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世之壠擎蒼番外(148)

逐月依舊不肯閉眼，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望著他。

壠擎蒼已經被喜悅沖昏了頭腦，逐月的模樣又讓他萬分憐惜，他一臂緊緊圈住她，安撫著她的情緒，一手豎起兩指指天發誓：「我壠擎蒼髮誓，從此絕不會讓月兒受一點委屈。從此以後，我一定把月兒放在眼皮上供著，心口窩捂著，手心裡捧著。這樣行了吧？」他將手蓋上逐月的眼皮，輕輕哄到：「乖，聽話，閉上眼，很快我們就到家了。」逐月終於緩緩的閉上眼，有兩行清淚順著眼睛流下。

壠擎蒼抱緊了她，只說一聲：「走了！」

她便聽到石壁轟然倒塌的聲音，感覺到四周有激流亂撞，感覺到有巨大的漩渦在激蕩，又聽見鐵鏈碰撞的聲音，可是，她沒有任何不適，距離她最近的始終是壠擎蒼有力的手臂，緊貼著她的始終是壠擎蒼沉穩的心跳。他用結實的臂膀為她撐起一方安全的天空。

原來，尋尋覓覓的這麼久才發現，他的手心就是她幸福的彼岸。

可是為什麼現在才讓她明白。為什麼，現在卻要她明白……

壠擎蒼以為自己終於帶著逐月到達幸福的彼岸，可是，迎接他的，卻是無法承受的痛。

銀月如盤，緋花絢爛，月華映著紅花，那便是人間最美的風景。月下花前，孤寂蕭條的雪色身影迎風佇立，如果可以，一生只守著這一株曼珠沙華，便再無他求。

夜太遲露深重，花已睡去。他小心地用衣袖遮著，籠著，像呵護嬌弱的嬰兒，唯恐那株花兒受一點風露。突然，麟霄的臉色刷地一下子白了，望著先前還是嬌艷欲滴的花兒一片片一朵朵地褪去顏色，他慌了，亂了，顫抖著雙手伸出去，想要碰又不敢碰，顫抖著聲音只能無助地喚著：「不要！不能這樣！月兒……你怎麼了！」他忽然想到什麼，抽出匕首，嘩啦一下撕開自己的衣袖，露出那隻已經傷痕纍纍的胳膊，在密密麻麻的刀痕之中又添上一道新痕迹，血很快流了出來，他聲音依舊在發顫：「不要緊，月兒，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了……月兒，我答應過你絕不會再讓你痛……絕不會……」

可是，上蒼並不憐惜麟霄的痴戀，注了血液的曼珠沙華卻在迅速的枯萎。麟霄眼裡是生機也隨著那花瓣一片一片的凋零。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破除望月之咒的壠擎蒼宛若新生，人身龍形隨意變幻所向披靡，一個小小水潭自然不在話下，龍騰卷浪，不到半柱香功夫就將逐月安穩帶上岸邊，「月兒，沒事了！」他得意地說。

可是懷中人兒毫無動靜，低頭一瞧，逐月閉著雙眼，宛若熟睡，任憑他怎麼呼喚也無濟於事。壠擎蒼心劇烈一顫，聲音不自覺的放低，托著她的手臂已經萬分小心，輕輕的再喚一次，生怕驚醒了她，又更懼怕喚不醒似的。「月兒……月兒……」

懷裡的人依舊沒有回應，壠擎蒼腦子裡嗡的一聲，雙臂猛地一僵，黑漆漆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逐月，她的臉早已蒼白的沒有人色，也觀察不到任何呼吸的痕迹。壠擎蒼拚命地壓抑著心底不祥的念頭，有些膽怯地伸出手，探向她的鼻下，手指稍稍在那裡一頓，便似有雷霆萬鈞劈中他的腦門，剎那間渾身的血液凍結成冰，讓他的四肢百骸都一陣麻木。眼前事實讓壠擎蒼感覺天崩地裂眼前發黑！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然後他雙眸一睜，趕緊將人兒在地上放平，拚命地為她運功渡氣。

「月兒，你這是怎麼了！」

「剛才還好好的！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

他的神情、眼眸、語氣都冷靜的嚇人，似乎想要把全部生命注入其中似的拚命的將自己的內力注入逐月的身體，一邊厲聲壓抑地喊著：「你醒來好不好！你只是睡著了對不對！快醒醒月兒，不要嚇我！花逐月你真的嚇到我了！」

可是內力注入逐月的體內像打進一個無底洞，毫無反應。絲毫不見效果，壠擎蒼又將逐月抱起來，口對口的渡氣，卻見逐月的一隻緊緊攥著的手緩緩鬆了開來。露出一方小小的黑色的盒子，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壠擎蒼稍稍一愣，撿起那隻黑盒子，這個東西別人不認識，他卻知道，那是娘親從「家鄉」帶回來的東西。有一個古怪的名字，按一下機關便可以聽優美的音樂，也可以記錄人的聲音。

他望了一眼逐月，又望了一眼那隻盒子，突然覺得燙手似地將盒子扔出去好遠！直覺告訴他，那裡面會有一個他絕不願知道絕不能承受的事實將要呈現。可是盒子受到重擊，自動開啟機關，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逐月溫柔的呢喃響在耳畔：「壠擎蒼，聽到這一段聲音請不要難過，月之清輝，日之絢爛，這一世花逐月皆無福消受。逐月本已心如死灰，無奈此生心愿未了，所以我便和銀霜做出交換，多給我些時日讓他助我解開你和麟霄的龍莽之咒，然後便讓他帶走我的靈魂。現在，兩件事做完了，我也該離開了。我常常想，這便是上蒼讓我來世一遭的使命。如今，花逐月這一世是了無牽挂了。不要找，不要尋，就讓我無牽無掛的離開……」

「不……」壠擎蒼驟然發出一聲困獸似的咆哮，雙掌劈出，如雷霆萬鈞，打得四周土石飛揚，草木碎裂。他猛地抱起逐月，一邊瘋了似的搖著她：「不是這樣的！不要這樣！花逐月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他拍著她的臉，搖著她的肩：「你醒來！你醒來好不好！你只是睡著了對不對？你可以不要我可以不愛我可是你不能消失不能！我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