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戰國廁文化

真沒想到，對於五禽戲，蘇秦只是提了一個設想，具體怎麼操作，他肚裡沒有任何章法，而不過片刻，南匡老師已經觸類旁通地把操練內容演繹出來。

這令他肅然起敬。

南匡先生不愧為鬼谷子的師弟，雖然不及鬼谷先生，但至少在養生之道的悟性上，還是有令人驚艷的一面。

怪不得年紀一大把，還童顏鶴髮身圓體壯的，令人羨慕之至啊。

很快，弟子們都按照南匡老師的教學，初步把五禽戲的動作熟悉了大概。

清風徐徐中，五套動作下來，他們額頭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不過，才半個時辰，都感覺體內似乎有了不一樣的變化，談不上身輕如燕，可在氣血上比平日明顯多了一份活力。

更重要是，不少同學在操練的過程中，尤其是模仿鶴和猴時，個個憨態可掬，讓人忍俊不禁。

當然，最大的笑料包，還是我們痴肥的南匡老師，那一式肥猴跳躍，簡直是極品，讓他們個個笑倒在地。

這是操練，也是娛樂！

眾人情趣盎然，玩的幾乎忘了飢餓。只除了一個人，蘇秦。

……

蘇秦當然不像他們那麼開心，一邊扭動軀體，一邊不時揉著肚子，貌似穿越后，到目前為止自己只吃了一頓飯。

還是半碗手扒豆飯。

口感更是和吃抹布差不多。

好餓！

他現在只想來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哪怕有一根蘿蔔條下飯也好。

這時操場上的學子們都分散在各個角落，而且由於進度不一，所以每個人動作都不一樣，有的學虎，有的學鹿，南匡先生在旁一一指點，忙得不亦樂乎。

蘇秦趁機邁著猴步接近一隻顫抖的鶴——正在練習展翅的張儀，啞聲問：

「師兄，何時開膳？」

張儀同學眼觀鼻鼻觀心，完全沉浸在飛翔的世界里，似根本沒聽到。

正當蘇秦想用肘子捅捅這個耳聾的鳥人時，就聽場地中央的南匡先生一聲吆喝：「好了，養生之課到此結束。」

眾人嬉笑著停下各自套路。

南匡子用袖子擦擦滿頭的大汗，喘著粗氣，給現場的十六名學子安排任務，分為三撥，田東等五人負責挑水煮飯，張儀等十人負責澆水種菜，而蘇秦運氣最好，他一人負責清理茅廁。

……

原來茅廁的清理工作都是十六個人每天輪流當值一天，可蘇秦昨日拉風式的空降穿越，當天就敢懟上脾氣火爆的南匡老師，這下同學們都歡樂了。

一整月，蘇秦都是光榮的清道夫。

蘇秦苦著臉，從田東大師兄那裡接過一根開叉得像要造反的竹枝掃把和一塊滄桑感十足的臟抹布。

等他桿著掃把，來到西北角落的茅廁時，裡面噼里啪啦之聲，熏得讓蘇秦簡直想奪路而逃，苦也，裡面有人！

蹲坑的傢伙透過木板縫隙已經看見捏著鼻子的蘇秦，不由尷尬地出聲，「蘇師兄對不住，我拉稀，馬上就好！」

這是小師弟屈疾的聲音。

他年方十六，來自遙遠的楚國，平日在各位師兄面前，頗為乖巧靈俐，還是個馬屁精，最討南匡先生喜愛。

蘇秦啞然失笑，這小子不是跟著田師兄做飯的嗎，倒先上這裡來了？

咯吱，廁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紅色深衣有一張四喜丸子臉的少年提著褲子，一邊系著一邊閃了出來。

屈疾沖臉色難看的蘇秦拱拱手，嘿嘿乾笑兩聲，撒腿就跑。

他知道任誰負責掃廁所都不會高興，這時千萬不能去招惹蘇秦。

卻聽蘇秦猛地一聲，「站住！」

屈疾身子一僵，苦笑著回過頭，心想蘇秦不會拉自己一塊清理茅廁吧，怯生生問，「師兄…有有…有何吩咐？」

「洗米前記得洗手。」

蘇秦說，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一想到一個剛上完廁所的人，就去廚房淘米做飯，他就感覺到心驚肉跳。

「曉得了，謝謝師兄。」屈疾大大鬆了一口氣，蹦蹦跳跳去小溪。

……

蘇秦皺著眉頭，正想等裡面氣味消散以後才進去，不料遠遠傳來南匡子的咆哮聲，「蘇秦！汝磨磨蹭蹭，又在發什麼呆？不想吃早膳了么？」

唬得他一步跨進茅廁，一股逼人的氣息帶著幾隻蒼蠅嗡吟又立刻讓他搖搖欲墜，他把頭伸出門外，大口喘息著，看見不遠處南匡先生依舊虎視眈眈地盯著這裡，又無奈地縮了回去。

一手捏鼻，一手執掃，開始幹活。

這廁所和他小時候在外婆農村家見到的茅廁很像，大約五尺見方，三尺高的土坑裡嵌著一個大缸，缸上隔著兩塊長條木板，唯一不同的是，最裡面的角落一左一右，神秘地放著兩個黑色陶罐。

左邊陶罐裝滿了沙子。

右邊陶罐裝著十幾根竹片。

這沙和竹籤是做什麼的？蘇秦好奇地探身上前，抽出最外面一根竹籤，上面居然寫著屈疾的名字，異味撲面而來，他立刻像見了鬼似的，丟了回去。

這時記憶深處某些信息瞬間浮了上來，他終於哭笑不得地明白，這兩個粗陶罐裝的東西起什麼作用了。

右邊陶罐里裝的竹籤叫「廁籌」，在廁紙沒有發明以前，這就是春秋戰國時期平民百姓最常用的擦屁股工具，因為是竹製品，可謂老少皆宜，物美價廉。

當然貴族和有錢人卻是很少用，他們大多數人如廁直接用布帛來解決。

另一罐叫「廁沙」，和廁籌搭配使用，程序是廁籌擦完屁屁后，再放入沙罐中反覆擦試，磨去殘留的米田共。

蘇秦呵呵兩聲。

這應該就是戰國時代的廁所文化了吧，自己還真是眼福不淺，拿起任何一根廁籌放在2000年後都是文物。

他想了想，捏著鼻子，從十幾根廁籌裡面，終於找到了刻著自己蘇秦名字的那一根，頓時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

眼睛一瞟，突然發現罐子外居然有一根廁籌孤零零地擱在牆角下。

他探手過去，好奇地拿起來，轉動竹片背面，上面刻著「鬼谷」二字。

激動了，竟然是鬼谷先生的！

他蹲在地上發獃。

這根小小的竹籤引發他無限的神往，不知道那位經天緯地的奇男子，此刻身在何處？何時才能回來？

手指默默轉動這根蒙塵的廁籌，睹物思人，讓蘇秦感慨了良久。

唏噓之後，將廁籌放回角落。

這時一道記憶浮現，他不禁鬆了一口氣，原來廁籌用過後，每天都要去溪邊用雜草清洗的，還好個人洗個人的，而不是全都交由值日生來做。

否則蘇秦同學一定會哭暈在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