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事起風波(一)
朱厚熜回到乾清宮最先出來迎接他的還是那條白狗。白狗現在很享受地和朱厚熜走在一起,受著太監和宮娥們的簇擁。
朱厚熜現在對自己身邊的這些個太監、宮女都沒有印象,也不是怎麼的相信,手裡現在沒有這樣值得依賴的人,也只能先用著再說,所以從興王府帶來的護衛隊長鬍長浩雖已編入了御林軍中,也還是留在他身邊調用。
朱厚熜這一天下來被象木偶一般的折騰了一天,他也感到累了,也就在太監的侍候下早早地睡了。朱厚熜睡到半夜被惡夢驚醒后就再也睡不著了,他想到夢中父王,大罵他不孝,忘祖廢典,就感到汗顏。
榻前的白狗盯著朱厚熜看,它不明白這個小皇帝為那般這麼焦慮。在白狗關注朱厚熜時,朱厚熜並沒有發現自己身邊這條白狗所發生的變化,這個變化也就是在朱厚熜接受百官朝賀時發生的。
侍寢太監孫彬來幫皇上梳洗準備上早朝時,見皇上一人坐在床上發悶,就關心的問道:「皇上可是有什麼不解之事?」
朱厚熜聽太監孫彬這樣問並沒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問道:「是否是到了上早朝的時辰。」
孫彬討了一個沒趣,但還是回答朱厚熜的詢問,「是,皇上,梳洗一番時辰也就到了。」
朱厚熜現在身邊侍寢的都是幾個太監,並不見一個宮娥。這是明朝宮廷的禁制。
朝中比朱厚熜起得更早的也是大有人在。此時的朝事房裡也或站或坐地擠滿了人。這是近半年來沒有的事,自從明武宗皇帝病卧在床后,這樣一群人就沒有聚在一起過,即使有朝中大事也只是上書給閣老院,交由首輔楊廷和大人裁決。
今天在這朝事房裡仍然是以首輔楊廷和和禮部尚書毛澄為主角。
「首輔楊大人,今天是否按朝廷的歷制上奏摺給皇上?」蔣冕問楊廷和。
首輔楊廷和坐在那裡喝茶見蔣冕這樣問他,並沒有說話。楊廷和不苕,這話他是不能回答的,若說是就等於自己交出了獨斷處理朝政的權力,若說不是則是給自己留下了把持朝政的嫌疑。
楊廷和漫不經心地喝著茶,只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禮部尚書毛澄。
毛澄見一旁還等著首輔大人表態的蔣冕,便說道:「依歷制是應交由皇上處理朝政,可你們也看見了,皇上年紀還小,如何能斷得了朝中大事,本官所見還是交由首輔楊大人圈閱后,再由首輔大人呈奏皇上得了,這樣也省得我們的麻煩,只是這樣就要辛苦楊首輔了。」毛澄說完這話一臉諂媚地望著楊廷和,希望楊廷和能答應他們這些官員的無理請求。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更何況本官是我大明的幾朝元老,這時候本官不主動站出來力挑重擔,實有愧於大明曆代皇祖的恩典。」楊廷和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贏得了朝事房中眾多大臣的一片讚譽之聲。
「上朝啰……」司禮太監的一聲長喝總算打斷了朝事房裡的喧囂。眾大臣整頓衣冠,一臉肅穆地在首輔楊廷和的帶領下往中和殿上走去。
朱厚熜端坐在龍椅之上。
朝中百官依次而入文左武右,楊廷和居首站立。
三呼萬歲之後,司禮太監高唱道:「眾臣有本上奏。」這是給站在下首的百官信號,現在大家可以向皇上奏呈朝廷事務了。
司禮太監說過話后,就站在一旁不再發言。整個中和大殿一時間是鴉雀無聲,幾乎可聞見那他人的呼吸之聲。
這種情況在百官的印象之中是不曾有出現過的。這是一種壓抑,震懾的是人的心智。站在最前面的楊廷和這時也不發話,而是認真地觀察著端坐在龍椅上的朱厚熜的變化。
朱厚熜這是第二次面對這百官,不過也就沒有了昨天的那份不習慣,身下的龍椅給了他最大的力量支持,這是他朱氏皇家的底蘊。
時間在靜默中流失。大家都感覺到這份時間過得很漫長,實際上也就是不到幾分鐘的時間。
「眾愛卿既然無事啟奏,朕就頒布第一道詔書。」朱厚熜現在還沒有想太多,只是認為可能真是朝中暫無事可奏。
殿上眾百官聽聞皇上要頒布第一道詔書,琶是沒有什麼感覺,只是那站在最前首的楊廷和一怔,心中想到:這小皇帝想說什麼,怎麼沒有與本首輔商議就開始下詔書了。
楊廷和雖然疑惑和不滿,但他終還是忍住了,沒有當場發飈;他知道在這朝堂之上也還是有不服自己的人,有的人甚至早就想取代自己了,他不能給這樣的人留下口實。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入京登基,眾愛卿盡心竭力治理朝政,保我大明政清民安,功不可沒。朕初登大典,理應賞賜,褒揚正氣。賞首輔大臣楊廷和黃金百兩、錦緞十匹;……」
站在眾臣前列的楊廷和聽明白小皇帝所下的第一道詔書只是這樣的不痛不癢的封賞,也就不在意了。
也正在這時,那司禮太監話鋒一轉,念道:「朕在京郊良鄉遇襲,幸得忠勇之士救駕,封有功者胡長浩攫升四品帶刀侍衛,歸屬御林軍轄制;封長史袁宗皋四品禮部知事,……」
這又是一長串的名單下來,下面的百官聽得是昏昏沉沉。當然這中間的楊廷和卻聽得不是那麼的順耳,正在他臉色扭曲地看著坐在上面龍椅上的朱厚熜這個小皇帝時,突然,一道白光從龍椅後面射了出來,直撲殿上的楊廷和而去。
別說是楊廷和嚇得七魂去了六魂,就是端坐在龍椅上的朱厚熜也是吃驚不小,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大喝道:「威武將軍,」
白狗被朱厚熜喝止住,身子在空中急剎住那奔去之勢,也許是用力過猛,整個身子跌落在地,順勢翻了幾個滾才穩住身形。
白狗不明白地看向龍椅上的朱厚熜,也只是一瞬那間的愣神,它便兩眼發光地望著身穿黃袍站在上面的朱厚熜,旋即兩隻前爪並排著地,尖尖的頭對著站在那裡的朱厚熜點了兩點。
朱厚熜正不知今日白狗為何這般模樣時,一旁的司禮太監則小聲的提醒道:「皇上,這是威武將軍在謝主龍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