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山雨欲來

月光投在李澈稜角分明的五官上，林依萱迎著李澈那雙堪比墨玉寶石的黑瞳，卻發現，烏黑的瞳孔里，生生漏出幾條裂縫，碎裂開的黑瞳鑲在原本白皙的面容上――霎時便失盡了所有的血色。

可是下一秒，他彎了彎唇角，長吁一口氣。

「如此看來，是我異想天開了。」李澈輕聲說道，軟軟的語調無力得彷彿被風一吹，就能飄起來似地。

林依萱哼笑一聲，站直身體，既然對方放了這話出來，那原本壓在她肩上的一絲的焦亂感受忽地便一掃而空，只是心中莫名地像是空了一塊什麼。

將桌上的包拿起背上肩上，林依萱抬步走向門口，身體擦過李澈僵直的身形。

「萱萱。」

李澈用低低的嗓音喚她，似乎帶了絲哽咽。

白色的衣影決絕地掠過他的眼角，李澈眼中有些模糊，水潤的水意竟是浸得他的心都有些模模糊糊起來，恍然之間，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該面向何處。

李澈依舊背對她站在那張臨時辦公桌前。

「李澈，我們什麼時候去把離婚手續辦一下吧。」

手指搭在門把手上，等了許久，卻不見背後有任何動靜，林依萱本想直接開門走人，可得不到李澈確切的答覆，心中還是覺得不安穩。

李澈張了張唇，艱難出言：「萱萱，你真得相信你媽媽說得么？你想聽我的解釋么？」

他忽然之間想斬斷所有的退路，哪怕從此以後兩人真成陌路，但他只想讓她知道一件事情：他從來從來，都那麼愛她。

心像是被一枝布滿荊棘的藤鞭狠狠抽了一道，林依萱皺了皺眉，腦袋卻忽地因為那一鞭而昏痛起來，胃裡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澀的噁心，鎮定了許久，才勉強將那股子難受給壓了下去。

「相信又怎麼樣，不相信又怎麼樣？我只是知道四年前我被迫接受結局，那麼四年之後，我就不應該再讓這個錯誤繼續。」

有的時候，人心就是很矛盾的東西，四年裡，她聽了母親的話，一廂情願地認為李澈愛上她，不過就是看中了她市長千金的身份；可是有的時候，林依萱會問自己，難道這四年裡，她連一絲打動李澈的舉動不能么？

就像現在，曾經無數次地想聽李澈親口說出離開她的理由，可等到真相真正快要擺到面前時，林依萱的心卻有了動搖--她在害怕，無名的害怕，也許是因為害怕李澈親口說出和媽媽一樣的答案，那樣殘忍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只怕真得能夠踐踏死她往昔的深情，徹徹底底傷的她片甲不留；也許又是害怕聽到他說出別的理由，比如喜新厭舊，畢竟酒會上的那一長串的名字，林依萱只要一想到就會覺得頭疼。

如果是錯誤，就讓它一直錯下去吧。

沉默如同一朵朵強大的黑雲伴著漸漸暗下來天色在兩人頭頂盤旋――窗外原本姣白的圓月已被夜風帶來的幾朵烏雲遮蔽，濃濃的厚雲席捲著一股強大的自然之力，夾帶著一道亮藍色的閃電忽地便劃破寧靜的夜空。

閃電劃過，映出一個漠然的李澈，蒼白的臉，無神的瞳孔，和那微紅的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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