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得主星者得天下
貞元一年。
能征善戰卻殘暴無比的新帝黑徹趕在第一場雪降下前登了基,他平生只信奉兩件事,一是刀口上打江山,二是得道成仙,與天地齊壽,與日月同輝。
第一件事,他已經完成,他絕不允許有人覬覦自己的江山,否則,殺!
第二件事,他正在做。
「啟稟皇上,亥時已到,這是今夜的逍遙丸,請服用。」一個老太監尖聲尖氣的躬著腰,捧著一個木盤跪在了他的龍榻前。
依在黑徹懷裡半露香肩的美人輕輕的直起身子,掀開了幔帳。太監雙手呈起的木盤子里,正端端正正的擺著一個雕了獸紋的紅木盒子。美人伸手,將紅木盒子拿了起來,玉指輕推,將盒蓋打開,隨即,連同盒子一道,呈到黑徹面前:「皇上,請用。」
「哈哈哈……還是欣嬪懂事,待寡人有朝一日升了仙,定忘不了欣嬪的好。」黑徹伸手,從紅木盒子里拿起那枚如雞蛋黃般大小的黑色藥丸,放進了口中。
藥丸入口,有濃郁的清苦之味,正皺眉之際,欣嬪體貼的遞上了一杯蜜水。
「啟稟皇上,欽天監的渾儀求見。」有太監報。
「什麼時辰了?沒見皇上都歇下了嗎?有事讓他明兒個再來。」欣嬪不悅,小手扶上了黑徹的胸膛。
「回皇上、欣嬪的話,渾儀言有重要的事要當面奏與皇上。」太監瑟縮了一下,道。
「好啦,愛妃,這欽天監是寡人與上蒼交流之地,你且退下,寡人與渾儀敘話。」
欣嬪應了一聲,這才慢慢的拉起敞開了領口的衣服,緩緩的伸出玉足,由宮女給她穿上青藍色的高底鑲珠繡花鞋,再繫上厚厚的雪白長狐狸毛護膝:「皇上,您可千萬記得給鏃兒尋個好的師傅,他可就和您一樣,愛的是飛騎獵射呢。」欣嬪眉眼如絲,嬌唇輕啟。
「鏃兒隨寡人,不似老三,就只曉得讀些無用的詩文,愛妃且寬心,寡人自有打算。」黑徹掩在幔帳之後,看不清表情。
欣嬪滿意的笑著,由太監宮女攙扶著走出了黑徹的寢宮。
渾儀得了太監的指引,來到了黑徹的面前,雙膝跪地:「皇上,主星出現。」
「主星?」
「是,傳言得主星者得天下……這主星據有史記載,已有上千年未曾出現……」
黑徹突然一怒,一巴掌下去,木桌子便碎裂成了幾塊。
渾儀嚇得全身發抖,顫身道:「微臣不敢說謊,今夜微臣夜觀星相,見西南方天空異常,顯出緋紅之色,而在緋紅之中,有宰后位的主星瑩惑星明亮非凡,並迅速下移,有下凡之兆……」
「你是說寡人的皇后應該另有其人?」黑徹的聲音聽不出感情,冷淡之極。
「這……也不盡然,或許……」
「好大的膽子,竟敢咒寡人的江山!」黑徹猛的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如山一般擋住了渾儀面前的光。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只說天相……」
「天相?好,你且說來,這顆主星要落到何處?」
「回皇上的話,主星下墜之處,為西南方向,西南為塑州一帶,主星很可能就在哪裡降世。」
「何時?」
「近三日之內。」
「有何特質?」
「未可知。」
「如何保住寡人江山?」
「要麼立其為後,要麼殺之。」
「知道此事的可還有旁人?」
「未有。」
「哈哈哈……渾儀,寡人會厚待你的家人。」渾儀聽得此話,眼裡才稍露出恐懼之色時,已人頭落地,身首異處,污糟糟的鮮血灑了一地。
黑徹收刀入鞘,一甩手,刀便掛在了龍榻旁架子之上,那刀柄上的龍頭正熠熠生輝,彷彿如它的主子一般,高傲而不容侵犯。
「來人!傳寡人旨意,自即日起三日內,將出生在塑州境內女嬰全部帶到宮中,不可有一個遺漏!」
與此同時,在離皇宮千裡外的清蓮居里,宦連晨也發現了此異相,他輕輕的敲開了父親宦即墨的門。
「我知道你會來。」宦即墨一身青衣,端坐在茶桌前,桌上有個小火爐,將爐上的茶壺燒得咕嘟咕嘟直響,溢著滿屋茶香。他不緊不慢的將桌上兩個茶盞添滿,示意宦連晨落座。
「爹,主星下凡了。」宦連晨和父親一樣,盤腿坐了下來,拉了拉白色長衫上的折皺,這才端起了茶盞。
他劍眉星目,眉宇間一股英氣,瀟洒風流自成一派。
「嗯。」宦即墨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我得即刻啟程去塑州了。」宦連晨道。
「嗯。」宦即墨還是只是應了一聲,又給兒子的茶盞里添了些,才道:「保護主星,這是宦家千百年的使命,你是應該去了。」
「是。」宦連晨點頭。
「守護主星,雖任重道遠,但切記三十歲時,一定要回清蓮居。」
「兒子知道,身為宦家的人只要到了三十歲,便必須回到清蓮居閉關,否則就會連自己是誰都忘記。」
「嗯。那你便去吧。記住『得主星者得天下』這不是一個傳說。」
「兒子明白。主星下界,宦家人就是拼個灰飛煙滅也要誓死護之。」
宦連晨連夜走了,他走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
「即墨,兒子這一走,我們何時還能再見?」宦連晨的母親站在清蓮居的門口,望著兒子遠去的方向,許久不肯回屋。
「護主星就是宦家人的宿命。放心吧,他現在的輕功已屬頂尖,無人能欺得了他。」宦即墨摟住了夫人的肩。
「可是,他的缺失病症卻早在兩年前就已顯出端倪,我怕……」
「一切皆由命定。」宦即墨拍了拍夫人的肩,看六角雪花落在她的衣領上,晶瑩剔透。他又幽幽的道:「世人只知得主星者得天下,卻不知為何能得天下。」
「為何?」宦夫人轉身,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一個五十來歲卻還有十八歲般年輕面寵的男人。
宦即墨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