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妖道(二)
城外南山,天懸星河。
草葉上露水微涼,既零坐下來,驚起正在休憩的螢火蟲。
洛雲川將剛剛轉醒便被封了口的小念丟到一邊,看著坐在地上休息的既零,嘴唇抿起,握緊劍柄的指骨有些泛白,一想到便是這把劍傷了既零,便恨不得乾脆丟了它。
「師父,你的傷--」洛雲川蹲了下來。
既零笑笑,撩起了袖口,傷口已經開始癒合。
「那妖道一下算不得什麼,木靈癒合能力可是一流。」
「不是有這槐樹精嗎,師父何必自傷。」好的快便不在意受傷了嗎?是何道理。
「我不是離得近嘛。況且他才多大呀,只怕困不住那妖道。」既零毫不在意,「不過這次你表現不錯,第一次下山便能處變不驚。」
畢竟若是她方才果真用了妖力,且不說那妖道會如何大作文章,便是這一身附骨之蛆般的炎毒就有她好受的。
分明是讚許的,洛雲川聽了卻沒來由的一陣怒火。受了那道士一擊,又自己傷了自己,倒不如不阻她動用妖力。而今她不在意傷勢,卻竟還有心說教。
「師父若覺得好,不如以後下山都帶著徒兒吧,也省的師父每每現出妖相,壞了君羽名聲。」洛雲川不曉得炎毒之事,只道她顧及君羽顏面方才不肯現出妖相,寧肯自傷,雖無甚大礙,倒不知何來一陣惱怒。
近年來仙妖兩界雖處的還算融洽,可凡人和妖靈卻依舊是相看兩相厭。妖們嫌惡凡人食五穀獵走獸,那畢竟也算的上是他們同族了。凡人則忌憚妖靈力量,對以往所受劫難心有餘悸。因此對於既零一隻妖入仙門,仙人們是無所謂的,可於人界卻不宜宣揚。
本是氣話,既零卻果真思量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畢竟就洛雲川方才表現,於既零來講也確實是一大助力,絲毫不為她一隻千年老妖怪兼一峰峰主,還得指望自家築基期徒兒而感到羞愧。
洛雲川見她同意了也是一愣,他方才只是一時惱火,話一出口便後悔了,魔界現在不安生,風眠鳴姬都在找他,此刻他最好便是待在君羽山不出來。可既然既零應了下來,那便如此吧,他還不至於為這點小事窩在君羽山百年不出來了,教風眠知道了去還不笑掉大牙。
既零方才甫一擺脫妖道便趕來這南山,一者是因著那一通折騰,大半個槐雲城都知曉了她護著只作惡的妖,城裡是沒法待了,二者則是要來會會這南山中的老槐樹妖。
人類的城池附近妖靈本就不多,何況還是最難化形的樹妖。同族中好容易有小輩化了形,不悉心教導就罷了,出了事情也不露個面,想來事情另有隱情。
洛雲川在身後將既零打鬥中亂了的頭髮散開,重新束起,簪了支來找既零時順路買的黑檀木簪:「師父,可要傳信給近處駐紮的外門弟子。」
「為何?他們最多也就是金丹期吧,來了也沒什麼用的。」
飛升無緣的弟子到了一定年齡便會遣去各地駐守,或是選擇離開山門雲遊。槐雲鎮屬秦北滄瀾國安郡,地方不大,駐守的弟子不多。外門事務繁雜,且不說得不得閑,便是來了,以他們的修為怕是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洛雲川嘆了口氣,解釋道:「城中百姓的毒師父想必沒辦法吧。還有,雲霄假冒我君羽山弟子,駐紮的弟子前來可幫著證其身份,省的他再妖言惑眾。」
既零聽了,覺得甚有道理。便從袖裡乾坤中摸出了傳信符燃了。
消息是傳了,至於他們什麼時候能到,聽天由命嘍。
休息差不多了,也該去找這山中的老槐樹妖了,指望小念帶路是不可能了,不過既零本就是只千年的蓮花精,對近處同族也有感應,況且樹妖最好找尋,定是這山中最老的一棵樹無疑了。
月色淺淡,樹影婆娑。既零不喜火焰,便引了近處流螢,聚成了燈火,懸於半空。三人並未御劍,在這山中邊走邊找尋著。遠處溪水叮咚,有蟬感陰而鳴,別是一番愜意。
越是山頂日月精氣越濃,若要化形,定也是那近峰處的最得優勢。果真不出既零所料,在山頂處尋得了那棵四百餘年的老槐樹。
只是,既零到了臉漸漸冷了下去。
那槐樹明顯被燒過了,大半的樹冠一片焦黑,可旁邊卻無太多灼燒痕迹,明顯是有人刻意焚燒了這槐樹妖。
草木之精修行不易,即使化形,也會受元身限制,若自己元身被毀,便會跟著消亡。而無論修為高低,元身依舊脆弱,且草木本就難以移植,這是草木一族極大的短處。既零九百年不化形,就是因著若蓮花妖修行千年,隱忍不發,於化形之日綻出頭朵蓮花,便可擺脫元身限制,可終究還是差了百年。
青願感受到既零花妖的氣息,化了形出來,二十來歲青年人的模樣,青色長衫素雅,一派清貴之氣。可男子面色極差,靠在槐花樹旁,竟是有些難以維繼人形。
「叢雲峰,既零?」青願問到。
既零點頭。
她雖刻意散出妖氣引青願現身,周身仙修靈氣卻未加掩飾。青願雖與外界接觸不多,可當年君羽叢雲峰大劫不是小事,青願亦有所耳聞,而後一隻千年花妖承了這仙門峰主之位,與仙妖兩界又是一番小小的轟動。
洛雲川將跑到青願身邊的小念禁言解開,得了自在的小妖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青願輕聲安慰著小念,見他無事,臉色柔和了許多,看著既零卻仍有些防備,畢竟不知是敵是友。
「不知峰主來槐雲城何事?」
「不過是你這小輩太過鬧騰,惹得城裡居民不滿,求了君羽除妖呢。」
青願眉頭皺了皺,小念趕緊搖頭搖的像撥浪鼓:「我沒有,我一直有很聽話的。」
「也是我疏於管教,不過小念這孩子天性純良,想必其中有些誤會。」
「我只問一句,他可會使毒?」
若真是小念所為,既零絕不會姑息。
「真的不是我,青爺爺不准我傷人的。」小念趕緊辯解,眼睛里還盈著水光,宛如赤子。
「峰主可知山下有一道人,名喚雲霄。」青願話說到此,頓了頓,「據稱也是你們君羽的弟子。」
「冒名的宵小罷了。」既零冷笑,「不過你若想所有的罪名都推給他,可得拿出個像樣的理由啊。」
雲霄若想要小念的內丹,大可直接來取,即便是青願的內丹,看他這狼狽模樣,想必也是不難。可下毒誣陷,引全城人的怒火,既零卻不知這是為何了。
青願眉頭皺起,欲言又止,既零也不催促。半晌,青願終是開了口:「我這裡有他想要的東西,他想燒山迫我。」
既零聞言,心口忽然糾起一般絞痛。
洛雲川覺出不對勁,連忙抓住了有些顫抖的既零,低喊了聲「師父」。既零抿著嘴搖搖頭,驅散了腦海映出的火海,回了神,雙眸寒如冰霜。
燒山。竟是燒山。當真是好手段。
無端燒山,莫說城中百姓不許,便是近處仙門也會及時趕來阻撓的。可若是百姓自己堅持,仙門也不好過多插手。
「不知是何物,竟讓你要拿這一山的草木鳥獸相護?」既零話說的冰寒,帶了幾分嫌惡。
畢竟曾親眼見過不歸谷化為齏粉,已成心魔。看青願這樣子,早已不顧小念與自身性命,而今眼見著雲霄引了全城人怒火欲要燒山,竟還是不肯退讓嗎。
「此物干係重大,峰主恕罪。」青願依舊不說。
既零嗤鼻:「本座還會貪圖你的寶貝?也罷,這槐雲鎮終歸受我君羽庇佑,你不惜這一山生靈,我卻是要收了那妖道的。」
那妖道膽敢燒山,便是犯了她的忌諱。
此時晨光初綻,山下忽然更亮了一下。那群凡人竟真的放火了。
既零帶著小念逃開后,雲霄也很快脫了束縛,雖看著既零洛雲川二人修為不足為懼,可縛仙鎖卻不是尋常散修拿的出的,他已為此事籌謀半年,早已失了耐心,未免夜長夢多,今夜便舉了火把。
既零冷冷瞥了青願一眼,帶著洛雲川縱身飛往山下。
火勢乍起,既零一甩衣袖便是一陣罡風,人群瞬間東倒西歪。正欲引近處水源滅火,卻被洛雲川攔了下來。
「師父,這燃的是火油,遇水愈盛,需用沙石撲滅。」
她到底有沒有點常識啊。
既零皺眉。這近處皆是草木,要翻出沙石,還得靠洛雲川的符文。
洛雲川看她樣子已是瞭然,雖有些無奈,手指卻熟練的在空中劃出了幾道符咒,射向地下,霎時間飛沙走石。
那一眾縱火的凡人還未等站穩,便被驟起的風沙颳得灰頭土臉。雲霄更慘,洛雲川符文落下的突然,都有意無意的朝他砸去,便是他立刻反應過來,也是閃躲不急,頗為狼狽。
而洛雲川一布好符文便跑到了既零身旁,撐起結界,護得二人衣衫都未亂分毫。
既零見火滅了,鬆了口氣,再見一旁雲霄一身灰塵,陰著一張臉,頗為滑稽,忽的就笑了出來。
自見了青願之後既零臉色就一直陰著,此時她一笑,若雨後初霽,唇角彎起,梨窩淺淡,涼涼的眸子像被擲入一顆石子,盪起波瀾,入了一旁洛雲川眼底,只覺心下一動,忽就覺得五年習得符咒換她一笑,倒也還不錯。
旁邊人們陸續站了起來,領頭的是個滿臉鬍子茬的男人,有些惱怒,卻又忌憚既零,按下一肚子的惱火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阻攔我們除妖?」
「除妖?且不說那槐樹精作沒作惡,便是他果真害了人,你們放火燒山未免太過了吧。」
「那妖怪險些害了全城人的性命,本就該殺。這山中不知藏著多少妖怪呢,還是燒了的乾淨。」
既零算是知道跟這群無知的凡人沒什麼好說的了,所謂鍾靈毓秀,山川秀美之地多出人傑,便是因著草木之精與人親近,樹妖可吞吐靈氣溫養凡人,連仙門都是極為重視樹妖的,他們竟還上趕著燒山。
「本座在此,看你們誰敢上前一步。」
雲霄此刻也是把臉抹乾凈了,看著既零道:「這位道友,不知那妖物許你了什麼好處,竟讓你這般護著。」
他來次地糾纏兩年有餘,精心布划,若是老槐樹妖不知好歹將那東西許了出去,那便是在此大開殺戒,他也定是要奪過來的。
既零自然看出他心中所想,心中不屑,剛要出言諷刺一兩句,便見洛雲川搶先一步。
「水凝花確實是個好東西。那妖怪知道分寸,知道給了你這強取豪奪的妖道,不若獻與我君羽。」
居然是水凝花,水靈匯聚,最是溫和,潤養萬物。也難怪這煙火氣極重的城池能誕出樹靈。
修為越高的妖,身死之時一身妖力難以全然散去,聚於一方易生出奇花異草。然唯水風二者最是空靈渺然,川澤生出的水妖修為便是極深,亦難以匯聚。然若得水精靈氣溫澤一方水土,便有機會誕出水凝花。上善若水,善利萬物,於修道之人不僅提高修為而無代價,且天劫之下,水之柔善或可掩蓋此人殺戮罪孽,難怪雲霄連青願內丹都看不上。水凝花數百年也難生一朵,所綻之處萬物受益,便是這山果真一把火燒了,不出二三百年,也能比而今都繁盛。也難怪青願不願交出。
雲霄聽后,反倒笑了起來,表情有些猙獰:「如此也好,既然在你們身上,你們是想自個兒交出來,還是我親自去取。」
水凝花所生之處隱蔽,他翻了整座山也不曾尋得,這才欲要燒山,而今既到了這二人身上,那便奪過來好了。
「仙師,水凝花是何物?」旁邊人們聽的糊塗,出言問到。
「便是能解你們身上妖毒的東西。」水凝花即將到手,這些凡人也沒什麼用了,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先騙著好了。
那人聞言果真感激:「那仙師定要幫我們取得,待解了那毒,我等定為仙師建一座廟宇日夜供奉以謝仙師。」
既零見狀冷笑。一群無知的凡人,簡直無藥可救。
雲霄已從袖裡乾坤中取出了劍,既零看他彷彿在看一隻螻蟻,不自量力。洛雲川在一旁勾了勾手指,便見數道靈流現出,繞在雲霄身上,如絲如縷,分明纖細,卻勝在靈動,每每躲過雲霄的劍芒,還不忘去牽絆他的手腳。正是千迴百轉。
早在設符引沙石之時,洛雲川便開始布划陣法。其實以雲霄修為本不難發現周遭異樣的靈氣波動,奈何他滿心繫著水凝花,被洛雲川擾了心思,加之從不曾將既零二人放在眼裡,竟一時大意讓洛雲川陣法擺了出來。
當初為著困住桀傲,這陣法既零同他練習過數次,此時困一個小小的元嬰修士綽綽有餘。既零在陣外優哉游哉的維繫著陣法,看著自家徒兒雲水劍法使得愈發嫻熟,很是滿意。
此時陣內沒套什麼幻陣,雲霄被纏在裡面,破不了陣,勉力應付著洛雲川,一張臉憋成了茄子色,頗為滑稽。
見也耍的差不多了,既零闔了眼默念了個訣,只見縛仙鎖自雲霄袖裡乾坤飛出,纏纏繞繞將雲霄捆了個結實。
既零看著狼狽倒在地上的雲霄,心情大好:「不自量力,貪得無厭,活該。」
她叢雲峰的東西,豈是隨便一個妖道就能拿的。
見雲霄被縛,一旁眾人失了膽量,正要四散奔逃,雲霄見狀一咬牙,吼道:「你們此刻走了,妖毒撐不過三日便會要了你們的性命。」
領頭那人此刻已是兩股顫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仙師,這兩個妖人您都對付不了,何況我等凡人。」
既零聽那人話,板起臉來,玉簫敲著手心踱著步子,直直盯得那人連逃跑的勇氣都沒了,才嗤笑道:「本座好心救你們,你們卻被這野道士蒙蔽,還喚我妖人,簡直不知好歹,死了也活該。」
「師父就不要再逗他們了。」洛雲川無奈,走上前來,拿出了九玄玉,「我們是君羽山的,你們日前因城中有妖侵擾,求了君羽的,不記得了嗎。」
「你,你們也是君羽山的?」那人話說的結結巴巴。
「也?」既零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嚇得那人脖子縮了縮,「別把本座同那妖道相提並論。是他假冒我君羽弟子招搖撞騙,八成你們的毒就是他下的呢。」
七尺的大漢腿都軟了,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二位仙師大人不記小人過,賜葯解毒啊。」
雲霄在一旁聽著,忽然問了聲:「叢雲峰?」
既零斜覷了他一眼:「怎麼,玄天峰的內門弟子終於認出本座了嗎?」
雲霄心下一動。竟然真的是叢雲峰既零。之前聽他二人自稱是君羽山的,原想著該是和自己一樣招搖撞騙的,後來見他們術法精湛絕非等閑,既零又自稱本座,加之方才才注意到既零左耳墜著的銀色小弓,這才想起該是叢雲峰上那隻妖怪峰主。仙不仙妖不妖,知了底細便好對付了。
「大家別被他們蠱惑了,他們是妖!千年的花妖,和這山中做亂的槐樹精是一夥的。」雲霄紅了眼大喊著。
既零走上前去冷冷的看著他:「你這信口胡言的本事倒是一流。」
雲霄被她看的忍不住退了步,忽覺的弱了氣勢,又色厲內荏道:「你敢說自己不是妖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話一出口,那群無聊的凡人又亂了,既零心裡煩躁,竟被雲霄瞅準時間強行掙開了縛仙鎖,爾後從袖裡乾坤掏出了面鏡子,一出來便金光四溢,刺得既零踉蹌著退了數步。
洛雲川趕緊上前扶住既零,卻見她額間妖紋若隱若現,赤紅如一團火焰,一雙淺淡的眸子此刻如萬丈寒潭,漆黑的彷彿能吸魂攝魄,周遭妖氣溢出,竟還纏著絲絲縷縷的火焰。
一隻普通的照妖鏡,本該對千年道行的既零無用的,可她妖力被封,又身中炎毒,此刻竟是差點現了妖相。而今她只覺頭痛欲裂,金光晃得她目眩,體內炎毒隱有發作的跡象,趕緊摸出了粒丹藥囫圇吞下,全心壓著暴走的妖力,無暇顧及雲霄。
洛雲川扶著既零坐下,看她痛苦的簇起眉頭,自己卻無能為力,登時一股子戾氣生出。見雲霄不肯收了照妖鏡,玄鐵劍出鞘,劍影閃爍,動如蛟龍。
雲霄強力縛仙鎖,已是氣息萎靡,決計是撐不過洛雲川的,連忙退走,胡亂推了兩個凡人擋在身前。
既零見洛雲川的劍勢難收,便是要刺到幾個凡人身上了,咬著牙甩了兩道劍芒過去擋開。
「雲川,切莫傷人。」
洛雲川皺眉,仍道了聲「是」,劍影一旋,擊碎了照妖鏡,便是要接著去追雲霄。
可這一個空檔間,雲霄早已咬破了舌尖,精血催動著一身修為,全數用在了逃跑上,洛雲川是趕不上了。
他重傷青願,欲奪靈寶,冒充君羽弟子,下毒害人,若是教君羽山抓了去,即便能留一命,一身修為也會被廢。他算計好了,妖力封印的既零畏懼照妖鏡,只要擋她片刻,便有機會逃走。倘若洛雲川動手,也會因這一群凡人畏手畏腳。果不出他所料,而今便是催動精血壞了修為也好過被抓。
卻正得意的時候,只見一隻飛劍劃過天際,帶著金色劍芒,流光溢彩。雲霄本就重傷,此時更是難以躲閃,腹側生生挨了一劍,一道縛仙鎖追了上來。隨後一名著霜色雲紋衫的中年男子趕來,捉了雲霄落在既零身前,恭身行禮。
「駐安郡弟子賀文拜見既零峰主。」。