚停下輪換扇著臉頰的手，火辣辣的灼痛頓時蔓延開來，卻不敵心中委屈。

萬分恭敬地跪在原地，眼淚滾落在臉上更覺疼痛加劇，環兒更深地埋了頭，手指絞著腹前的衣襟，由著眼淚如雨滴般自眼眶垂落於地。

「林總管是王兄親自為本王挑選的忠誠之士，豈可任人隨意污衊？此番看在王妃的面上，本王暫且饒過你，你且記住，下次再敢無中生有惡意誹謗，本王決不輕饒！」

伏地一拜，環兒嘴上答應著，心中更加委屈卻是強忍著不敢哭出聲來。

前額抵著手掌貼在地面，聽著楚雲軒的腳步遠去無聲，她才直起上身跪坐於地，抬手輕揉雙頰，豆大的淚珠滴在手背，沿著手腕浸濕了衣袖。

漠涯跟著楚雲軒出了梓軒苑，將到玉清苑外，楚雲軒停了步子，回身吩咐道：「今日著實委屈那丫頭了，你且去葯室將櫥柜上那上好的消炎退腫葯拿去於她敷上，另賜她黃金五十兩。」

漠涯答應著正要退下，楚雲軒出聲喚住，補充道：「你只說是你贈的，莫要提及本王。」

漠涯頷首領命，成功藏住了眼角的抽動。再抬頭之時，楚雲軒已獨自一人踏進了玉清苑。

漠涯挽了雙臂盯著「玉清苑」這三個大字直搖頭，心裡默默道：主子啊主子，雖說是情勢所迫，但也沒必要真做這麼絕吧？這半路「移情」玉清苑也就罷了，還傷了她身邊人，照王妃那個有仇必報的性子，您這好不容易賺來的心動怕是要功虧一簣了。唉，反正我看您這回是真夠嗆的。

想著環兒剛才的模樣，再一聯想到王妃看到她那副模樣的反應，漠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一邊疾步往回趕著，一邊暗罵環兒：這個笨丫頭，看樣子對自己下手還真不含糊！

離了梓軒苑的環兒捂著已然紅腫的臉頰，深知自己這副模樣回了凝香苑必會讓沉香和王爺大起衝突，引來軒然大波，可是一時間卻又不知該去哪裡避一避才好，只得沿著另一條小徑翻過小山坡來到泉澗邊的一處涼亭。

本就是初冬氣寒，在這四面迎坡，清泉環繞的涼亭中便更是陰寒徹骨，奈何唯有此處還可稍稍藏身，環兒一手輕揉面龐，一手揪緊衣領，屈膝環抱成一團，眼淚未曾斷過。

漠涯手拿披風出現在她面前時，恍惚中她彷彿看見了踏著七彩祥雲而來的神祇。

大掌一揮將手中狐裘披風裹在環兒身上，大咧咧靠近她坐下，在她驚異的眸光中，又輕皺眉頭將她捂在臉上的手移開，拇指親昵地輕劃過她臉頰，幽幽然開口，聽不清是自責還是嗔怪：「瞧瞧，你這丫頭還真是死心眼得很，不過叫你糊弄個人罷了，你倒還真對自己下得去手。」

「糊弄人？」環兒倒是敏銳地抓住了重點，眨巴著眼睛直望著面前的人。

漠涯瞧著她這副無辜又可憐的樣子，心疼之餘忍俊不禁，輕戳她眉頭：「該機靈的時候不機靈，不該你機靈的時候你倒是上心。」

說著話從懷中取出兩顆雞蛋來迅速剝開，又靠近環兒幾分，小心輕柔地將雞蛋貼在她兩邊面頰慢慢揉圈按摩。

「我貼在裡衣下一路尋來，還好這雞蛋還熱著，能用。」

貼在裡衣下？

環兒目光輕移，瞥了兩眼雞蛋，一瞬間竟是感覺臉上的疼痛感減輕了些許，然而卻比之前更燒更燙。

所幸這醉人的殷紅盡數掩於傷痛下，漠涯並未覺察，只因著她嬌羞閃躲的眼神輕勾了唇角。

小丫頭真是太天真，如此這般就又感動了。不過，天真些也好，總是好哄些，不像某個人。

想起凝香苑那位，漠涯禁不住再次為自家主子默哀三秒。

「漠統衛，你說我這副模樣回凝香苑該找什麼借口才能瞞過王妃呢？」環兒盯著漠涯的動作，問出了令她發愁的問題。

漠涯收了冷掉的雞蛋，拿出一方絲質柔軟的錦紗遞給環兒，笑道：「戴上這個先隨我去蘭歆苑，沁竹眼下住在凝香苑，她的屋子空著，今晚你可以先住在那裡。」

「可是……」

「王妃那裡我自會去說，你不用擔心。」

環兒暗暗咋舌：可是我想說的是這樣會不會容易引起什麼誤會？

但看漠涯一臉正色，低頭想了又想，似乎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她略作矜持狀遲疑了一番，終是點了點頭，任漠涯為自己親手戴上那面紗，隨著他一道往蘭歆苑去。

再說楚雲凌自逸雲樓回到王府，剛剛下得馬車，便有兩名侍衛從長街而來，匯於他身後。

「回稟主子，屬下兩人一路尾隨那二人，其中一人進了朔王府便消失了蹤跡。」

「屬下尾隨另一人，他一直守在逸雲樓外，直到主子您離開，他才擇路回了瑞王府。」

楚雲凌負手站在門檻前，聽著下屬的稟報，眉目幽深，卻只微微擺了手示意他二人退去，自己在息桓的跟隨下繞過影壁直向書房而去。

回到蘭歆苑，漠涯領環兒到了沁竹原先的住所。雖未住人，可也是時常掃打的，很是乾淨。

「你先在這邊坐著，我去於你取些清水來洗把臉。」

環兒忙連聲說著「不用了」，卻還是沒能攔下漠涯。

很快，他便端了一盆溫水進來放在盆架上，又尋了乾淨的手巾遞於環兒，提醒道：「莫要用力搓洗，只輕輕卸去胭脂水粉就可以了。」

環兒因著羞赧並不曾抬眼與他對視，只順著他的話連連點頭。

待洗罷臉，回身之時正看到漠涯將一瓶綠豆泥似的藥膏倒在小木缽中攪拌著。覺察到她的注視，他抬頭瞧了過來，眼中含笑：「別看它成色不好，卻是上好的消腫祛痛佳品，你過來，我於你敷上，保管明日一點痕迹都不留。」

環兒本想展露一個清麗爽朗的笑容來，奈何嘴角一動便扯得臉上生疼，只好作罷，走上前來聽話地坐在他身旁的小凳上，湊上臉去由他塗抹藥膏。

一邊臉頰塗抹過後，頓覺有絲絲涼意侵入皮膚，微微有些發癢，卻頓時沒了火辣辣的灼燒感。

「今天的事，你也別怪主子絕情，實在也是你碰在了釘子上。」

雖說主子交代了不能解釋，可這總要讓這當事人站在主子這邊才好對王妃交代啊。

「我知道。」環兒臉頰向右轉著，眼角餘光卻是落在左頰塗抹藥膏的那隻手上，雙唇微動，輕聲說道，「都怪我自己沒能意識到你的阻攔，還有王爺的暗示。」

回想著楚雲軒當時交握雙手，轉動扳指時輕搖的拇指，環兒連聲嘆氣：「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萬萬不能因為我一時魯莽就出什麼紕漏。」

說到這兒，她忙轉臉正對著漠涯，擔憂道：「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壞事？」

漠涯手上沾著藥膏，舉在兩人眼前，注視著環兒因為急切而微微發紅的眼睛，輕笑一聲垂了眼瞼：「環兒，多謝你對主子的理解，此次就當我漠涯欠你個莫大的人情，日後必當回報！」

以身相許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用雞蛋消腫的辦法千萬記得最好不要在24小時之內哦，文中行為純屬強行加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