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帶走了她
「冬月二十日?哼,寡人讓人尋的,可不就是冬月十九日到冬月二十一日的女娃么?可如今竟說沒有,簡直是誤我仙升大計!」黑徹一臉的陰鬱之色,隨即,手指抬了抬。於是,旁邊的太監忙的雙手送上了他的大刀。
黑徹接了過來,將刀從刀鞘里抽了出來,隨手拖住,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下高台,刀尖碰著地面,咣咣的敲在台階上,就像催命的符。
卓恆身子又開始抖了起來,嚴寒的天氣里,額上的汗珠竟叭嗒叭嗒往下掉,濕了面前好大一塊地板。
「寡人叫你刮噪!」黑徹倒是沒有猶豫,手起刀落,寒光一閃,卓恆人頭滾到了一邊,整個高堂之上,頓時彌開了一股腥殺之氣。
其它人等立時禁了聲,嚇得大氣也不敢喘,甚至有人的褲子開始浸濕。
「好啦,今日便到此,高涑將軍,此事便交由你去辦,不論男女,只要是在冬月出生,一律殺無赦。」
「是,末將遵命。」高涑叩首領命。
「哈哈哈……這斂魂刀是要沾沾人血才爽快!」黑徹看了看還滴著血的刀刃,又看了看跪伏在地的群臣,冷冷的笑聲,響徹整個大殿。
十八歲的宦連晨跟著自己占出的主星降臨位置馬不停趕到七七家時,已是七七被帶走兩天以後的事了。
小破屋立在雪地里,院子里一個駝背男人倒伏在院里一株老梅樹下的的雪地,身下的血跡已凝固成一團,他的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布口袋,裡面的粟子撒得一地都是,混著從樹上調落的紅梅花瓣。
宦連晨連叫不好,忙的推門進了屋子,昏暗的光讓他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在床榻上發現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他連忙奔了過去,將手探在了她露在破被褥外乾枯的手上,還好,有一絲微弱的脈博。
「大嫂,大嫂,你醒醒。」宦連晨推了推她。
過了半晌,床上的女人慢慢的睜開了眼:「別……別帶走我的……妮兒……」
「孩子不見了?」宦連晨心裡一驚。
「別帶……帶走她。」聲音斷斷續續,氣若遊絲。
宦連晨一手將她扶了坐起,才發現,她的胸上也有一個深深的傷口,血已凝固,卻在喘息中,再次掙開,很明顯,那是一條刀傷。宦連晨連忙伸出兩根指頭,將她傷口周圍的穴道封住,接著,一手搭在她的後背,緩緩將自己體內的真氣渡過去,可是對方實在太虛弱了,真氣觸探,不過是讓她迴光返照而矣。
「花豹子!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山匪!殺了我吧!連我一起殺了吧!」她開始竭盡全力的嚎。看來,外面那個男人是被山匪殺害了。
「大嫂,我不是山匪,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婦人停了口,想要轉頭看他,卻一口鮮血從嘴裡噴了出來。婦人情況很不樂觀,隨時都有可能斃命,意識到了這一點,宦連晨連忙問道:
「你剛生了個妮,對嗎?」
「她……好漂亮。她長得就像一朵花……一樣,和她脖子后的那……那朵梅花一樣,好漂亮……」提起女兒,婦人的眼底閃過慈愛與溫柔,她的嘴角泛起了笑意。
「她在哪裡?」
「她……她被帶……帶……」她沒有說完,就那樣嘴角泛著笑意的歪了下去。
花豹子的名號,宦連城自然是知道的,整個江湖,又會有幾個人不知道他的呢?花豹子早在十幾年前就落了草,成了寇,他可是這塑州出了名的滾刀肉殺人魔,手裡有三百來號江湖痞子,時常出沒於險要路段,要挾路人拿錢拿糧,如果不是有特別緊急趕路的,人們寧肯繞上百八十里,也是不願意在他的地盤上討生活,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居然對貧苦人家也下了手?
難道是有高人指點了他?宦連城想,他得去北風寨。
「娘……」七七知道,自己被人強制的帶離了這一世的母親身邊,這個瘦弱的女人,這個只做了她三天母親的女人,卻給了她上世母親所未能給的全部溫暖。
七七知道,她是無奈而又柔弱的,她甚至沒有辦法與這個世界抗衡,在為了讓她多活一天和多活十年的選擇上,她選擇了後者。
為什麼是十年呢?七七還不知道,她更不明白等待她的是怎樣的將來。
「她是去享福的。」駝背男人這樣說。可是享福是什麼意思呢?這些人又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七七大聲的叫喊,馬車裡立即充滿了七七呱呱的哭聲,很快,七七的哭聲影響了馬車裡其它的嬰兒,她們也開始大聲的嚎哭起來,她這才發現,原來這馬車裡,至少還有五六個破破的布包。
六七個嬰孩同時啼哭,趕車的人不耐煩了,回手一馬鞭重重的抽在了車轅上,發出了叭的一聲脆響,同時惡狠狠的罵:「嚎么子喪?要怪就怪你們生成了女娃!」
車簾隨著馬車的搖擺不時的被掀起,七七看到,外面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馬車走走停停,車裡的嬰兒漸漸的多了起來。一路上那趕車的人都在罵罵烈烈,不時有濃重的酒味飄來,想來,那趕車人正在一邊抱怨天冷,一邊喝酒取暖。
「行啦,閉上你的鳥嘴,這些話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有八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有人可能實在聽不下去了,對趕車人喊。
「還以為新皇上位,會大賞三軍,沒想到就是一頓酒肉就打發了。這麼冷的天,還讓出來尋女嬰充盈豕園,真是……」趕車人大約是喝多了酒,直大聲的嚷嚷。
「你腦袋到底還要不要了?要不要了?」有人吼。
「我們的腦袋,不都別在褲腰帶子上嗎?原本充了軍,只為一口飽飯,可現在……我們村和我一起去的有十來個精裝小夥子,可一場仗打下了,就只餘下我一個。你們說說,說說,活著圖個什麼?」趕車人接著說。
「孫三,求你爺爺的小聲些。我們的腦袋可是好不容易才在戰場上撿回來的。今天能有口飽飯就不錯了,至少我們的子女不用像這些女娃一樣,生下來就可能面臨被蒸煮的命哪!」另一個聲音響起,一句話,好像戳到了人的心窩上,痛得讓人叫不出聲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